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字眼卓少淳已经听不清楚,也许是声音太小,也许是当时太混乱。
苍老的大手已经缓慢松开,仪器上的线条已经平整得如眼下的土地。尽管后面呼天抢地的声音接踵而至,卓少淳还是冷冷的扯起一抹弧度,放开了父亲的大手,表情如常:“嗯,回去洗个澡再来送你的葬。”
年轻,无忌,张扬。
于是,家族的很多人爆发了!有的指责他过于年轻不适合管理家族,也会因为他的冷酷无情发出争议,更会提出中恒交给他根本是老糊涂的行为……
只是那个时间,对于卓伯年来说,是人生最后的幸福。
而对于卓少淳来说,就是他正式开始的一刻,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只需要用行动来证明卓伯年的最后遗言。
多年来扩展拼搏,中恒的国内分部已经稳稳扎根,当年指责他卓少淳的那一帮叔伯兄弟们,都已经没有更多的话需要阐述,企业就能证明一切。国外国内的公司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归功于他并没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只顾着生意这一块的功劳。
回忆是伤痛的。
现实是美好的。
如果可以不要回忆,卓少淳宁愿只看眼前的现实。但他不能,他必须要找出连若兰这个女人,他要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失去了部分的记忆。记忆中没有连若兰,没有招雪辛……
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肩上多了一只小手。
“爸,虽然青青没有福分能遇上您老人家。虽然,青青认识淳可能会稍迟一点,但我有信心,两人在一起会幸福的。您老人家放心好了!”蔚靑暖入心脾的话迎风而至,她每说一句,都敲打着卓少淳灵魂的深处。
小手探向卓少淳的大掌,紧紧捏着:“我会照顾好淳的,尽自己所有的能力。”
卓少淳架着个墨镜遮去了大半张俊容,他的薄唇有一抹紧抿。大手反握住蔚靑的小手,两人静静对视着,这种感觉竟然出奇地好。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听到卓少淳开口说话:“结婚那天,都没见你真心立过什么誓,现在表现的确不错。”
良好气氛被破坏,蔚靑咬下唇瞪了他一眼,“以前是被逼的,那时的我们只有利用关系,根本不爱你……”
“是吗,现在呢?”他倒真会不失时机,“爱我吗?”
“现在……”蔚靑一句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从远而近:“哥,哥……”
蔚青往后面一看,竟然看见在细雨中一个英俊的男人向着这边奔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束好看的花,印象中这个男人好像是……还没等蔚青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经冒雨跑到两人面前,呼着大气,“哥,蔚……青!”
蔚青终于看清了,穿着棕色格子衣服的男人,就是那次在花园里面相遇过的……卓少杰。
“一个人在疯跑什么,不会让司机载你过来?”卓少淳看着他,帮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拍拍肩上的水迹,分明满是对弟弟的溺爱。
“哈,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然我爸发现了又要惩罚我了。”卓少杰一笑起来,就是一个傻样儿。
他把手中的花朵小心翼翼地一片片花瓣整理好:“你看这是我精心栽培的品种来的。是不是很漂亮,还有些更漂亮的,不过……死了。”
蔚青才记起上次自己踩死了几朵花,他紧张得不得了的样子,原来那些事改良好的花品种,却被她弄死了,不由得心存满满的内疚与歉意。
“抱歉,少杰,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卓少杰乐呵呵地看着蔚青,又看看手中的花,抽出一根,送给她:“算了,我不介意啦,努,送给你的,拿着!”
“花儿真的很美。”蔚青接过花,看着卓少杰一面满足的样子,也笑弯了眉毛。
卓少杰却走到卓伯年的墓前,弯腰放好花,恭恭敬敬地从里面抽了两朵花,很熟练地放在旁边的一个墓前,然后把花朵瓣弄得美美的,犹如盛开中一般。
这一细微的动作逃得过蔚青,却逃不过卓少淳税利的双眼!
“少杰,你在做什么?”卓少淳脸色瞬间疾变,卓少杰却一面茫然地站起来,呆呆看着卓少淳:“哥,怎么了?”
卓少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两步走到右边完全不起眼墓前,一把推开卓少杰俯身半眯着眼看去……
只见上面有细细的英文,是英文中的“OrCHid!”“兰!”还有一句“永远怀念”的祭词,雕刻地秀丽夺目,优美流畅的字体刻画在上面,一看就知道里面的死者,是一个女性。
它就与卓伯年的墓平排而立着,两个纯白色的十字架在风雨中分外刺眼,至少刺到了卓少淳的眼。这个墓什么时候有的,根本无从考究。
“卓少杰!”卓少淳反手一把扭住卓少杰的衣襟,拳头咯咯作响,语气变为阴森恐怖,刚才温情的兄弟场面骤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怖压抑的气氛降临:“说!你怎么会给这个墓送花?里面到底埋着谁?”
“我……”
似乎没见过卓少淳在发大脾气,卓少杰吓得整个人呆若木鸡,整个人如受惊的孩子,吓得抱着脑袋“哇……我……我……”一下狂哭起来,什么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那样子的确够丑的!
“住手!卓少淳,你干什么?”蔚青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出手制止:“你明明知道他是……放手啊……”
雨本来已经停住,此时却又继续洒落下来,一滴一滴到大,保镖们尽忠职守地把几把黑色雨伞再次打开,遮住了卓氏兄弟,还有蔚青。
卓少淳却丝毫不放过卓少杰,任由他哭闹着,也不为所动,双臂如铁般逐渐收紧,眼眸迸发着受伤:“少杰,老实点告诉哥,这个墓是不是一个叫连若兰的女人?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她?”
“那……那……”
卓少杰被卓少淳这一幕已经吓得要死,他原本就说话不算流利,到了这种时刻更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喉咙中发出“啊,啊,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