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的夜,季东辰藏在月华遗忘的角落,凝望那扇窗,凝望……那双浅浅相拥有的影子。
滚烫的烟头握进掌心,越是脆弱的地方越痛,越痛,他才能保持理智。
仅管他发疯的想冲进去,想抢回她,可是,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阻止她追求‘幸福’?
整整一夜,喻景铄都没有出来。
他又守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他没有默默走开,他想看一看她,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幸福!
门开了,两人一左一右牵着灵灵出来,小姑娘兴高采烈,难得,妈妈,‘爸爸’一同送她去学校。
他们洋溢的笑容像一把利刃,心被戳了一个窟窿,鲜血淋淋……
宁柠下意识抬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人在那里。
当她看见季东辰的时候,怔在原地,震惊过后是慌乱,第一反应,喻景铄在她这里待了一整夜,她想的竟是解释!
两人对望。
他脚边丢满了烟头,可以想象,他这一晚过得多么艰熬。
那一瞬,她好像能体会他的痛苦,却强迫自己保持理智。
“蜀黍——”小姑娘声音清脆嘹亮。
喻景铄巡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阴沉。
他还在!?
小姑娘看到季东辰,挣脱喻景铄的手,要飞奔过去。
只是,还没跑出几步,被喻景铄截住,抱起。
“灵灵乖,再不走,上学要迟到了!”他这话也是说给宁柠听的。
“宁柠?”喻景铄靠近她,伸手搂住她肩膀,“你上班也要迟到了,走吧!”
宁柠手收紧,收回视线,躲开他的手,接过灵灵。
“走吧!”
喻景铄手僵了一下,替她们打开车门,宁柠抱着女儿上去,小姑娘一直在抗议,指着季东辰的方向。
车快速启动,喻景铄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季东辰的身影越来越远。
宁柠脸平静看车窗外,看不出什么情绪。
车开出好远一段距离。
“停车!”宁柠突然出声。
喻景铄踩下刹车,转头看她。
“钥匙给我。”宁柠伸手。
喻景铄促眉,“嗯?”
“我知道你配了我那里的钥匙!”
“是,我只是想……”
“你不给我,我马上换锁!”
她态度如此坚决,喻景铄无奈,拿出钥匙放到她手上。
她握紧,看着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们不需要你照顾,如果你执意要来,我们马上搬家!”冷冷说完,开车门,要下车。
喻景铄拉住她,“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这样!”
宁柠背对他,“为什么,你心里明白!”
喻景铄握紧她手臂,“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他一出现,你就这样失控,你口口声声说恨他,其实你爱他,你害怕承认而已!”
“啪!”清脆的一巴掌,宁柠僵硬着收回手,像是被人说中要害恼羞成怒。
“你昨晚的反常,我有点不懂,直到刚才……我才知道,你一早就知道,他就在外面,所以,你才会做那些事,包括留下来过夜,对吗?”
喻景铄脸煞白,说不出话。
宁柠怀里小姑娘吓坏了,从没见过妈妈发这么大脾气。
“如果你不想逼我搬家,别再来了!”她抱着女儿下车。
“宁柠——”喻景铄也着下车,“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你都忘了吗?!”
宁柠心缩紧,“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明白,我也不想再提。”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竟然爱他,为什么!”喻景铄嘶吼。
宁柠心尖颤动,爱他,爱季东辰?不是,不是,我不爱他,我不会爱任何男人,也不需要别人的爱!
“哇——”灵灵终是害怕得哭出来,她不懂大人在吵什么,只知道两个在吵架,她害怕。
“灵灵乖,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在……”宁柠抱紧女儿,轻拍哄着。
她想逃,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现在好乱。
如果她能预料后面发生的事,她绝对不会选择逃避!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去。
喻景铄目送出租车走远,懊恼地一拳打在车窗上,“季东辰!”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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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辰回到别墅,疲惫坐进沙发,领带松垮,领口的扣子脱落,短发稍显凌乱,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对他转身,她冷漠的表情,一直在脑海回放……刚才,他没有勇气追上去,原来以为无坚不摧的季东辰,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头突然一阵生猛的疼,两指捻了下眉心,越想越疼。
起身,自抽屉拿了药出来,没有水,硬吞下。医生的嘱咐,他全然没放在心上,甚至连复查都没有按时去,有时候头疼就吃点止疼药,最近似乎疼得越来越频繁了。
头疼稍稍缓解了一点,他强撑着上楼。
推开她以前住的房间,什么都没有变,每一样东西,他都保持原样。其实,这间房子里,属于她的东西……几乎没有,他保留的也只有,她穿过的睡衣,穿过的鞋子,用过的梳子……只有这些而已,原来,他们之间可以留念的东西竟少得这么可怜。
他进去,推开衣帽间的门,又推开浴室的门,接着是阳台的门,他每天这样幻想她还在,周嫂几次碰都吓得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手机很突兀的响起。
“喂!”
“季少,演出时间定下来了,后天,文化馆,晚上八点!”是乐团团长的报告。
“。。。”他半天没有说话。
“季少?”
“知道了,给我留一个最后面的位置。”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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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柠一天都没有回乐团,心静不下来,根本没办法排练。
哄了女儿睡觉,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窗外。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他怎么在那里?他在多久了?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觉想到他,想到这些问题,控制也不控制不住,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这不应该是她有的!
索性关了窗户,强迫自己睡下。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送灵灵上学时,几乎是下意识的,往那个角落看,看不到一丝人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担心他会继续纠缠,还是……
“……你爱他,是你害怕承认而已!”喻景铄的话不时在耳边缠绕,甩也甩不掉。
深呼吸,她强迫自己将精力全总集中在演出的事上,只剩下一天的排练时间,她一定要精中精神!
季东辰则把精力全投入工作,只有让自己累得走不动道,他才不会去守在她窗外。
她演出的那天,季氏出了点问题,季东辰处理完事才赶到。他进去的时候,演出已经过半,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落坐,希望不要错过她的表演。
看了几个小提琴独奏,疲态渐露,头也微微疼起来,细细的,疼一点一点渗入脑髓。
清幽的旋律入耳,仿佛从梦中而来,季东辰抬眸,台上,宁柠一身白裙,长发半披,时光好像倒转至夜总会那晚,其实,第一眼,他就将她放在心上了吧,只是那个时候,仇恨麻痹了人心。
空灵的音律,却带着丝丝忧伤,为什么她的音乐还是忧伤的,心子微微撺动,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赶走她的忧伤?
曲终,帏幕降下。
四周人潮涌动,纷纷退场,季东辰依旧停泊在原点。不一会儿,偌大的会场空荡下来。
帏幕后,宁柠还端坐在钢琴前,久久不能抽离。
一帏之隔,两个受伤的灵魂,曲终了,情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