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是逃不过！”顾少卿说得平静。
心语审视他，他在忏悔，还是在装可怜？深深看进他眼睛，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不像是在做戏！
顾少卿亦望着她，多想再抱一抱她，当是朋友间的最后拥抱也好，可他不能……身体后移，与她拉开距离，他也不配！
心语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猜不透顾少卿这回想玩什么花招。
直直看着他，“我说过，很多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说忘就能忘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现在的境况全是自己造成，与人无尤！你要我‘原谅你’，你残忍对待我父亲对付颜家的时候，你不顾手足之情一次一次要置天承于死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还有秦雪、秦澜……虽然她们也有错，可你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对付她们……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就算……我能放下，我能忘记，午夜梦回，你会不会受良心谴责！”字字铿锵，句句锋利。
顾少卿像被人抽走脊梁骨，高大的身形垮下去，手撑着额头，抓紧额前凌乱的短发。
“是啊，我丧尽天良，我该死……”抬眼，眼眶微红，“我终于明白，死真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我懦弱得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哈哈哈……我真的是窝囊废，是孬种，宁愿在这种地方苟且偷生，都不敢去死！”
心语看他如此痛苦挣扎，微微动了侧影之心，也许，他真的知道错了，也许……
可是他的所做所为，桩桩件件，她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叱”门外响起的急刹车声打断她思绪。
“顾少卿，我知道你在里面，是男人，我们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是天承！心语试着起身，开口大喊，“天承，我在这里！”
顾少卿按住她，拉了胶布封住她的口，“他说得对，我们是到该解决的时候了……彻底解决。”他说得很平静，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仿佛终于可以摆脱痛苦的深渊。
“咝——”大手撕破心语裙摆，弄乱她头发。
心语惊恐瞪大眼睛，挣扎。
他挟持她出去，外面是一条窄巷，堆满了纸盒，给他筑成一道天然屏障。
顾天承脸色阴鸷，眸色森冷得可怕，手里握着枪。
顾少卿隐在心语身后，看着他，笑得嘲弄，“这么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真不好意思，我已经替你洞房了！”
心语挣扎摇头！
顾天承心痛，痛得心脏痉//挛，是他没保护好她，抬眸，看向顾少卿，从西装拿出另一把枪，“放了她，我们，用男人的方式彻底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卸下枪里的子弹，“只有两颗子弹，我会分别装在这两把枪里……三次机会，谁中弹，游戏结束！”利落装上子弹，扬手将枪抛给他。
心语挣扎得更厉害，不要……
“有意思！”顾少卿捡起枪。
“你先开始！”顾天承淡然站在原地。
顾少卿举起枪直瞄准他眉心。
心语惊恐瞪大眼睛。
顾少卿毫不犹豫扣动板机，空枪！
顾天承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该我了！”抬手，开枪，也是空枪。
顾少卿看着他，“还有两次机会，如果那颗子弹轮不到我，你要放我走，以前的事一笔勾消，我不会再纠缠你们，你们也不能再对付我！”
顾天承捏紧枪，“你有命再说！”
顾少卿笑起来，唇凑近心语耳边，压低声音，“放心，我枪里的子弹已经被我下下来，他不会有损伤……下一枪，他一定会打中我，他那么会玩枪的人，一定算得到……这样也好，血债是要用血债来还。”
心语惊愕，他……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求死！他撕破她的衣服，弄乱她头发，故意说那样的话，就是要激天承杀他！
顾少卿举枪，看着顾天承，笑容坦然，对不起，要借你的手给我一个解脱，也许，他还有一点小私心，他这样死，他们是不是会永远记住他！
他推开心语，他怕等会，他污秽的血会溅到她身上，举枪……
“砰——”就在他推开心语的那一瞬，不知是从哪里飞出的子弹直中他眉心，他身子一僵，手上的枪无力落下，高大的身形直直倒下。
顾天承和心语都被这突如而来的状况惊到。
飞虎队陆续窜出，迅速控制现场，数把枪齐齐对着倒地的顾少卿。
“大哥！”黎耀和程进跑过来，“你没事吧！”
顾天承赶紧替心语解开手脚，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抱紧她，“没事，没事了……”
抬眸看向黎耀，“怎么会有飞虎队？”
“是我报的警，飞虎队一直跟着你，狙击手早就在待命，他们要完全确保人质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开枪，顾少卿推开心语的那一瞬是最佳时机……”
“他没有侵犯我……”心语抱紧天承，泪腺充盈，“他没有碰我，他绑我来，是想请求我的原谅……那把枪，他已经下了子弹……他在求死……”
警察拿下顾少卿手里的枪，果然是空枪，而另一只手握着一颗子弹。
黎耀愕然。
顾天承深蹙眉，抱紧心语，一言不发，径直上车，车开走。
程进看向顾少卿，他死前，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解脱的淡然……
顾园
“顾先生！”医生从心语房间退出来。
顾天承等在门外，一脸担心。
“她还好吗？”
“顾夫人只是受了惊吓，我开了点宁神的药，她服了，刚睡下，最好不要让人去打扰她，睡一觉就好了。”
“我进去看看她，不会吵醒她！”
医生点头。
顾天承推门而入，放轻脚步到心语床边，她睡着了，却睡得并不安稳，秀眉一直蹙着。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无意识的抓紧，“天承……天承……”他搂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吻她发顶，“对不起，不该让你看到那样血腥的场面，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她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变得深沉，顾天承轻拍她安抚。
“叩叩”管家诺诺地轻敲了两声门。
顾天承脸微沉，看看怀里的人，还好，她已经睡沉，轻放她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出去。
“什么事？”低沉出声。
“程助理来了。”管家微低着头，诺诺回复。
“不准任何人打扰夫人！”吩咐完，径直下楼。
程进正在等他。
“大少！”
“那边怎么样？”
“二少……的后事，都已经办好了，葬在顾老夫人旁边。”
顾天承不语，踱到落地窗边，背对程进，看不见他的表情。
程进看着他，“还有，验尸报告上写明，二少……染有艾滋……”
顾天承背影微僵，原来，他绑心语，真的只是想忏悔，死前的忏悔！
“知会警方那边，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半分！”这是他能为顾少卿维护的最后体面。
“是！”程进退出去，深叹了口气，他之前很恨很恨顾少卿……可看到他现在这样的结局，心里也不好受。只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希望大少和颜小姐以后都是幸福的好日子，再也不要有什么磨难；希望季少、宁小姐、黎少……都能好人一生平安！
顾天承看着他和顾少卿年少时的合影，照片中的两个人，背对背站着，都是防御的姿势……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回忆，他们做了三十年的‘兄弟’。那个时候，他是对他起了杀心，他的枪确实已经转到那颗子弹了，可他没想过要一枪致命一点余地都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