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淡淡地望向半空,一半血肉一半骨头的脸颊看起来竟有些凄凉。
只见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空中汇聚,最后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这人赫然是凤!
然而他只是出现了一刻便消失了,空气似乎随之抖动了一下。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以死神为临界点,在他身前的雨水已经落到了膝盖以下,但他身后的雨水,才不过刚及肩部。
这片天地,仿佛变成了一块透明的水晶,硬生生被人横空劈成了两半,从而导致了左右错落。
凤的身影,出现在死神的背后。
但不知为何,冰冷的雨淋在这副身躯上,看着竟有些萧索。
死神倒在了他的剑下,在穿过死神身体的那一瞬间,凤看清了他的眼睛。那一只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是如此的平静,甚至还充满着笑意,凤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笑容满面的少年。
死亡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解脱。
在这一场人为浩劫里,死神与大多数人一样,也是受害者。
一座崭新的坟墓,正散发清新的泥土气息,然而坟墓上立着的白色墓碑,却显得很破旧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将就着当碑石的。
墓碑上,连一个字也没有。
落菲跪拜在墓碑前,身上的白衣早已经沾染了不少黑色泥土,看起来很是狼狈,她轻轻抚摸着墓碑,苍白的手掌漆黑肮脏,仿佛给人一种错觉:这双手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小女孩,更像是一个历经磨难的垂暮老人。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凤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暗哑:“是啊,就准备走了。”
“谢谢你...哥哥他,终于解脱了...真高兴啊!”娇小的身躯匍匐在地上,双肩耸动着,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凤感觉鼻尖一酸,忙上前拍了拍落菲的肩膀,入手处,只觉这女孩的肩膀竟是如此的消瘦,但他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低声问道:“落菲,你,你没事罢?”
落菲摇了摇头,转过头来,双眼虽然含着泪花,却充满着由衷的感激,“大哥哥,我没事,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因为这是哥哥最希望看到的...是吗?”
凤唯有用点头来回应,苦笑道:“是,是。”
“这个,给你!”落菲忽然将凤手的拉过去,小小的手掌贴在他的掌心处,有着异样的温暖。接着,一抹血色的光芒在两人的掌心处如花蕾般绽放。
凤只觉手心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手心,不过这种不适很快便随着红光的褪去而消失了,而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改变。
一团强横的力量在他的身体血脉中游走冲撞,四肢百骸一阵酥麻,但浑身上下却像是充满着源源不断的内力!
“这是哥哥的本源之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落神村的传说中只有神仙最嫡亲的后裔才能拥有呢。哥哥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拥有后裔血脉的人。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了。”
......
落菲选择留在了墓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她依旧是那个孤独的守墓人。
第三天。
落神村被远远地抛离在沙漠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凤穿过了‘雷霆六杰’的领地、帝蝎部落,以及号称神刀城咽喉之地的‘四刃’。
这些曾经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阀,像是突然横遭了什么灾难一般,竟被人屠戮一空。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过了四刃,便是这片荒漠的尽头。
主宰西武林长达数百年之久的武林大派——西天神刀。
站在这里,凤眯起了眼睛。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这里每一草每一木中所蕴育的霸气,那种敢与天地争高低的决绝。神刀城之所以能称霸一方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没有经过无数高手的洗礼,这里是不会具有这种气势。
虽然这气势看不见也摸不着,甚至大多数人都无法体会到,但它却存在。
凤感受到了。
破力在他的腰间轻颤,激荡着他体内的剑意。
一座座雄伟的殿宇渐渐出现在凤的眼前,这些异域的建筑与中原风格显然不一样,所有的屋顶都是椭圆形的,最顶端却很尖锐,像是一根凸出的巨型绣花针。
而且这些宫殿外围的墙面都刷的粉白,只不过常年受风沙的影响,曾经的白色被铺上了一层老旧的枯黄。
此时,宫殿里小跑出来一个人,低着头,一身黑衣装束。
凤忙闪身到一侧,悄悄探出脑袋瞧着那人,那人只顾着低头赶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凤只觉得背影越看越熟悉,像是曾经见过他几次一样。
第一个出来的人还未走远,后面又走出来两个黑衣人,不时低声交耳道:“呐,我就想不明白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座主殿没打进去了,还留着干甚?奶奶的我要打十个!”
“小子,神刀城主在里面,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么样?他要是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会容堂主将西武林掀个底朝天么?现在他老家都快没了,也没见他出来放个屁!”
“有点道理,就是不知道几大堂主为何迟迟不动手。”
“。。。。。。”
等两人去的远了,凤才走出来。心中斟酌着方才两人的一番话,再结合途中所见,心中基本已了解了:想必在他逗留西南水帮的这段时期,天枢、天璇率领谷中人马横扫了整个西武林,现在已经占据神刀城了,只剩下最后一座主殿还未拿下。
只是听他们口气似乎那神刀城主还未拿下,不过只怕也是时间问题了。
幸亏凤来的还不算太晚,这神刀城主的头颅,可是目前解救严雄白雪的唯一机会。
凤踏进了其中一座宫殿,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来来往往的众人,皆是幻龙谷中的人手,一见到凤,都堆着笑,恭声道:“凤公子,您到了。”
凤点了点头,登时就有下属过来带他朝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堂堂西武林第一大派,此间后花园竟是如此的简单。仅有几个石凳,一座棋盘,和几株高大的仙人掌。
凤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仙人掌下的天枢及天璇二人。
两个长得肆无忌惮的大胖子,此时正一前一后,看着仙人掌发呆。
前面的天璇摇了摇头,叹道:“唉,没道理啊。大胖,你简直白活了这么多年,白吃了这么碗多饭,你他妈、他妈的竟然还没这棵仙人掌大!”
“忏愧不忏愧!”
后面的天枢一脸委屈,拱手道:“二胖,是在下输了,老夫技不如人。”
凤也不禁觉得好笑,上前一步,道:“两位堂主,好久不见了。”
两个大胖子艰难的转过身来,见是凤,连忙并肩走来,拍着凤的肩膀道:“小凤,终于又见面了啊。一路上有没有看到我们的杰作?”
凤忙竖起大拇指,正准备称赞几句,只听仙人掌后发出一声冷漠“你到了!”,接着便走出一个人,悠扬的紫发,正是潮!
凤颌了颌首,算是打过了招呼。但是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先前的计划中,并没有安排潮一同前来,此番和天枢、天璇一道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得到了什么新的指令么?
不过他很清楚哪些事该是他了解的,哪些事不该去了解,只是抿嘴笑了笑,道:“三位堂主,想不到我只是迟来几天,你们就已经把神刀城逼到这种地步了。”
“想必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刀锋,也不是三位堂主的对手。”
天枢、天璇两人尴尬的笑了笑,不住地摸着肚皮,竟然没有说话。
而潮更是面色未变,仰望着院子外的那座更加雄伟的宫殿,一时不语,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至今都没跟刀锋交过手。”
天枢挠了挠头,接道:“咱兄弟三人一路横扫西武林,势如破竹,就连神刀城的人马,也折了一半在我们的手上。只是这最后一座。”他用肥胖的手指头指着一墙之隔的另一座宫殿,苦笑道:“就像铁堡一般,怎么也打不进去。”
“刀锋实非浪得虚名之辈!”潮渐渐转过身去,一头紫发在阳光底下泛着幽幽的光泽,他的声音听起来却似乎带着少有的疲惫感。
“哟,几位堂主大人,你们就听妾身的,来个夜袭,好不好嘛?谅他姓刀的再厉害,也不是你们三个的对手。不然等西昆一到,就没有机会了。。。”
人未至,远远的,只听一道酥软的女声自屋内传来。
凤的身子动了一下,感觉全身的血液几要涌上脑袋。
“好不好嘛,你们...”来人像是忽然遇到了什么令她吃惊的事物,雀跃的声音戛然而止!
“呵呵...凤公子,你也来了。”叶堂主轻轻说道,望着凤的眼神,却闪烁个不停,像在回避着什么。
凤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嗯,嗯,刚到不久。”
两个人微妙的异样被天枢、天璇尽收眼底,两人彼此打了个马虎眼,问道:“你们两人不是一起走的么,怎么你会比小凤早到几天?”
叶堂主吐了吐舌头,早已恢复了神色,柔声道:“人家凤公子是去会老朋友了,我总不好一直在旁边干涉吧。是不是,风公子?”
凤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是。我在朋友那耽搁了几天。”
天枢眼珠子打着转儿,嘴上应付道:“噢,噢,原来如此呀。”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一双绿豆眼眨个不停,明摆着是不相信两人的说辞的。
“叶堂主,看来要想见到刀锋。”不知何时,潮已走近了来,紫色的瞳仁忽明忽暗,有种摄人魂魄的魔力,盯着叶堂主一字一顿道,“只有你出马了!”
叶堂主面色一白,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要...”
“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