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韩晓庆低头沉思，初二……似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想吃什么安盛轩都买给她，还经常送她礼物，带她去商场买名牌……
那个时候她想，也许是安沛和给他长零用钱了，毕竟，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她，根本比不了早熟的安盛轩。
这么说来，安盛轩，还真是一个天才。
“你准备怎么做？”韩晓庆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在沉重的气氛中，显得不伦不类。
秦子尧瞥了她一眼，“能怎么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韩晓庆心里一凉，不由得朝他走了几步：“该怎么做？”
秦子尧沉默地凝视她良久，那么近，有那么直接，那目光仿佛有生命般，可以将人捉住，令人动弹不得。
韩晓庆被他看得有些局促，竟也不敢出声，又不能逃，只好站在原地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过了好半天，这位少爷终于看够了，他向后靠在桌子上，低声言道：“我想，关于怎么做，会变成怎么样，政府和检察院，会做出结论的。”
韩晓庆吓了一跳，立刻说道：“不行，盛轩哥不能坐牢！”
秦子尧一笑，寡淡凉薄，他微微眯了眯眼，问道：“是么，那么，临江可以破产？”
韩晓庆慌张了，她从来没有感到过这么大的危机，她焦躁的再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念念有词，无非就是安盛轩不能坐牢，如果那样，安沛和就真的死不瞑目了云云。
“一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的对不对？”韩晓庆突然停住，看着秦子尧的目光就好像看着救命稻草。
但是，秦子尧并不像当她的这根草，代价太大。
他默然的说了一句：“无能为力。”
说罢，秦子尧显然言尽于此，满身疲惫的他转身离开，却没有回房休息，而是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韩晓庆跑到阳台，看着秦子尧颀长的身影走进车库，不一会儿，黑色凌志缓缓驶出，没有任何犹豫和留恋的开出小区。
韩晓庆久久收不回视线，她面带苦笑，似乎，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秦子尧不会去婚礼现场抢人，那么安沛和也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去世，随便早晚都会离开，但是一旦涉及到他人原因，那就难以定性了。
安盛轩会恨，会爆发，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如果她是安盛轩，也会这么做，是她害了安盛轩，是她害了秦子尧。
缓缓蹲下，韩晓庆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看着熟悉的装潢，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秦子尧身上淡淡的清香，心里莫名的稳定许多。
要怎么做，才可以两全其美呢……
秦子尧三天没回来，韩晓庆在第一天晚上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秦子尧接起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事情太多，不回去了。
后来，韩晓庆没有再打过去，她知道秦子尧现在不想和她见面，这个事情太敏感了，如果见面，她难保不会为安盛轩说话，而秦子尧，他作为临江中国分部的总裁，负责人，这件事情，他有毫无疑问的责任，他有那个必要给股东给员工一个交代。
临江中国分部的员工何止万千，单算S市的总部，就要一千多，那么如果临江破产，这些人也将事业，他们其中不乏名牌大学硕士博士生，言而总之，秦子尧不管如何，都不可能放弃对安盛轩的控诉。
韩晓庆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她只想着，临江不要破产，安盛轩也不要坐牢，他们都好好的，都不用烦心这些事情。
坐在临江的会议室隔间里，韩晓庆看着大屏幕上外面激烈的双方律师激烈的辩护，心里空落落的。
目光最终落在那个从一开始就默默无语的男人身上。
秦子尧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正装，挺括的白色翼领衬衫配深色缎面领结，一丝不苟，严谨有致。
他仍旧话不多，但周到得体，亦不失礼。
韩晓庆看着看着，就移开了视线，她的心好像被人活生生的分成两半，一般说：不要管这些，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另一半说：安盛轩之所以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不管人家？
韩晓庆困惑的低下头，一低头，就看到了刚才花店送来的一大束白玫瑰，这年头送玫瑰也许有点老土，但是看着那娇艳的白色花瓣，以及它的数量，韩晓庆似乎体会到了当初秦子尧在夏蓉和自己只见徘徊犹豫的心情了。
心里明明就已经明确了喜欢的是谁，向着的是谁，可是偏偏就是走不出这个怪圈。
拿起花束，韩晓庆看到了中间的一张小卡片，伸手摘下来，展开一看，只有一个大字……秦子尧。
漂亮的花体签名，龙飞凤舞，肆意不羁，几乎占去了半张卡片。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子尧的字，字如其人，清俊潇洒。
说秦子尧潇洒一点都不假，他叫自己来，看着他和安盛轩谈判，看着安盛轩如何咄咄逼人，看着他如何应对自如。
画面上人影渐少，会议结束了，除了秦子尧意外，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的，他们谈崩了。
打开隔间的门，秦子尧走了进来，他唇边一动，略一颌首，然后，从容地走到韩晓庆身边：“都看到了？”
韩晓庆点了点头，推了推桌子上的茶杯：“喝吧。”
秦子尧没多大表情的靠在桌子边，动了动杯子：“我没说话，为什么要喝水？”
“听了那么多废话，你不渴我都渴了。”韩晓庆回答得很快，很顺畅，让秦子尧难得的一愣。
“愣着干吗？怕我下毒吗？”韩晓庆扬了扬眉，双手交握……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秦子尧食指轻轻敲了桌面两下，很快，门动了一下。
韩晓庆和秦子尧一齐望过去，进来的人是刚才临江的辩护律师。
只是，那个人一直是背对着镜头的，所以韩晓庆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如今他面对着她了，她震惊了。
“韩世宣？”韩晓庆脱口道，站起身，甩开凳子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男人。
他大约四十多岁，一头浓密的黑发，剑眉微挑，满脸的随意，无框方形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漂亮精明的凤眼微微上挑，西装革履，英俊潇洒。
听到惊呼声，韩世宣将目光从秦子尧身上移到韩晓庆那里，然后呆了两秒，很少失态的他也不免有些震撼了。
“你……你是……庆庆？”
秦子尧往后退了几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促狭，表情愉悦。
韩晓庆听到韩世宣的话，二话不说，拿起包转身就走。
她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吃了他都不解恨。
秦子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样的情况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关于韩世宣的资料，他查过，除了离过一次婚之外，没有什么前科。
那么，是怎么惹到了韩晓庆呢？
等等，韩晓庆……韩世宣……
猛然抬头，秦子尧看向韩世宣，那双眼睛……
难怪，难怪会觉得那么熟悉……
“庆庆，我……”韩世宣挡在韩晓庆面前，一向泰山压顶不变色的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眉头皱的可以放进一支笔。
韩晓庆看着他，“你有什么要说的？说一说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妈？说一说为什么丢下我不管？”
韩世宣面色尴尬，有些不自然的瞥了一眼秦子尧，想了想，坚定的挡住了韩晓庆的去路：“庆庆，爸爸对不起你……只是，感情这东西……”
韩晓庆听到这，突然掉头看向秦子尧：“听着，学学，以后怎么抛妻弃女。”
秦子尧怔了一下，对韩世宣投来的不解目光耸了耸肩，一脸苦笑外加无辜。
“庆庆，你不要这么偏激，这样是不理智的……”韩世宣职业病犯了，淡然全然不在，似乎到了韩晓庆这里，他就变成了超级奶爸，“还有啊，冲动是魔鬼，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好公民，我们应该……”
“韩世宣！”韩晓庆怒吼，竖起猫毛。
韩世宣急忙摸摸韩晓庆的脑袋，“哎，你看你，和小时候一样，老是爱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个名字叫晓庆吗？就是让你多喜庆一点，少生气一点，你不要老是生气嘛，生气时容易长皱纹的，长了皱眉就会提前衰老，那样会浪费很多昂贵的化妆品，买化妆品需要钱啊……钱这个东西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又是万万不能的，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一定要像爸爸学习，虽然被妻子和女儿无情的抛弃，但是还要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啊！”
韩晓庆抚额，咬牙道：“被妻子和女儿抛弃？”
韩世宣缩了缩脑袋，后退了一步，委屈的说：“……还不是你妈嫌我唠叨，三天一大吵一天十小吵……”
韩晓庆愣住了，父母离婚的时候她还小，她只知道父亲最后还是走了，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吵架，真的分开了，也不见母亲有多开心。
即便后来嫁给了安沛和，母亲还是有些时候偷偷的看着那张陈旧的结婚照。
韩晓庆低下了头，攥着包带的手紧了紧。
韩世宣看着女儿这样，忍不住心疼，他麻溜的窜到韩晓庆后面，拉住她的手：“庆庆啊，你就别生爸爸的气了，你说爸爸也不容易不是，爸爸出来这么多年，终于算是创出一个样子了，可是爸爸找了你们那么久，都找不到你们，爸爸好几次都只能对着你们母女俩的照片，爸爸也……也没办法……”
韩世宣眼眶微红，声音越来越小。
韩晓庆肩膀颤抖，不一会儿，扑进了韩世宣怀里大哭起来：“爸……”
秦子尧站在一边看着，就那么看着，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转过头，目光看向窗外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眼神复杂，面容平静。
他觉得自己像是带着面具，从不曾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只因为那样会给自己留下把柄，而最后，被别人沉重一击。
作为秦氏的接班人，这一点是绝对不能有的。
又吸了一口，秦子尧掐了烟，丢进烟灰缸，看着那对相拥的父母，淡淡的说：“韩律师，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谈一下关于安盛轩的案子了？”
韩晓庆从韩世宣怀里露出个脑袋，看着秦子尧，梨花带雨，她带着鼻音说：“秦子尧，你就不能放过盛轩哥吗？”
秦子尧微微抿唇，形成一道浅薄漂亮的唇线，他的声音悠远而飘忽：“韩晓庆，那么你来告诉我，我放过他，谁来放过我，谁来放过临江中国分部的员工，谁来放过我的名誉？”
秦氏的太子爷，秦家的大少爷，居然把一家公司搞到破产，这样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他就不用在国内混了，回到英国，也只会被那些外国佬儿笑话，韩晓庆，她可替他想过这些？
韩晓庆呆呆的看着秦子尧，韩世宣看着女儿的样子，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她的脸，柔柔的问：“庆庆认识这个安盛轩吗？”
韩晓庆将手帕接过来，自己擦了两下，才小声说：“他……是我继兄……”
韩世宣明显僵硬了一下：“你妈妈她……改嫁了。”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韩世宣的话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忧伤与无奈，还有的就是意料之中。
韩晓庆也没说什么，保持沉默，擦着脸上的泪痕。
“秦总。”韩世宣开口，他语带抱歉：“真不好意思，这件案子，我不接了。”
韩晓庆惊讶的看向韩世宣，韩世宣却只是看着秦子尧，他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么多年了，庆庆过的也不容易，我一点做父亲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这一次，就算用来弥补我的过失吧。”
韩晓庆拉住了韩世宣的手，咬着下唇，泪又流了出来。
韩世宣反握住她的手，鼓励的一笑。
秦子尧没说话，将一直放在桌子另一端的一份文件丢了过来：“韩律师应该很清楚，你和临江是签了合同的，如果你擅自违约的话，违约金你要如数交给临江。”
韩世宣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我自己是搞法律的，一定不会知法犯法。”
秦子尧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转过去对韩晓庆说：“你以为没有韩律师，临江就找不到其他人来打官司了吗？”
他当然找的到，本来这就不是什么大案子，他本来没有想要动用杰尼，不过现在，他忽然很想看看，安盛轩被判个几十年，甚至死刑的时候，韩晓庆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韩晓庆看着秦子尧满是嘲讽的笑意，出口反驳：“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秦子尧接过话头，“韩晓庆，你只想着安盛轩，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临江破产，我要背负怎么样的名声，临江的员工会不会出现大动乱，而就说最直接的，也许我们，再也没有可能。”
韩晓庆惊讶的看着秦子尧，为他所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不解：“为什么没可能……这不冲突……”
“不冲突？”秦子尧好笑的看着她，“难道，你以为，在你的要求下，导致临江中国分部倒闭，你觉得，秦家的人，还会接受你这样的人做女主人么？”
韩晓庆呆住，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
韩世宣听出了几分，原来，他的女儿傍上了临江国际的太子爷，他有些肃然起敬的看向自己的女儿，真是虎父无犬女，不愧是他韩世宣的儿子，果然不同凡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