挺翘的小鼻子，微张的双唇，他不由自主地蹲下来，看着她微微闪动的睫毛。
“天晴姐……？”轻轻说道，声音在清冷的深秋显得苍凉，她静止的脸庞带着一股忧伤的气息，突然刺进他心里。
手指缓缓伸过去，拨开那束挡在她额前的酒红色卷发，触到柔软的皮肤，像触电一样让他的眼里一震。
有凉凉的东西粘在他指尖，仔细地看过去，可以看到那张脸上几不可见的浅浅印痕。
是眼泪。
那一刹那心突然开始作痛，是他从未有过的，那种抑制不住的心疼。他的天使在哭吗？可是之前还笑得那么甜美，大声地要他去买吃的，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
为什么她的伤心，从来不会告诉他呢？
头慢慢低下去，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法控制的冲动，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牢牢抓住，那股压抑令他思考困难。他喜欢她，即使她从没给过他任何承诺和答案，即使他这份爱只能飘荡在外围，进不去她的内心，可是那份感觉却真实得让他避无可避——
轻轻闭上眼睛，吻在柔软而干燥的那双唇上，大脑里骤然空白——
“你在做什么？”冰冷的声音响在一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衣领就被拎起来，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一股血腥气蔓延至嘴角。后退几步，定睛看过去，一双阴沉的眼睛正定格在他脸上，“我问你在做什么？！”
音量提高几个分贝，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黎少彦大步走过去，再一拳揍在苏耀的右脸上，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摔倒在地，拳头再次扬起来。
“黎少彦！”身后传来女人不可置信的声音，他微微偏过头，撞上裴天晴瞪大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惊讶和不解。手上的动作一下子顿住，看着她跑到苏耀身边，转头对自己大吼。
“你疯了吗？！”
火气直冲脑顶，情绪已然失控，“这小子刚刚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你无缘无故地挥拳头，很神勇吗？！”
“他！——”黎少彦的声音卡在一半，愤怒地盯着那个毫不知情的女人，随即冷笑了一声，“看来我是打扰了你们的美事，真是十分抱歉。”
地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擦了擦嘴角，直起身来。听到裴天晴担心的询问声，“没事吧？”苏耀静静地摇头，目光转向一旁的黎少彦，神色有些复杂。
刚刚那个发狂的表情，绝对不只是普通的气愤而已，完全是心爱的东西被夺走了的——那种歇斯底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望着黎少彦那张铁青的脸，她淡淡地开口，“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讽刺的话？”
不是说以后不管她是死是活，都和他黎少彦再也没有关系么，他不是自诩一向说话算话，怎么这么快就反悔。没有立刻的回音，男人皱起眉头盯着她的表情，那上面的淡然和冷漠像刀子一样在他心里刻出深深的划痕。
薄薄的嘴唇微张开，不可置信地沉声问道，“你真的喜欢这个小子？！”
“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对我来说很重要！”他无法控制地大吼，看到她眼里的惊讶，“我说过，别见他，别和他单独在一起，离他越远越好——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她委屈地朝他吼过去，下巴倔强地扬起，“你算我的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我真的受够了，黎少彦，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我们每次都要用这种方式交流！——”
“因为我真的快疯了！”
瞳孔陡然放大，黎少彦扭曲的五官映在她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清晰。紧紧咬着下嘴唇，男人愤怒的声音涌进耳膜。
“不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会不会有危险，和什么人在做着什么，这样的念头快把我折磨疯了！到底为什么要冲进我的脑海里，说啊！”
温热的泪水从她眼里涌出，突然间的心痛让她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气，抬眼带着哭腔大声喊，“谁逼着你这样了？！难道你是在说你喜欢我吗？！——”
“没错！”
“什——？！”
说……什么？……
那两个字……是什么？
任凭眼泪从两颊滑落，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双冒火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此时突然蒙上一层薄雾般，带着朦胧虚幻的气息。
“现在就跟我回去。”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外走。丝丝的凉风拂在脸上，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
“可是韩芝星怎么办？你们马上就要去美国了不是吗？”
“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黎少彦！”猛地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看过去，“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不是夹在你和韩芝星之间的透明人，不是你说一句喜欢，就可以轻易收买的那种女人——”
男人转身，惊讶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我没办法跟你回去。”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园里显得分外刺耳，她带着坚定的眼神看向他，看着黎少彦的表情在瞬间变得冰冷。
深吸一口气，淡淡地开口，“回去又能怎么样，反正都是迟早要分开——”
“谁说要分开？！”男人的大吼回响在耳边，“你怎么还不明白？！我——”
“可是你能放弃她吗？”她打断他的话，眼里弥漫着难过而委屈的晶莹，却倔强地轻咬着下嘴唇，不让那些软弱再次掉下来，“你能看着韩芝星独自一个人离开，心安理得地和我在一起吗？”
空气僵硬着，没有声音，只有那双瞪着她的眼睛，在持续，却给不出答案。
他不能，她早就明白。
若她不是这么清楚，也许，会过的比现在快活的多。那份愧疚埋在黎少彦内心的最深处，因为太深，太坚固，所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她明白，她都明白，可却如此无能为力。
“我——会在近期把协议书交给你。”双唇颤抖着张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发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