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喂，韩芝星，你给我起来。”
五分钟，只有五分钟。从她打完电话到现在，黎少彦是用什么速度飚过来的已经不得而知。俯下.身，拽起韩芝星的手臂，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让他的心像揪住一般的愧疚和难过，“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他禁不住地大吼，“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承受，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韩芝星抬眼看他，良久，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种仿佛已经压抑很久，如洪水破堤一般，在看到黎少彦的那一刻再也承受不住。
“我害怕……”抓着男人的衬衫，纤细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眼泪一片片染湿在上面，“少彦，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裴天晴觉得时间是在放着慢动作。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黎少彦眼中的心疼，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又松开，他的手臂环过韩芝星的肩，狠狠地抱在怀里。
那一套动作，显得如此漫长。
心里有什么地方在破碎，甚至都可以感觉到那种卡啦卡啦的生痛感，裴天晴，是你自己要伟大一次，这样的结果，是你自己选择的。所以拜托，能不能争争气？
愣愣地看着黎少彦抬起头，目光向她这边扫了一眼，最终停在旁边的医生脸上，“手术现在就做，我是她的男朋友。”
他的语气里，带着十分坚定的安全感。
手术室门上的灯亮起，韩芝星的哭声已经变成断断续续的啜泣。她应该走了，这里已经不关她什么事，再看下去，她真的会后悔。
夜晚的凉风丝丝透心，站在医院门前，身后传来苏耀的声音，“天晴姐？”复杂地望着她，似乎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的，对于苏耀来说，这真的是件复杂的事情吧。
这两个人之间的所有都不是他们可以插得进去的，那份爱到底有多深，她真的不愿去想。“苏耀，”她突然说，“知道吗？今天是我生日。”
他诧异地看过来，不明白裴天晴的意思。
“每一年，过生日的时候都是身边的人让我很幸福，”微笑，想起她妈妈，想起林家明，想起黎夫人，甚至想起苏耀，她真的是一个那么幸运的人，“可是，上帝都是公平的。”
她转头看向他，“黎少彦陪在旁边，你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是——”苏耀瞪大眼睛，“虽然怀疑过，可是亲眼看到还真的让人不敢相信！天晴姐，你早就知道吗？还好你和那男人不是真的结婚，不然岂不是要难过死了！看他那副样子，真的爱得死去活来那种——”
“你能不能开车带我在街上转转？”她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他们两个好好独处，你陪我把生日过完，好不好？”
她很难过，她难过的快要疯了。这种感觉，就和当时她兴高采烈跑去费城结果听到的却是分手一样，命运总是爱捉弄人，每次都让她感觉到希望之后来一个灭顶之灾，一泼水浇冷她所有热情。
好啊，她奉陪，生命中第一个暗恋就此告终，很好。她应该感谢，感谢这场混乱及时阻拦了她的告白，没有让她的失望进一步扩大，这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她根本不该偏移轨道，妄图改变什么。只要做好她的黎家少夫人就好，找一个恰当的时机离开，寻找真正属于她自己的那份幸福。
对，她就应该这样。
街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男人的手指熟练地控制着方向盘，“天晴姐？还要去哪里转？”转过头，副驾驶上的女人已然睡着，头靠在车窗上，眉头还在微微地蹙紧。
“天晴姐？”他又喊了一声，没有回音。她真的很反常，从要跟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裴天晴强烈的不对劲。车座后面还放着那盒巧克力，心里的好奇一点一点涌出来，当时询问的时候，她并没有回答，如今想来似乎是有意避开——
那到底是什么？
猛地在路边刹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太阳形状的巧克力，带着可爱的笑脸。上面卷着一张纸条，“天晴姐，我保证我只看一眼……”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一点一点展开，然而那上面的字一行行出现在眼前，表情却猛地僵住。
“韩小姐，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手术还算成功，不过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定论。”病床上的女人依然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医生说完后走出去，韩芝星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心。
转头望到旁边的黎少彦，轻轻说，“你先出去吧，我再陪一会就出去找你。”
房门在身后静静地阖上，他的眼中划过无数个场景。心里的愧疚，后悔，早就压得他呼吸困难，他欠她太多，之前如此理直气壮的冷漠，不知道伤害她多深。
——“给我五分钟，不要说话，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没想到最终，提醒他的居然是那个裴天晴。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刚刚只顾着安慰韩芝星，几乎忘掉裴天晴的存在。脑子乱成一团，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隔壁病房走出一个护士模样的人，他几乎有些急切地走过去，“请问你见到刚刚站在这里的那个女人了么？红头发，长得很漂亮——”
“哦，那个吗？”点点头，护士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好像早就走了，怎么了，找她有事吗，好像是苏先生的女朋友。”
“谁的女朋友？”他惊讶地瞪大眼睛，“苏先生是谁？”
“少彦，怎么了？”身后的房门打开，韩芝星出现在门口，正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他转头，目光黯淡下来，“没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轻轻地走过来，女人望着他的眼，缓缓开口，“你在担心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