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澜的话就那样直直飘进她耳朵,突然觉得有点难受,这难受让她十分不自在,十分不舒服……
振作起来,极力摆脱那种状态,回到办公室,首席分析师已经做出顾氏的相关资料报表,心语真心佩服他的办事效率。
心语执起报表,她以前代理过颜氏,这种报表她还是看得懂的,照报表上来看,顾氏的资金链似乎存在问题。
“像顾氏这样成熟的企业,如果资金链出现问题,破产的机率有多大?”
首席分析师脸上的表情明显惊愕,他以为她就是一什么都不懂的‘情妇’,做报表时还故意加入很多复杂的专业名词,想看她出丑的。没想到她不但能看懂,还能看顾氏的问题。一时间,心理上对她大为改观,其实想一想,总裁是什么人,他能这样带在身边的人,必是人中之凤!
“若将一个企业比作一个人,那么资金就是人体的血液,如果血液出现问题,不能正常流通,整个人就会瘫痪!”
心语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
“以你的分析来看,顾氏现在的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
“顾氏现在的问题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只是需要大的改革和调整。因为顾氏的资金问题,并不是资金不足这样的硬伤,它只是在运营和资金的分配上有问题!”
“那如果这个时候,有来自第三方的打击呢?”
分析师微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心语看着他,“会怎么样?”
“如果有第三方在这个时候蓄意打压顾氏,顾氏会受到重创,但不至于那快破产,树大根深!”分析师如实回答。
“他能耗多久?”
“这个具体的不好妄论,如果这个第三方有很强大的背景,不出四年,顾氏就会被接收!”
心语淡淡笑起来,“谢谢,这些资料我会认真看!”
“那我先出去了!”分析师退出去。
心语起身到落地窗边,脸若沉水,四年吗?她愿意等,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桌上,手机屏幕亮了,她拿起,有新短信,点开,“下班等我!”简单的四个字,很符合顾天承清冷简洁的习惯。又想起秦澜的话,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感觉卷土重来,她有她的担心,如果他真的娶了秦澜,她就不能这样待在他身边,更不用说利用他对付顾少卿!可她不知道除去担心以外,那种窒闷的感觉缘何而来!
***
总裁办公室,程进推门而入。
顾天承坐在落地窗边沙发上,茶几烟灰缸丢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大少!”
顾天承淡淡抬眸,沉沉青烟自薄唇溢出,“什么事?”
程进将手中的资料递到他面前,“颜小姐选了桐城!她还特地让首席分析师做了一份关于顾氏的详细报告……”
顾天承依旧淡淡地,意料之中。
程进促眉,“跨国收购,风险非常大,一个不小心……”
“你不信我。”平静无澜的声音。
“不是!只是……”只是觉得没必要这样大动干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的话,他是不敢说出来,好不容易留下来,他不敢再轻易碰他的底线,颜心语就是他的底线!
“只是老夫人临终前的遗言……”
顾天承脸微沉,程进立刻收声。
顾天承起身,“我自有分寸。”
“是!”程进收了文件。
“替我准备一份礼物,今晚秦老爷子的寿宴!”
“是,我马上去准备。”程进退出去。
顾天承踱向落地窗边缘,脸愈发深沉,秦家提出联姻,开出的条件丰厚诱人,秦家是顾氏第二大股东,如果他和秦家联姻,顾氏对他来说犹如探囊取物,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顾氏!
***
心语紧紧靠着电梯内壁,看了一下午资料,感觉有些累,闭目养神。他让她等他,她特地等公司同事都走完了才出来。
隐隐感觉,电梯不是往下,而是上升,蹙眉睁开眼睛,果然数字跳到20,“叮”电梯门开了,顾天承立在门口。
心语微惊,他不是有专用的VIP电梯?
顾天承抬腿进来,带着他特有的压迫感,此时正与她面对面站着,狭小的空间更显压抑,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手收紧,胸口微微起伏。
他抬手看表,“我等了你三十分钟。”
心语更紧张,“我……”
电梯的灯突然熄灭,电梯卡住,漆黑一片,顾天承听到低微隐忍的呜咽声,打亮手机,心语缩在墙角,抱紧双臂瑟瑟发抖。
“你怎么样?”他俯下身子,发现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有血珠渗出,伸手抱她,她身体抖得厉害,额头布满冷汗,渐渐呼吸加快。
顾天承觉得她很不对劲,捧住她的脸,“你怎么了?”
她揪紧他衣襟,身子抖得更厉害,“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不要进小黑屋,不要把我把我关进小黑屋,我害怕,我会乖,会听话,不会再哭了……”她反复说着这句话,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五岁那年,妈妈因病过逝,爸爸悲伤过度,每天只能靠疯狂工作来麻痹自己,那个时候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在那幢大房子里,她想爸爸,更想妈妈,可她知道妈妈再也回不来了!她每天哭,每天哭,保姆趁爸爸不在家把她锁进小黑屋,威胁她再哭永远也不放她出来。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恐惧,那个地方好黑,就像现在一样,好可怕!她怕极了,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咬住自己的小手,咬破了流血,很疼,她还是不敢哭……后来有一次保姆将她关进小黑屋被爸爸发现,爸爸虽然将保姆赶走,可从那之后她就非常害怕一个人呆在狭小的密闭空间。爸爸给她请了很多心理医生,没治愈但症状却是减轻了很多,没有特别的刺激不会引发恐惧感。
她像挣扎在危险边缘的小兽,害怕却无助,胸口窒息得厉害,小脸通红,冷汗浸透全身。
顾天承吻住她小嘴,她感觉有新鲜的空气过到她口里,她像个溺水的人,想要更多,抱紧他,贪婪地吮//吸他口里的清冽空气。大手轻轻拍着她背脊,带着疼惜,她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了,有我在!”他抵着她额头,唇还贴着她的,鼻息胶缠。
泪沿着她脸颊滑进嘴里,淡淡的咸味在彼此嘴里蔓延,这一刻,他希望时间静止,就让他们这个样子,地老、天荒,一生、一世。
突如而来的光亮打碎了他们的梦,工作人员撬开了电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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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她平稳的呼吸,流泻进来的月光淡淡洒在她脸上泛着柔和的光。
病房外,顾天承脸色冷沉,“她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我们已经给颜小姐注射了镇静剂,暂时无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
“颜小姐的情况,是心理上的疾病,单纯靠药物是行不通的。这种叫幽闭恐惧症(密闭空间恐惧症)是对封闭空间的一种焦虑症。属于场所恐惧症的一种,它是由有关该事物的不愉快童年经历所引发。这不愉快经历储存在患者的记忆之中,当记忆被勾起时,恐惧便会随之而来。严重的会出现焦虑和强迫症状,一旦离开这种环境,患者的生理和行为都会迅速恢复正常。治疗幽闭恐惧症和治疗其他焦虑症类似,可以采取一些解释性的心理疗法,或采用一些抗焦虑的药物加以治疗。”
顾天承薄唇抿紧,沉默片刻,“尽快拿出治疗方案。”淡淡吩咐,转身进房。
心语看似睡得很安稳,秀眉却是微微地拧着。
他看着她,眼底无法言喻的疼惜,从今以后,她的委屈,他负责,不管这委屈是谁给的!
将她的手握进掌心,好凉!
掀开被子,刚换的病号服被冷汗浸湿,抬手,解开她衣服纽扣,脱下湿了的衣衫,在她身边躺下,从背后拥紧她,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她莹白的肌肤因热度泛起淡淡的粉色,透着迷人的诱或。
寂静的房间,他听到自己,心跳如雷,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爱一个人不是在做//爱的过程中体现的,而是在与她共眠的欲望中盛开的。’
他吻着她精致的耳垂,“不管什么时候,我一定会站在你一回头就可以看见的位置,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心语感觉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她身后一直有一个人在守护她,她拼命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可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距离,她在梦里中挣扎、沉浮,任她怎么努力,终是靠近不了他!而他一直站在那个位置,她刚好可以看见的位置,不远不近。
耳边有人在说话,那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她努力地昏迷着,不想醒来,她想多听一会,因为她知道一醒来,所有的幻觉都会消失。这样渴望着,她又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声音却消失了,只余下一片空白,还有那张停留在记忆深处的身影。
醒来的时候,第一感受,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再然后,意识渐渐清明,她以为会看到上一秒还停留在他脑海的那个身影。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护士过来看她。
心有小小的失落,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直觉浑身无力。
护士扶她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先喝点水,休息一会,身上就有力气了。”
“谢谢!”她捧着水杯一口气喝完。
“还要吗?”
心语摇头,“谢谢!问一下,送我来的……”
“顾先生啊,他走了。”护士接过她手里的水杯。
“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昨天不是我的班。”
“哦!”微微叹了口气,昨晚……会是他吗?她模糊的记得,她很冷,仿佛孤身一人置身冰天雪地,忽然有一股温暖包围她,紧紧的……还有人在耳边说话,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或许那只是她在昏迷中产生的幻觉,甩甩头,赶走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转头,窗外骄阳明媚,感觉身上有点力气了,试着下床。
护士过来扶她,她微笑着拒绝。缓步慢行至医院的花园,鸟语花香,阳光懒懒的洒在身上,很惬意的感觉,她踩着草坪中央的鹅卵石小径,缓缓行进,心很平静,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几个调皮的小孩儿追逐着掠过身侧,她微笑的注视着他们。手不觉抚上小腹,她曾也有过一个孩了,一个比她看到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小……心仿佛被细长的银针扎入,那种痛由浅入深,连绵不绝。
“颜小姐”低沉浑厚的声音,将她拉出那种不能自拔的情绪。
回身,和昨天的场景一样,秦澜陪着秦博云朝她走过来。
心语礼貌微笑,“秦老先生,秦小姐,真巧!”
秦博云淡笑,开门见山,“不是巧,我是专程来找颜小姐的。”
秦澜双手紧握成拳,似在极力压抑情绪,恶狠狠盯着她。
心语微蹙眉,“哦?”
“昨晚我的寿宴,天承礼到人未到……我来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担误了!”秦博云说得云淡风轻。
心语却是听出了警告的意味,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依旧含笑之态,“昨天确实出了点小状况,他脱不了身!”
“贱人!”秦澜抬手就要打人。
心语不躲不避。
“澜澜!”秦博云厉声喝止,脸沉了下来,这个女儿就是太沉不住气。
秦澜赌气地甩开手。
秦博云看着心语,这个女孩很聪明,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太复杂,一点就透。
“颜家的事,我略知一二,早些年,我和你父亲还有几面之缘,算来,可以说是故交!”
心语冷笑,这么牵强的‘故交’!
“秦老先生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秦博云幽幽开口,“你想对付顾家!”
心语微惊,看来他所知道的事,绝不是他刚说的‘略知一二’那么简单,他花这么多心思调查她,一定有目的。
“是!”
秦博云很满意她的反应,接着说,“我可以帮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垮顾家!”
心语面上平静无波,心里早已经是翻腾起伏。
“条件呢?”
“让天承娶秦澜,然后你……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见他!”
心语觉得很可笑,“对不起,我没有这个能力,可以左右他的思想!”
秦博云眸色微沉,“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办到!”笑起来,“看样子,你还是不相信我能帮你打垮顾家。秦家是顾氏的第二大股东,现在的顾氏问题多多,如果我选在这个时候撤股,你说顾氏会怎么样?”
心语眉紧蹙,如果秦家撤资,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垮顾氏,让顾少卿一无所有!
秦博云知道她已经开始相信了,继续说,“不管你和天承是什么关系,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即使天承再独立,他始终是顾家的人,顾老夫人乃至整个顾氏家族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你还这么年青,真的甘愿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
“我从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她说得平静。
听她这样说,秦博云的心稳稳地放进肚子里了,他亲自开口提婚事,天承虽没有当面拒绝,却也没有表态,天承公然将这个女孩带在身边,说明这女孩在他心里有很重要的位置,既然在天承那里找不到突破口,就从颜心语下手。她有目的,就有弱点,而这个弱点正是他可以利用的。
“既是这样,何不早点抽身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
心语冷笑,“有钱真好,可以随意买别人的自尊甚至感情!”轻篾的语气,讽刺意味浓重。
秦澜忍不住发飚,“不要不知好歹,如果我们对你动手,你什么都得不到!”
这一次,秦博云没有阻拦她,只是淡淡看着心语,“颜小姐好好考虑,我们等你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累了,你们自便!”自顾转身走开,威、逼、利、诱,他们父女真是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她……”秦澜要上前追她,被秦博云拉住,“行了!”
“跟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有什么好谈的!”
“回去准备吧!”秦博云长长舒了口气。
“啊?”秦澜疑惑望着父亲。
秦博云淡淡笑起来,“她会做的!”说得笃定。
心语回到病房,程进正等她。
“大少让我接你回去。”
“好!”她淡淡地应着,心不在焉。
心语坐在车厢后座,从车窗望出去,夜幕已经降临,整座城市陷入一片黑色。
“秦澜你认识吗?”眼睛还望着外面,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驾驶座上的程进微微怔了一下,“认识。”
“她和大少很熟?”
程进略想了想,“顾家和秦家本就是世交,秦小姐和大少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这么说,如果顾家和秦家联姻应该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那是当然……”程进感觉不对,赶紧刹住话。从刚才见到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她不对劲,昨天秦老爷子带秦小姐来公司找大少,他是知道的,她现在这样问,难道是……吃醋?
这样想着,额上慢慢渗出冷汗,好好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青梅竹马’要是被大少知道了,估计会流放到青藏高原,永不录用!
慌忙圆话,“其实大少和秦小姐也不是很熟,只是小时候两家人经常在一起,所以见面的机会比较多,长大后,各自忙自己的,就很少联络了。”
心语不说话,只怔怔看着车窗外。
‘既然是大家都希望的,就算她和秦博云‘交易’,也不算是算计他!’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想为自己找个心安理德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