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并没有跟孟卫星交谈过久,对孟卫星的话他也是含糊答应。有时人情不能当饭吃,要是每个人都拿人情来做事,工作还要开展下去吗?
再者说,‘生态旅游区’一事事关重大,贸然让步不仅会让政府得利,就是司马昭然那方也会得利,现在只有坚持底线才能等待胜利的到来。
出了市委书记的大门,跟刘恒点头告别后陈宇迷惘了,到了市委大楼不跟某些人打招呼似乎说不过去,况且这还是陈星一而再交代过的,可自己冒昧登门妥当吗?
“请问是陈宇陈局长吗?”就在他失神的片刻,一声音突兀响起,陈宇连忙点头说道:“我是。请问您?”
“您好,我叫张一凡。是陈书记的秘书。”来人年纪约二十四五,长相一般,只是双眼仿佛透露出一丝灵气。
陈宇点了点头,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嘴里仍问道:“哦,原来是张秘书。不知道张秘书叫住我有什么事吗?”
见陈宇毫无架子可言,张一凡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原来此人不像传闻那样不可一世,忙解释道:“陈局长您客气了,是陈书记让我来请陈局长过去一趟。不知道陈局长是否方便?”
“陈书记要见我?”陈宇一脸震惊,一副很突然又激动的样子,“陈书记有请,就算陈宇再怎么忙也要去埃麻烦张秘书带路了。”说着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一凡对陈宇的态度十分满意,也不多说一句,转身就离去。
看着张一凡的后背,陈宇琢磨着陈逍遥突然要见他是所为何事,莫非也跟‘生态旅游区’一事有关?只是他不过是一个副书记,理会这事是不是手太长了?
带着一脑子疑问的他,很快到了目的地,张一凡敲了下门,说‘陈书记,陈局长来了’后就去忙,等听到‘进来’二字陈宇便推门而入。
“来啦。坐。”陈逍遥的态度跟孟卫星完全不一样,一见陈宇他就热情打招呼,还给陈宇倒了杯茶,“刚见完孟书记吧?感觉怎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逍遥的态度完全不符合一个副书记的态度,陈宇对此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戒备心也跟着提高,恭敬地说:“感觉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倒是来到陈书记这里,感觉待遇提高了。”
“呵呵,你这是挖苦叔叔埃”陈逍遥摸了下下巴,一脸慈爱的笑容,“以前因为老爷子的缘故,未能跟侄子你好好交谈。如今老爷子把光复陈家的担子交给了你,我这做叔叔的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闻言,陈宇心中剧变,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陈逍遥会是这般开门见山,这牌已经从感情晋升为亲情牌,若如自己推辞不说,两人的关系必定有一条鸿沟。
“唉……”陈宇忽然叹了口气,“陈叔,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事侄儿心里就倍加难受。你说我何德何能,怎么爷爷就这么放心把陈家的兴亡交给我?”
陈逍遥一时没话可说,他总不能说因为老陈家嫡系之中就只有你陈宇一人,所以不管你是龙还是虫,这担子你是挑定的。
“陈叔,你会助我一臂之力的对吧?”陈宇把握好时机,紧紧地抓住陈逍遥的手,双眼尽是希冀的光彩。
被陈宇将了一军,陈逍遥心里没有一丝怨气,反而笑着抓住陈宇的手:“我的好侄儿,你说这话太见外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让陈家恢复以前的光辉,问题是你信不信我!”
一听陈宇身子很自然僵硬了一下,果然是老狐狸,说话吃人不吐骨头,可到了现在这种田地,自己要是再逃避怕是说不过去:“信!我信!我信叔叔一定会让陈家恢复以前的辉煌。”
“那就好。那就好。”陈逍遥满脸欣慰的表情,拍了拍陈宇的肩膀,两人相对而坐,“竟然这样我也不兜圈子了。据说你跟三大家族闹得很僵,弄得商界风风雨雨,是吗?”
这些事作为一个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怎么可能不清楚,陈宇心里歪了歪嘴,表面上却很恭敬地说道:“没错。我跟三大家族是闹僵了,不过商界上的事我一概不知,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与我无关。”
不管陈逍遥是否自己人,这样的情况下能撇清就撇清,至于别人怎么认为是别人的事,他只需大声说‘不是’就可以了。
陈逍遥没理会陈宇说的话,下面的问题才是关键:“司马家有在新围村开发‘生态旅游区’的想法,不过提前是要政府征收新围村所有田地,包括你之前花了几千万的田地。对此这事相信有所耳闻,不然‘生态旅游区’一事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此刻陈宇迷糊了,陈逍遥尽说一些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意欲为何?可越是如此他说话就要越谨慎,堂堂市委副书记总不会无的放矢:“嗯……关于‘生态旅游区’一事我略有所闻,至于详情我就不知道了。”
陈宇略带迟疑的回答已经让陈逍遥明白其意,他没有再次确认陈宇所说的真假,继续不搭边的说:“听说‘绿色家园’项目被喊停了,是因为其区长的缘故。只是如果‘绿色家园’如期动工,那‘生态旅游区’项目能同时开工吗?”
陈宇挠了挠后脑勺,陈逍遥的问题可谓刁钻但又不无道理,‘绿色家园’项目耗资也要十几亿,即使前期动工只需一个来亿,但在如今经济低潮的环境下,一个亿的流动资金想要挪出来就有些麻烦,更何况开工随时要几个亿的‘生态旅游区’。
“陈叔,你问这些干什么?”实在弄不明白陈逍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陈宇只好开口询问。
只是陈逍遥听后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陈宇不要急:“我也就是随意问问。作为一个长辈有必要为小辈指引一下道路,这是理所当然的。如今你的路很明确,或许有时方向不对,但跟大方向并无相差太远,欠缺的就是在方向不对时处理事情的手法。有时方向不对没关系,只要你的处理手法高明,一样能扭转乾坤,甚至比之前定的大方向还要完美。”
陈宇就好像听天书一般,曾几何时有人跟他说过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哦,好想有,是那个老不死的村长,只是人家说话带点故事味道,可陈逍遥呢?唉……
不过仔细品尝一番,陈宇品尝出里面的味道,只是味道很浅,品不出真正的味道,他在努力地、竭力地思索,结果只是让脑子负担重了一些,味道没有加深反而淡了很多,因为那话中之意引他进入迷宫了。
陈逍遥没有打扰陈宇思考,他没有直说而是兜兜转转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接着说一些似复杂、似简单的话,真实目的不在于得多少情报,而是想让陈宇培养出‘思考’的习惯。
陈宇要想光复陈家以前的光辉,除了在官场上打滚别无他法。如今社会,除了官有真正的权力之外,就算你是千亿富翁得罪了小官小吏,分分钟会落个人财两空的局面。
官场无小事,无事多琢磨。
能在官场上站稳跟脚的都不是无能之辈,别看他们平时跟普通人一样,打闹嬉笑什么都齐,有时还挺讲义气,却不知他们放起冷箭来比神话中的精灵弓箭手射的还要狠、准、快。
陈宇是在官场上打滚了一段时间,接触的人还不少,但接触的都属于厉害角色,根本不屑勾心斗角。就算他们要勾心斗角,陈宇也还没到达那种能让他们出手放冷箭的地步。
万一哪天警察局不复存在了,那陈宇发放到下面是必然的,就算不是在基层做事,在一个科级、副处级编制里做事,被人阴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作为老陈家的人,陈逍遥不得不为陈宇的未来而担忧。虽然现在的问题似乎有点深奥,但如果陈宇能琢磨里的味道,以后就能更懂得琢磨上司的意图,这样做起事来就不用处处碰壁了。
陈逍遥心中的小算盘,如果不说来陈宇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经过几分钟的时间,陈宇才将陈逍遥话中之意品出一半的味道:“陈叔,大方向是指目前发生的事都是正确的,有时方向不对时指你说的问题——没考虑好‘绿色家园’跟‘生态旅游区’吗?如果是,那处理手法应该怎样才对?”
由不得陈宇不谦虚,这是他进入官场后第一个人这样说话,以前说话都是直来直去,就算不是说话的中心也是围绕一个主题,那样想事情就不用那么伤神。可现在陈逍遥说话毫无章法,陈宇真的摸不着其话中真实之意。
听到陈宇这话陈逍遥心里震惊一下,随后释然。能在商界里掀起这么大风浪确实不是盖的,能跟司马昭然等人媲美也不是无能之辈,被老爷子委以重任也不像是嫡系传人那么简单。
“陈宇,你听说过中增市申请‘副省级’城市的事吗?”陈逍遥心里头满意的同时,话题再次一转,还略带严肃之意。
陈宇被‘副省级’一词吓了一跳,心中波澜不止,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陈逍遥会跟他说这样的话题,说了这话题是要跟他推心置腹、表明心意吗?还是说,之前说的‘绿色家园’‘生态旅游区’两个项目跟申请‘副省级’城市有着莫大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