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瑀说道:“是你救了我们,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赞同。但是留着这些恶人继续作恶,我实在是不甘心。”
巴根台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杀了他们,也许将来我们会后悔。”
杨妙真说:“栋梁兄弟说的对,我们虽然是武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该杀人。这些人已经被我们制住了,手无寸铁,杀这样的人不是男子汉行径,饶了他们吧。”
杨安儿恨恨的吐了一口,说道:“杀了这帮狗贼脏了我的手,四妹说的对,咱们不能干让老娘们家都看不上的事情。让他们滚吧!”
巴根台说:“两位完颜大哥,你们怎么说?”
完颜斜烈说道:“你们汉家有好男儿,我们女真汉子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孬种,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罢解开了何掌柜夫妇和他帮凶的绑缚,说:“你们滚吧,但愿你们心里还有一点人味,没有完全变成野兽。”
李全等人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一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留住了性命。杨安儿大喝一声:“还不快滚!”众贼赶忙走出店里,抱头鼠窜。李全忽然回身,冲巴根台一拱手,说:“这位姓王的兄弟,好汉子!”巴根台厌恶的扭过头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李全呆了半晌,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雨也停了,红色的朝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分别的时刻也要到了。一夜惊魂,众人从一开始的各怀心事,到同遭劫难,到相互帮扶,到推诚相待,浓浓的友情在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之间弥漫,众人都觉得有些难分难舍。
杨安儿说道:“天亮了,咱们这一晚死里逃生,可说是终生难忘啊。来,咱们一起吃一点再各自赶路吧。”
杨妙真说道:“好!我来给咱们生火做饭。”
众人各自拿出干粮,凑到一起,乱世之中也是一顿不错的饭了,一边吃饭,众人一边闲谈。杨安儿说道:“咱们放了李全,恐怕贾先生的行藏也暴露了,金军和官府必然会四 处搜捕你,不如你就到我们山里暂避一阵吧。我们可以到山里老营好好谈谈,如果南朝都是你这样的好汉,我们怎么就不能重回故国。”
贾瑀说道:“既然是杨大哥美意,我自当从命。”
杨安儿又对完颜兄弟说:“完颜家的兄弟,我知你们都是血性的汉子,也是金国的忠臣,我也不强留你们。”说着取出自己的干粮面饼,包成包袱递给完颜兄弟,说道:“此去汴梁何止千里,老哥哥没有什么东西相送,只有这点干粮,省着吃也许能到汴梁。希望你们将来在朝为官,不要做祸害百姓的事。”
完颜彝接过象金子一样珍贵的粮食,说道:“杨大哥,大恩不言谢。你的话我们都记住了,我们到汴梁是去保国为民,怎么会祸害百姓呢?”说着取出一支箭一折两段,说道:“我们兄弟今生绝不害一个百姓。”
杨安儿赞道:“好!果然是正人君子!”
杨妙真美丽的眼睛看着巴根台,说道:“王兄弟,这一晚的生生死死,四姐对你十分敬佩啊。虽说你智勇不同常人,可是你这人心太善,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到得了南朝。四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跟四姐和你杨大哥到山里去吧。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我们就一起在这乱世之中讨生活,我就不信老天不给我们这样的人一条活路。”
杨妙真的话说的真诚恳切,离开草原之后巴根台的心头一次感到温暖。他默默的点点头,杨安儿大笑说道:“这就对了,王兄弟,这叫做合兵一处,将打一家。”
吃罢早饭,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众人收拾行装,走出野店。雨后的益都山川壮美,几个朋友精神都一振。完颜彝对巴根台一行人说:“乱世春秋,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如果有一天老天安排我们在战场上相见,不管胜负如何,我绝不害诸位的性命。”
杨安儿抱拳说道:“就是这样!我向苍天起誓,我也绝不害你们兄弟性命。”
完颜彝对贾瑀说道:“贾公,认识了你,我们知道了南朝也有好汉子。我们兄弟的敌人是鞑靼人,我们今生不会与宋人为敌,不管皇上怎么安排,我们绝不领兵与南朝作战。”
贾瑀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说道:“我们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黎庶百姓,但愿我们还能活到再相见的一日。”
巴根台一拱手,说:“二位完颜大哥,前途珍重,将来再会的时候但愿已是天下太平,那时我们再痛饮。”完颜兄弟和巴根台紧紧拥抱,洒泪而别。
巴根台、贾瑀主仆三人跟着杨氏兄妹一路西行,绕过云门山向南,沿着劈山西麓又走了一日,到了凤凰山脚下。翻过凤凰山,一片广阔的盆地展现在面前,杨安儿的老营就扎在凤凰山西侧山脚下。
说是老营,其实就是个聚居的大村落,大约有千几百户人家,住在茅草搭成的屋子里。一群衣裳破烂的孩子们正在嬉戏,几个晒太阳的老人默默的看着杨氏兄妹一行进入村庄。杨安儿把巴根台和贾瑀安排住在两个相邻的茅屋,离杨家的茅屋很近。晚上有人送来饭菜,无非是粗茶淡饭,老营每户人家都是这样。
第二天天色未明,巴根台就一个人深入附近的山里,下午回来的时候背着一长串的野鸡和野兔,还用衣服包着的一大包野山菌,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到的。
当晚巴根台和村落里的几个首领一齐聚到杨家,一边吃着喷香的山鸡炖野菌,杨妙真一边给巴根台和贾瑀介绍红袄军的主要首领们,棘七、史泼力、汲政等人。这些人多是破落的农民出身,大字不识却胆大包天,对杨氏兄妹忠心耿耿。
杨安儿说道:“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粮食问题,春天青黄不接啊,没有粮食,这山里我们终究还是呆不下去。我们只能去攻打青州城,那里有粮食,但是官府防御甚严,我们没有胜算。”
巴根台说:“山上有野猪,还有獾,狐狸,野兔什么的,还有麋鹿。明天我要10个人跟着我去打野猪。”
杨妙真说道:“这山里的野物早被我们打光了,还有野猪吗?”
巴根台说道:“我闻到了野猪味儿,还不少呢。”
杨妙真说道:“好,明天我就带10个人跟你进山。”
要说巴根台打猎的本事,可是说是冠绝天下,在蒙古人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什么野物也逃不脱他的追踪。但是正是春季,兽类孕育繁殖的季节,蒙古人在这个季节是不打猎的。可是山里的粮荒太严重了,老营每天只有一顿饭,老人孩子和病人孕妇两顿。
巴根台决定捕而不杀,将诱捕的野猪群和鹿群蓄养起来,这就需要人手了。第二天杨妙真带着10个精壮猎人跟随巴根台进山捕猎,巴根台用了几天时间追踪畜群,巧设圈套,把两群野猪和一群鹿从深山里诱到离村庄不远的地方围起来。这样他们就有了蓄养的肉食,虽然不多,但是暂时能解燃眉之急。巴根台又教村民结网,在西面的淄河和东面的弥河捕鱼,粮食又有了不小的补充。
粮荒暂时缓解了一些,但单靠打猎显然不是长久之计,老营上万人都要吃饭,根本的办法还是要开荒种田。当巴根台向杨氏兄妹提出要在群山之中开荒地种庄稼的时候,杨氏兄妹和几个农民首领都认为他失心疯了。
杨安儿说道:“栋梁兄弟,你是猎人,没有种过地。我们可是祖祖辈辈的农民。这盆地是不小,但是没有水,是没法种庄稼的。”
巴根台拿着一枝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略的本地区地图,指给大家看。这些天巴根台打猎的足迹踏遍了这片土地,凭着他深厚的地形学知识,他对这里已经了如指掌。益都地区的地形简单的说是东西两条河夹着一群山,群山中间是一个方圆数百里的盆地,而杨氏兄妹的老营正是在这块盆地的中部偏东方向的凤凰山。
在东面是南北走向的弥河,河面宽而水流舒缓。弥河西面大约30里就是云门山和劈山。云门山和劈山继续向西是一系列山丘,由北而南依次是黑山、王子山、金斗山、大龙山、凤凰山、凤凰峪、黑山、青山、双山子、玲珑山等。这些山峰西面就是他们现在扎营的一块广阔盆地,盆地的西侧由北而南依次是蛤蟆山、鹰山、仙西顶、马山、大寨、土泉岭、桃花峪顶等等,这些山岭的外面就是淄河,也是沿南北方向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