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大陆已经有数亿年了,百寞山与它一样古老。
百寞山是西南第一高山,五万年前仙魔在此进行了一次惊天之战。
那一次空前决战,血染山河大地,尸骸堆积近天。飞禽走兽从此绝迹,树木萧瑟,山名含有万般寂寞了无生机之意。
千年之前才有流民迁徙到山下,搭木成屋安居下来。
晨风大陆公元前一零四年,百寞村经过千年延续,已经是人丁兴旺,商旅往来不断。
忽一日,百寞村人突然惊奇的发现,无一片瓦的百寞山顶,一夜之间建成了一排青瓦石屋,参差错落四五十间。
百姓称奇号之为百寞仙府,少不了善男信女都去膜拜。
百寞仙府主人廖云升身高过丈,体态匀称。微微黑须,双目有神。白净的脸面倒像几分教书先生。
廖云升收有七十二弟子,最大弟子是十七岁的楚山河,最小的是七岁的齐季。
百寞仙府不教诗书,教的是仙法玄术。七十一个弟子是廖云升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百般考验千翻观察才留下的。
独独第七十二个徒弟齐季,却是不知被谁遗弃在山顶,除了遗弃的人留下他的名字和年岁,再也没有其它消息。
那年齐季刚八个月,转眼已经七岁了。
廖云升对齐季有些头疼,没想到他生性过于玩皮,而且身体过于柔软,能藏在任何比他身体还小的地方。
当你想找他时,三岁前只有几个地方可以找到,不是钻在桌子底下,就是藏在厨房灶台里,甚至可以钻入比他身体还小的木箱里。
四十多间房屋要挨个翻箱倒柜的去找,十次有七次找不到。
每天为找他,就要耗尽大半日时光。
如今齐季七岁了,桌子底下或箱子里已经找不到他。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没人知道廖云升的来历,但百姓都说他是个大好人。都以把孩子拜他为师为荣,百寞村可造之才并不多,只选了一十九人,其它都是各地慕名而来拜师之人。
有的人家拜师心切,但廖云升拒绝再收。有人闻听齐季之事后,灵光一闪半夜三更偷偷的把孩子放到百寞仙府门前,希望被接纳。
但总是前脚一走,后脚就有百寞弟子将孩子送归。如此多次,众人方打消了假弃子拜师的念头。
百寞弟子每日天不亮即开始起床,由大弟子楚山河带领。第一件事背诵百寞派训,然后是练习百寞幻法。七十二弟子围坐在房前空地上,背诵百寞派训。其中齐季的童音最是响亮。
“魔是魔,仙是仙,是魔是仙随因缘。天地之劫因魔起,吾辈岂能袖手观。该杀杀,手莫软。该斩斩,死何憾?”
七十一个声音停止在此,只剩下齐季的声音,比别人多出一句。
“等我把魔劝一劝。”
楚山河纠正道“齐季记住,没有最后一句。”
齐季吐吐舌头,大眼睛一转。
楚山河忙摆手道“不要提为什么打打杀杀的问题了,我已经回答一百次了。”
齐季天真而又惊讶的道“第一百零一次的问题是这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楚师兄,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咱们即号称仙府,就该度人向善,让魔学好不就行了?”
楚山河哭笑不得的一摆手,没想到自己总是好奇。每次都以为齐季会问新的问题,结果还是问了百遍的那个问题。
派训即已背完,楚山河一声“退”。大家各自退后一尺,闭目盘膝打坐开始修炼百寞幻法。
齐季瞪着大眼睛瞧着众人都在修炼,没人注意自己。慢慢站起身踮起双脚悄悄向外走去。
一次修炼需要三个时辰,齐季奇怪的笑笑,自己完全可以在大家修炼完成之前回来。
齐季蹑手蹑脚的渐离渐远,直到看不见众人这才奔跑而去。
百寞山不仅山高林密,北侧还有一宽百十丈的瀑布。水落千尺,轰隆隆声音不绝。
百寞山上最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山洞,有天然形成的,更多的是仙魔大战刀砍斧劈留下的。
山路崎岖,齐季左拐右转穿梭在密林里,直到一线天。
一线天从最高峰一直延续到主山顶,缝隙狭窄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齐季扒拉开杂草,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一侧身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暗淡的星光无法照到缝隙底部,即使白昼日头正劲之时,也无法照到缝隙深处。
齐季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亮而行,又走进十多丈远。里面布满青苔落叶,缝隙比进来时又窄了四寸。
行进了数十丈,齐季停了下来。侧弯身将落叶枯草推向一边,一截刀把露了出来。
齐季放下夜明珠,左手摸着刀把自言自语道“你是谁啊?是你在召唤我吗?”
缝隙无风,刀把却微微抖动起来。
齐季惊讶之下一把抓住刀把,使劲力气向外拽。直累的手脚发麻,刀还是未拽出哪怕头发丝般的一点。
齐季气喘吁吁,小嘴一撅道“唤我来你又不出来,我不和你玩了,我走了。”
说罢弯腰去拿夜明珠,还未直起身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悲鸣声。
只见刀把乱抖,悲鸣声好似石头下传出来。任他抖的厉害,偏偏却无力出来。
齐季大恐,迅速向外退去。
当满身泥土,一头苔藓枯草的齐季退出缝隙。一抬头,外面早已日头高照。
相距十多丈远的日光下站着三个人,三个骨瘦如柴相貌怪异的老人。瞧岁数没有一百岁,至少也都在九十岁以上。
三个老者满脸惊讶的盯着齐季,好似发现了亘古未见的怪物。
齐季嘿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牙齿。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问道“三位老爷爷,我想死你们了。”
“哦?”
三个老者互相惊诧的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瞧向齐季。
为首黑脸老者道“小娃娃,你就是齐季?你认识我们吗?”
齐季摇摇头,大眼睛里透着迷茫。
老者怒喝道“不认识我等,你想我们什么?魔界南方四主,岂是你小儿能相识的吗?”
齐季一揉鼻子,反驳道“黑脸史人透,紫面吞不够,白脸司徒寇,没来的应该是皮坚颜不厚。”
史人透一愣之后哈哈怪笑两声,浑不在意此刻身在何处?
“小娃娃你过来,我有宝贝给你。”
说罢手一张,一个拳头大的宝珠晶莹剔透,闪烁着万道光芒。
齐季看看自己手上的鸽子胆般大小的夜明珠,与史人透的一比顿时失去光华。
史人透满脸笑容,手轻轻的抛着手上的宝珠,等着齐季过来。
齐季一襟鼻子,不出反退。
突地,史人透手上的宝珠化作一个带齿刃的圆盘,旋转着奔齐季两脚飞来。
齐季一声惊呼,忙向缝隙里面一纵。只觉的脚后跟一痛,耳听身后嘭的一声响。
顾不了许多,忍着痛齐季一口气奔到了缝隙深处。
向缝隙外瞧去,史人透却没有追过来。
齐季心中稍安,缝隙狭窄无法弯腰脱鞋,只好将鞋后跟卡在刀把上,向下用力将鞋刮掉。
后脚跟被劈开一道半寸长的血口,鲜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流淌。
齐季脚踏在刀把上,脚尖朝下使伤口闭合减少流血。
盯着外面,心中犹自突突乱跳。
心中却是想不明白,师傅廖云升怎么没有发现这三个魔?
更想不明白,这三魔为何找到这里?
而以师傅的本事,别说这个小小的缝隙,就是上天入地也能办到。
师傅说过,魔界南方四主的本事犹在他之上。以三魔的本事,进来抓到自己岂不是更加容易?
史人透三魔在外也是急的团团转,却是不敢前进半步。
紫面吞不够虎着脸气的直跺脚,咔咔直咬牙。怒道“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等他出来我非吞了他不可。”
白脸司徒寇怪叫一声,一脚将一块巨石踢飞。也是怒吼道“斩仙刀,斩仙刀,本是我魔界至宝。可偏偏这股刀气六亲不认,害的我等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它在里面,却进不得半分。”
史人透一声冷笑“司徒寇,你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不怕被劈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