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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少年往事 

少年往事

文/木楠

我们镇外的那条河就是夕柳河,种着名副其实的两排大柳树,河水东西走向。

夏天的傍晚来这里最好,因为夕阳刚刚变成橙黄色,照射出来的阳光是诱人的金黄色,均匀铺洒在柳树上,剩下的部分被柳叶裁切成精美的形状镶嵌在地上和水面。这个时候往往有很清凉的逆河风从下游吹过来,路途上充分吸收了水分,吹在人身上就像被冰块碎渣撒了一身般惬意。

那时候河边还有很多老旧的藤椅,沿着河边的柳树放置着,那些藤椅不是任何人的,它们一直在那里。夏天乘凉的人总是结伴在这里聊天或者下棋,路过的人也可以去歇歇脚,总之很热闹。

我们这帮孩子总是跟着家里的老人们一块儿出来乘凉,结果我们在这里疯玩,跑跑跳跳的,比没乘凉还要流更多的汗水。

那时候我们总是围绕在萧哲旁边,他是我们的头领,我们在乘凉这个时间段里面的所有娱乐活动都是他说了算。我们最常玩儿的是捉迷藏,天刚刚黑的时候,借黑夜作为掩护,在种满柳树的河岸边捉迷藏是又好玩儿又刺激。我们远远离开大人能够唠叨的地方,然后开始游戏。

萧哲最会藏地方,因为他从来没有被抓到过,我们谁都没有找到过他。唯有我知道他藏在哪儿,有一次游戏开始后我偷偷跟着他看他到底往哪儿藏,结果我看见他走出一段路然后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利用柳条茂盛的枝叶把自己完美地伪装了起来。

后来我偷偷尝试过,发现我根本不可能爬上那些柳树。我手脚太笨拙了,而且力量也远远不够,抓不紧树枝,更没有办法把身体拉上去。我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告诉萧哲我看到了他的藏身之处。那个夏天的游戏里面依旧是萧哲一个人没有被抓到过,哪怕是我去抓人的时候。

夏天的其他时间我们也会偷偷溜出来,会聚到这个避暑胜地。其实我们的大半个暑假都消磨在这里,只有到了最后几天的时候才全部闷在家里赶暑期作业。

早上天刚刚亮的时候河里的虾全都浮在水面上,这个时候去钓虾是最合适的了。我们大部分的孩子会跟家长说好,因为一般情况下家长会同意,只有个别家长不让孩子出来玩儿,但是他们的孩子总有办法溜出来和我们会合。

钓虾的工具很简单,钓竿是用老一些的柳条做成的,用以前放风筝的线拴上钓饵就可以了,连钓钩都不需要。有时候还需要配上一个长竿网兜,因为偶尔虾会变得狡猾,它们在感觉不对的时候就会赶紧松开诱饵缩回水里面去。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它们是很蠢的,即使被钓到了岸上依然不松开那对紧咬的大夹子,简直是巍然不动视死如归,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钓到的虾自然是各自带回家下锅。萧哲在这个时候表现出难能可贵的大哥品质,他会把自己的虾抓出一些来送给那些钓得少的孩子,为了让他们明天依然能够出来玩儿。他在我们中间的威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树立起来的。

萧哲之所以送得这么大方一点不心疼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他钓得特别多,比我们好几个人的总和还要多。因为我们都是每个人一根钓竿,他一个人一排钓竿,在我们心急等待的时候他左右收竿忙得不亦乐乎。我们曾经想过也弄一排钓竿,但是萧哲说,这个是他作为大哥的特权,我们不可以拥有,不然以后就再也不送虾给我们了。我们想了想,一致觉得可行,就和他拉钩决定了。

回到家把钓到的虾放在厨房的盆子里面,晚上就可以吃到油爆虾。一两个星期之后我就对吃虾不感兴趣了,但是依然每天去钓虾,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集体活动,标志着我们很团结。

夏天实在太热的时候我们会偷偷下河游泳,这个只能是偷偷的,而且还要有人放哨。因为我们镇上的家长都太胆小了,没有一个家长同意让孩子在夏天热死人的时候下河去凉快一下。

这个时间往往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家长们都在睡午觉,他们一般会睡到下午太阳落坡的时候。我们先假装睡熟,然后偷偷溜出来聚集在河边,等萧哲安排。

老实说我更愿意放哨,因为一来我不太敢下水,二来就算被突然出现的家长抓住了,负责放哨的人也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不信你可以看我身上根本没有弄湿,连衣服都是干的。放哨是最为保险的,我喜欢保险的事情。

但是萧哲不答应,哪怕是我主动请缨为大家的清凉事业保驾护航的时候。有几次我甚至是被萧哲拖下水的,他把我从岸边的草地拖进水里踩在软软的泥沙上面。河水的表面因为猛烈的阳光被晒得发烫,往下一些是温暖的水,再往下到脚底的部分是很凉爽的。

我不太会游泳,我对萧哲说,你既然把我拉下来了,你就要负责我的安全。他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没事儿。然后他学着电视里武侠人物说话腔调加了一句,你在我在,你亡我亡。很多年以后我在看《泰坦尼克号》的时候听到杰克说:“YOU JUMP,I JUMP”,一瞬间就说不出话来,我感觉鼻子酸涩,然后就旁若无人地哭起来了。

在河里我感觉很开心但是也害怕,第一害怕我妈突然找来。她有时候午休会醒过来,如果她突然想要找我一下然后发现我不在,她就会发疯般找我,甚至把我爸和左邻右里都叫起来一起找我,这样我就惨了。他们用不了一会儿就能找到这里,放哨的人会很大声地学猫叫,当然学得不是很像。然后我们就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跑,拿起自己的衣服一边躲开大人的视线一边偷偷溜回家,装作自己一直在家的样子。

我曾经就有一次差点被抓到,但我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家里,等我妈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洗完澡还换了衣服,把证据消灭得一干二净了。我妈问我之前去哪儿了,我说天太热了我洗了个澡,没听到你叫我。

在水里我还担心一件事情,就是踩到河蚌壳。每年夏末的时候这条河的下游会放堰,河水水位会下降到只能淹没大腿。这个时候几乎每家每户的大人小孩都会跑到这条河里抓鱼和摸河蚌。我爸爸会带着我到河里摸河蚌,这也是一年当中我唯一一次被允许下河。我会拿一个底部开了小孔用来漏水的编织袋装河蚌,等装得差不多了带回到岸边交给我妈,她会熟练地用菜刀划开河蚌取下可以食用的部分。最后这些河蚌壳会被倒进河里,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划破脚底板的利器。

我倒是真的不担心我会被淹死,因为萧哲对我说了,他会保护我不让我淹死。那个年月里我疯狂相信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肯定拥有不同寻常的命运,就像电视里的英雄一样,另外一个就是萧哲。

应该说我们都疯狂地相信他。

到了下河摸河蚌的日子,全镇的人几乎都出动了,就像是镇上的节日一样。在我们都在浑浊的水里摸索着河蚌踪影的时候,萧哲已经和一帮老渔夫一起抓鱼了。萧哲抓鱼的本事很好,那些老渔夫对他也是交口称赞。他抓鱼最广为流传的一个传奇是在一座小石桥下面的石洞里面抓到了一条十多斤重的鲶鱼。当时那条巨大的鲶鱼已经咬住了他的左手,但他还是用右手把鲶鱼提了起来扔到了岸上。

当时我们,包括很多大人都看到了这个场景。后来萧哲在他家院子里展示那条鲶鱼,他的左手被绷带缠起来了,但他像个得胜凯旋的将军一样站在我们面前。他还跟我们说,这条大鱼其实已经成妖了,说不定已经出来害人了。他为了铲除妖精不惜以身犯险,现在他已经将妖精制服了,它再也不会出来害人了。

他说完,我们这些孩子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他不仅已经可以看出这条鱼是妖怪而且还能制服妖怪。在我们当年从电视里受到的教育里,这样的人已经是英雄了。有个人举手向萧哲请示问:“我可以碰一下这条鱼妖吗?”

萧哲说:“现在没事儿了,我已经制服它了,它不敢乱来,你碰它,它要是敢反抗我就打死它。”

那个得到许可的孩子于是壮着胆子摸了一下鱼尾,那条鲶鱼没有丝毫反应。然后我们排队一人摸了一下鱼尾巴。

那天回家之后我觉得特别失落,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会成为英雄,但是现在萧哲已经做了我们的英雄,我的梦想破灭了。我反反复复对比了一下,原来萧哲真的比我适合做英雄,我唯一比他有优势的是脑子灵活,能想出很多古灵精怪但是非常管用的点子。可惜光凭这一条确定不了我的英雄地位。

后来我参考了一下电视,发现每一个英雄身边都有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个人同样受到大家的尊敬。我想来想去,既然做不了英雄,那就做英雄身边的智多星。这是我人生里面第一次改变理想。

我下定决心之后开始研究我爸放在书房里面积灰的《三十六计》和《三国演义》,还有《水浒传》,里面都提到了很多很多的计策。

后来这些年里我没有靠这些计策做成功多少事情,但是在老师提问关于中国古典名著里面的典故的时候我都可以第一个答出来。

1998年夏末的时候我们又在期待放堰的日子了,放堰之后就是我们的狂欢。但是那一年却下起了一场漫无边际的大雨,下游水堰的阀门全部打开,洪水依然暴涨,最后从堰桥上面翻过去形成了瀑布,河两岸就此断开了。

那些天我们都待在各自的家里,雨最大的几天我们连学校都不用去,因为学校操场已经全部被淹没了,要从操场进学校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而且我们的教室漏水严重。

待在家里的那些天我在看那些从我爸的书架上取下来的书,窗外的雨声很大,很像催眠曲,有时候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那场雨终于过去之后,天空放晴,出现了很大的一道彩虹。

萧哲跑来找我,他说他找到了一个好东西,然后把我往河边拉。虽然雨停了,但是河水依然保持着很高的水位,因为还有很多的水从高处汇聚到这条河里。河水昏黄,把岸边的柳树的根部都吞没了。

我看到这水,还在为今年没有狂欢成而郁闷。萧哲却说,你过来,我给你看看我找到的好东西。

他的好东西浮在靠岸的水草上面,被他用绳子捆起来拴在了柳树上面。那是一段木头,很粗的那种,木头上面被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凹槽,足够坐进去一个人。我反复看了看,对萧哲说:“这艘独木舟是你做的?”

萧哲得意地说:“不是,这个是我的战利品。”

我说:“那你打算拿它做什么呢?”

萧哲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一直想有一艘船可以出海,去海上闯荡。你看,你觉不觉得这样子很像一个英雄。”

我说你本来就是一个英雄,在我们眼里你就是英雄。

他说:“这还不够,我要更具有传奇色彩,我要坐这艘独木舟去环游世界,然后回到这里,这样所有的人就都会知道我了。它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要把它发扬光大。”

我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他说,等我准备好了之后。

我看了看那艘独木舟,对萧哲说:“能不能让我上去坐一下。”我也很想体验一下当一个英雄的感觉。因为我知道很久以后萧哲再回到这里的时候这艘独木舟就会变得和他一样有名,到时候再想坐一下就非常非常困难了。

他想了想,说:“可以,我允许你坐一下,不过你要马上下来,因为这个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不是给你的,我怕你坐久了,老天爷会不高兴的。”

我高兴地对他说,没问题,我坐一下马上就下来。

独木舟还浮在水面上,我小心翼翼地从柳树枝丫上攀爬到独木舟的正上方,打算从那里坐上去。1998年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爬树,而且萧哲就在旁边,我一点都不害怕。

但是我还是掉进了水里,只差一点就坐进了独木舟,可是老天爷不喜欢我,他没让我坐它送给萧哲的独木舟。我掉进了水里顿时非常害怕,连学会的仅有的一点狗刨都不会了。我就在一点一点下沉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把我捞了起来。

萧哲托着我的头慢慢游到了岸边然后把我推了上去,他跟着爬了上来。我们两个人都湿透了。我惊魂未定,还没有回过神来,感觉浑身物无力而且冰冷。

萧哲说:“你看吧,这个果然是上天送给我一个人的,不允许别人动它。你跟其他人说一下,我怕别人去动它也会遭遇什么不测。”

那场洪水很久都没有退去,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每天都要看天气预报,生怕还会有暴雨。以至于很久以后我都已经不看电视的时候,偶尔从大街上走过听到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晴天的时候萧哲会让我和他一起设计一下怎么把那个半成品做出来,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于是我就像受到了莫大的荣耀一样不停地查资料画设计图。最后我把完成的设计交给了萧哲,对他说,按照这个设计来做,一定可以做得很成功。

我的设计是把独木舟的前端削得尖一些,这样阻力小而且好控制方向,在尾部增加一个舵,这样能更好地控制方向。考虑到独木舟目前的载重能力不够,我让萧哲把凹槽掏得更大一些,这样子他坐下去不会太挤,还能装更多的东西。

萧哲听完我的想法之后说:“说得有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做。”

那一段时间我们两个总是待在一起,萧哲甚至都不去组织大家的娱乐活动了,每当那些孩子凑过来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萧哲就会说,别靠这么近,不然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不信你们问他。萧哲指着我,于是我就说,是啊是啊,你们别靠太近,我上次就是靠太近差点掉进河里淹死了,幸亏萧哲救了我。

我和萧哲的工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用从家里拿出来的简单的工具慢慢地做,要隔一段时间才能看出来进度。每天的工作做完了之后萧哲就把它放到水上,他说这样可以防盗。

一个月之后萧哲的独木舟已经快要完工了,我们打理着最后的扫尾工作,他还要抽出时间研究地图。

夕柳河汇入一条大河然后汇入一条更大的河最后入海,萧哲说,他要沿河而下直接出海。出海之后他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到达南沙群岛,因为这样沿途的岛屿多,他可以随时补充资源,这样才不会饿死。

萧哲告诉了我一个他出海的日期,他让我等到那天他出发了之后再告诉别人,免得他的外婆找来,他说那样显得婆婆妈妈没有英雄气慨。

然后我就算着日子,现在距离萧哲离开还有十天,现在还有一个星期,现在还有……当我数到还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出了状况。当然不是萧哲的外婆找来了,而是他的爸爸回来了。

萧哲的爸爸很早以前就外出打工,我们镇上的孩子很少有见过他的。他这次回来是来带走萧哲,要把他带到城里去上学,也就是说,他不能坐着他的独木舟去环游世界了。他的梦想快要破灭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伤感,因为我是一个平凡人,所以我的理想破灭了那是很正常的,但是萧哲是我们心中的英雄,英雄的梦想不应该破灭也不会破灭。

萧哲和他爸爸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爸爸没办法把他带走,他也没办法偷偷溜出来。我们到他家附近观察情况总是一无所获,我们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终于有一天我们再到萧哲家观察情况的时候发现萧哲已经被他爸爸带走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我们说一声再见。我们的英雄萧哲就这样突然从我们的世界消失了。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难过了好久,因为我们知道萧哲再也不能跟我们一起玩儿了,他再也不会爬上柳树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也不会把钓到的虾送给我们,河里再有了鱼妖没有人可以制服它。而且我还知道,萧哲再也不会坐着他的独木舟去环游世界了。

我们怀念了他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我们这群孩子就成了三三两两的了,再没有人可以把大家都组织起来,因为我们都不是萧哲。

同样,再没有人可以驾驶那艘上天送给萧哲一个人的独木舟。我在河边看了它好久,然后解开了拴住它的绳子,让它顺河漂流下去了。

那以后没多久,我们镇上陆续有孩子被接送到了县城甚至更远的地方,镇上就更加冷清了。第二年还是第三年,镇上有了第一个乡镇企业,是一家编织袋厂,每天排出大量的污水,整条夕柳河开始变得臭不可闻。

我们再也不去钓虾,不下河游泳,到了放堰的时候,河底的脏东西暴露在太阳下面,散发着恶臭。

我们开始进入新千年,没有了萧哲的樱亭镇变得死气沉沉。

那以后的很多年里我渐渐长成了一个喜欢说“保险起见”的人,在做梦的时候我还是会梦见萧哲,他依然是我们的英雄,只是我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脸。

还有那艘独木舟,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按照萧哲的愿望去环游世界。

被阳光亲吻过的韶华

文/简唯

苍凉平静,沉郁超然。初三的时候语文老师的课堂板书如今也就只留下这几个字了,是仍不清晰的知识印记。(呵呵,我不是个好学生。)对于那已然东流逝去的十五载韶华,不想像《傅雷家书》里所教的那样面对古战场用凭吊的心怀去对待。只是一直在暗暗偷着乐。只因为自己的韶华是被阳光亲吻过的。虽然说某些纹络仍然残留着紫外线的“香”,也好,当是杀杀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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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着自己不算雪白的肌肤,没有太阳的金亮,那里上演着争吵的生活电影幻觉。一直和你矛盾不断冲突不停只因为我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三天不骂谁也不怕。想起幼时照片里那个喂妈妈吃东西的小丫头固执认为根本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一次次记录着挨打哭闹的故事,用自己拙劣的想象力加以编造云云,制成一本比窦娥还冤的惨案录。上面记载的恐怕是我一生中最认真的时候了,每一个挨打记录现在看看,都会令自己不由自主去大笑着曾经刻骨而不能算铭心的痛楚。却只是更多地记得你炒的宫爆鸡丁,在头顶大火盆天给我送到学校的KFC,跑遍全市买给我的四大厚本新概念作文选集……世界总是这样,有人在奢侈无尽地浪费,有人在社会最底层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然后我却可以轻松地勉强属于前者,只因为你的血汗总是无偿主动地供我挥霍。原来我自己躯体的每一寸始终在被阳光亲吻着,只是我把眼睛不小心遗留在了黑暗的角落了。所以我只感觉到热而忘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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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次在梦里刻画过你的模样,虽然曾经神经质似的抱着你的照片亲了无数回。从未面见过现实世界中的你,却活在我最真实的梦境中。相识在网络上可更多的相处在生活中。电磁波一次次传递着思绪,虽然时而会信号不好,大多数到达的倒也及时。迷恋你忧伤华丽的文字和温暖质朴的笑容。珍藏你从天津寄来的东西睹物思人。因为长期学业过重负荷,没有时间去光顾它。落满的灰尘承载着属于你的厚重,不忍抹去,因为上面也许还会残留着你的气息与约36.6的温度。肉麻点说感觉用酒啊茶啊的来形容友谊真的是一种糟蹋。它不是最好的,却是唯一的。不是无与伦比的,却是不可代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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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屈辱的近代史令我对崇洋媚外这个成语分外敏感,美其名曰潜在的爱国心时常作祟。以至于就那么偏激地讨厌所有来自大洋彼岸的东西。心间留下的两个位置却分别被那里的电影和音乐占满无空隙。甘愿醉死于Lindsay的举手投足,也情愿在Michael的天籁之音中忘记归途。一遍遍看琳赛罗韩小时候的《天生一对》,死活不愿意劝自己接受现实,然后真的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并自语呢喃说你怎么变成这样啊为什么要嗑药酗酒嗜烟飚车啊为什么要毁自己的前途啊之类的东西。我似乎心智就是太小,总觉得生命的善恶颜色只有黑白两种,于是一次又一次也同样半信半疑着他所谓娈童漂白整容吸毒的绯闻。现在想想上帝才是真正的人格分裂,一手仁慈一手恐怖,创造了人家一生传奇却让人家一生活得都不安宁。直到他真的死了,一个个迟来的无情真相揭开,那些一个个顶着专家学者皮囊的生物发表着与当年截然相反的言论。有时候真想骂人:现在说出来还有个屁用啊人都死了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干嘛去了。然后一直很不适应地每天听着他快得快听不清的“Annie,Are you OK?”看着吧友写的小说傻傻地骗自己他没死。那一刻真有颠覆世界只为摆正他倒影的狂妄勇气。一直还有点欣慰的是她还活着,只是她一直不肯回头。所以到不了彼岸,就回不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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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在我死之前是绝对不会忘了2009年9月11日这个日子,孤陋寡闻的我第一次听说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然后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韩寒张悦然都是从那儿出来的。随后就跟着魔似的丢了魂儿。有时候变态地想东想西觉得新概念是不是就是一朵罂粟,为什么这么美丽却让我欲罢不能。手中的笔不自觉地蠢蠢欲动。想证明自己很有才,为什么不去啊?去啊!进了复赛才证明你这语文科代表不是欺世盗名,证明你这金笔杆的外号不是浪得虚名啊。为什么我只配仰望这场青春文学盛宴却注定不可能哪怕在门边签个到呢?难道注定只是那宿命中沧海一粟的靠边儿站的小龙套,连配角都当不了?只是我真的那么渴望,哪怕只是仰视一眼泰安也好。向往磨蔚逆流而上的激扬青春,佩服林计鑫纯洁而不含一丝杂质地为你千千万万遍,伤心上官婉卿的两生花开两生悲。一次又一次轮回在别人的文字里如同行走践踏自己的每一个前世。我已经不会写文章了,从我忘记了怎么去做梦开始,忘记了怎么活得真实开始,忘记了怎么去自由地写东西开始。终日将自己用无形的心锁锁住,勒出的痕迹,深深的,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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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不喜欢让自己生活的y值变成随着分数变化起伏的因变量。我应该讨厌老师吧?却就是那么死皮赖脸地喜欢你,丽丽。不叫你刘老师,那么想那么想把你和那群千人一面的古板家伙划清界限。只有你会欣赏我文字里的特色,会不厌其烦地剃去大部分的糟粕只留下少得可怜的勉强被称之为精华的精华。一个会顶着重压让两次语文加起来考了200分的学生继续当语文科代表的老师……不想再过多地歌颂你的善良。那些华丽的辞藻,怕玷污了你不言而喻的好。还有隔壁班的苒苒、欧阳、叶子、澜澜。四朵同样渴望字里行间雨露浇灌的春笋萌芽,一起同我呼吸着新概念这个遥远飘渺的梦。忽然想起来自己取了个新笔名叫欧阳澜苒。在物理课走神时用黑色水笔在纸上签着连笔版的横竖撇捺,只是为了纪念这些个和我一起做梦的姐妹们。

老妈,天津女子,音乐,电影,文字,墨友……一缕缕金色的亮温暖着我的每一寸冗杂的光阴。在每天的怨念纠结中虚度着最该珍惜的日子。蓦然抬头,发现阳光总是像有亲吻癖一样不停亲吻着上一秒以前的韶华。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只是在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圆圈中恶性循环,学着别人浸满泪水地眉眼紧蹙,然后深沉没学会反而弄一堆皱纹,再偷抹着妈妈的护肤品结果错抹成了芦荟胶……注定没有着太多痛苦,这是福气,像一个幽默。而阳光,其实一直被裁剪成了极其平均的三份,另外两份,奢侈地赐予给了仍旧迷茫不知所措的现在,以及未知的明天。它们一同被阳光的唇吻着,柔柔的,很舒服。

Flower

文/胡正隆

我的心里有一朵花,嘘,别吱声。

【A】

第一次独自走在上海徐家汇的马路上。警惕的眼光好奇地东张西望。

经过哈根达斯的时候,在人群里站了很久,傻呼呼地看着哈根达斯里面橘黄的灯光出了神。

路过星巴克的时候,偷偷向里面瞟了几眼,店里的人少得可怜。虚荣的我突然有一种想买一杯咖啡的欲望,当然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我还没有资本去做这么小资的事情。

太平洋百货的东西贵得不可思议,我都怀疑那些商品价格的后面,是不是多加了一个或者两个“0”。到处都是英文,卖的东西好像也全部都是国际品牌。我所知道的MetersBonwe、Semir、Yishion或是Jeanswest,在这里根本找不到。而在我所居住的县城,能买得起一件Jeanswest的外套,那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至少,可以满足一阵子可笑的虚荣心。我不否认我的虚荣,我站在电梯上面缓缓而下的时候,切肤地体会到贫富差距给我带来的忧郁。

第一次走进罗森,货架上摆着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商品,包装上是看不懂的日文,离开罗森之前,我虚荣地买了一瓶“零度”可口可乐。我喜欢可口可乐,很早以前就想买这款饮料来喝,一直没有机会。黑色的瓶身感觉诡异又新奇,但是味道怪怪的,我不喜欢。

看见一家装修讲究的精品店,好奇着走进去,满目都是精致的玩物,我小心翼翼地观看看,不敢触摸。

老板娘走过来问我想买些什么。我不知所措地脸红起来,说。

“我随便看看。”

然后我又慌乱地指着一个铁质的笔筒,问老板娘多少钱。

老板娘满脸微笑。

“我们店里现在都在打折处理这些东西,这个四十八。”

我没有说话。

紧接着老板娘就不断地极力向我介绍店内的各种饰物,西藏的×××尼泊尔的××××南非的×××等。商品的特点和产地被老板娘说得天马行空,所报的价格也听得我心惊肉跳。我像一个小偷一样不敢直视老板娘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看着琳琅满目、做工考究细腻的面具、瓷杯、挂坠以及其他。一边“嗯嗯啊啊”地应和回答,一边紧紧攥住肩上的黑色背包,手心满是汗水。

最后,我鼓起勇气对老板娘说:

“嗯,谢谢你啊。”

然后慌张地逃离。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敢说。

“我买不起。”

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是我一直无法在别人面前提及的事情。仿佛是一道丑陋的伤疤,隐在衣服下,扭曲着存在。

【B】

我生活在安徽最北端的一个偏僻的小县城。该怎么去形容呢?

这儿的街道两旁根本无法找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垃圾箱,有时,过路的外地人手里捏着食品包装袋,找了很久无法将手里的垃圾丢掉,只好,随手一扬。电线杆上密密麻麻贴着“专治×××××”“十八天××××”的虚假的恶心的广告。各种办证电话号码随处可见。一元钱就可以坐着公交车去你想去的地方。十块钱就可以解决一日三餐的伙食。二十块钱就可以买到一双仿制的Converse帆布鞋。三十五块钱能换来一套假冒的Adidas运动装。终年发散着恶臭的护城河上,漂浮着五彩斑斓的垃圾,以此“护城”。拖拉机“突突突突”喷着黑烟行驶而过,尘土肆意地飞扬。

不知道这么说的话,你的脑海里会有一些印象吗?

上海的物欲横流让我感到自己的卑微,然而,再次回到这个偏僻的小县城,我却感到扭扭捏捏的浑身不自在。

提及“钱”,这个充满铜臭而又敏感的字眼,我不自觉地慌张起来。不知是想掩饰内心的那一点点滥俗,还是想回避这种尴尬的话题。

又或者,是逃避那些与钱有关的事情。

【C】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偷过妈妈白色工作服里面的钱,蹑手蹑脚地取出一叠钱,轻轻拉出一张,再慢慢放回口袋里面。然后跑到学校门口,将平日想吃而父母明令禁止的东西都吃了个遍。好似非洲难民。回到家中,看到父亲铁青的脸,后果可想而知。

初一的时候,我扣掉自己半个月的伙食费,仅仅只为买一个廉价的MP3。而那半个月里,我每天几乎就是依靠咸菜酱以及馒头而应付饥饿。我清楚地记得,那个黑色的MP3,我花了130块钱买到手,却在两个月以后就被别人偷走了。

高中的时候,开始不断问父母要钱。买小说、杂志以及满足我对各种零食的欲望。而每次接过钱后,听到“怎么又花光了”“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语句就满脸的不愉快,烦躁地离开。每天在教室或者寝室,想的也只是“下一期的《××××》杂志什么时候到啊”“明天早晨吃包子还是吃油饼”这样与学习毫无关联的事情。

说起这些事情,我都感到一阵阵脸红。羞辱感瞬间袭来,不敢言语。

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依靠自己赚到一毛钱。而每天生活在这个物质的社会,吃饭是要钱的,买书是要钱的,坐车是要钱的。很多消费的情况也是无法避免的。渐渐地,家里的大部分开支都是我“不断努力的劳动成果”。我却不以为然。

曾经想过“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养孩子”这样的问题,但脑海里迅速闪过“这是他们的义务”,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挥霍。

【D】

是什么时候发觉到这些的呢?

妈妈的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过时的样式,土气而又陈旧。记得姐姐曾经买过一件羊毛衫。妈妈放在衣柜里面整整一年都没有动过。姐姐得知以后,扬言“你再不穿,我就把你那些破衣服都扔了!”妈妈才小心翼翼地穿上,一脸的满足。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会和小贩不停地讨价还价。付账的时候,也会数钱数得特别慢。

爸爸每次都会一个人包揽吃剩下的饭菜,剩饭可以用开水煮一煮,然后和咸菜将就着应付一顿晚饭。鱼汤可以泡着剩饭,吃得也很香。不抽烟。只有在吃午饭的时候才会倒上一杯老酒,然后再次将酒瓶盖拧上,留下一次再喝。家里的任何东西破损或者毁坏,父亲似乎都能调调弄弄,敲敲打打之后,又能用上一些时日。

他们一点一点地从各个角落把钱抠出来,然后将我养大。

【E】

曾经有段时间,特别热衷于买彩票。2块钱一张,经常性地看着薄薄的小纸片,希望它可以有朝一日变成10万、50万、100万或是500万的钞票。成堆成堆地垒在床上,然后抛向空中,沐浴其中。

走路时,也曾习惯性地低着头,希望可以捡到厚厚的钱包,里面满是印着毛爷爷头像的粉红色纸片。

可是,从来没有。我没有中过一次彩票。哪怕是5元的奖赏金额也没有。也不曾在路上捡到钱包。我能从马路上免费得到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说来可笑,毫不夸张。我似乎从不不具备不劳而获的运气。只有丢钱或者被盗的经历,没有享受意外之财的命。

当时盼望着那些意外之财的时候,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将怎么去消费。

Apple的iPod,Adidas的鞋子,Sony的耳麦,Levi’s的牛仔裤,Jack Jones的衬衫,G-star的外套等。

而这些幻想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为父母准备的。

【F】

“长大了,我会孝顺你们。”

这句话似乎谁都说过。父母似乎永远都那么好打发。哪怕是一句随口说说的谎言,也会让他们满足。我的一点点成功,一丝丝进步,都能牵动他们上扬的嘴角以及满脸的皱纹。

而我开始虚荣并追逐物欲的时候,每个星期的零花钱都不够花。交学费的时候,晚交一天都会把脸拉得好长。当父母不给我买那双心仪已久的鞋子,我会将房间的门摔得很响,并在日记本里写上“爸爸妈妈大坏蛋”这样如今看起来极其不懂事的句子。

这些都是我一直无法点头承认的事情,它们一直蜗居在阴暗的角落,肆无忌惮地盛开,当下的我,却一点一点地将它们狠狠挖出来,扔在阳光下暴晒。看着他们发出“嘶嘶”响声。化为一滩黑色的粉末。

现在的我,和母亲一起逛街,会紧紧地抓住她那双粗糙的手。风拨乱了妈妈的头发,一根根银发在风中耀武扬威。我轻轻将白发藏起。妈妈微微地抬起头,看着已经比她高出很多的我,微笑。

父亲依旧每天上班下班,每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会拿着钥匙去邮箱去报纸。然后看着父亲坐在沙发上咂一口清茶,戴着眼镜看报。惬意、满足而又安静。

我不知道这些文字会不会被爸爸妈妈看到,也不知道假如他们看到以后,是会说“原来这小子瞒了我们这么多事”,还是其他一些什么。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G】

可能现在的你看到这些文字,也会觉得既做作,又矫情。

可是,我觉得它好真实。

流浪在中秋

文/徐琤琤

秋风卷卷而过,红叶片片飘落。干燥的季节纳开了河流。叛逆的血液从心房出发流浪,最终,回到了心脏。

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放学铃声一响,我像往常一样步出教室,看上去从容淡定,书上说,这一步很重要。跨上单车,选择一条不常走的路,用力一蹬,微冷的秋风吹到脸上有一阵莫名的快意。

这个计划我已经将它起好了名字,叫做“第一次流浪”。

家里,爸爸已经换掉了那件灰暗的,被母亲无数次缝补的衣服,穿上了只有去亲戚朋友家吃酒的那件,端坐在餐桌前,举着一杯酒摇摇晃晃老半天才抿上一口。

孩子他妈,多炒俩小菜,今晚让咱孩子陪我喝两盅。

得了得了,咱孩子才多大就让他喝,等下他和你一样没出息,妈妈炒着菜,眼睛瞟都没瞟一下。

没办法,习惯了。

不知道辗转了多久,我停下脚踏车跑上了一辆公交,我想,既然要走,那就走远点,越远越好。

车缓缓开出站,凝望着逐渐远去的熟悉的景色,我很得意,很得意!

售票员问我,你去哪里?我看着他,惘然。我掏着口袋,摸出五张绉巴巴的一元人民币,问他,五块钱能到哪儿?他的眼神变得奇怪,好像嘲讽地在说,看,这小子有病啊!不过他没有,只是淡淡报了个地名,我确定没听说过之后,把钱给了他。

爸爸妈妈面对着面坐在餐桌前,满桌的菜已经不再冒着那新鲜的热气。

这兔崽子死哪儿鬼混去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爸爸的眼睛里喷着火,以前的一次,他也是这样。

再等等,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不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回来?他要是敢回来我非打死他不可。

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我开始担心,回家,爸他能饶了我吗?不行,我不能认输,我不能怕他。这次,赢的人会是我。

下车时,已是凉月满天,这里果然是这么陌生,灯红酒绿,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天地。

漫游,像鬼火一样漫游。

城市里的气氛很特别,有喜庆的味道。什么日子?或许我忘了,又或许从未记起过。

孩子他爸,你说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离家出走了呀?

他敢!要是真像上次那样,我就打断他的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父亲说这话时,手里还握着那根挑柴用的扁担,气势汹汹。

妈妈过去,轻轻地夺了扁担,放到墙角。我说你啊,以后对孩子好点,别动不动就打的,说不准今天他就为了这个跑的呢?

这兔崽子,我供他吃供他穿还供他上学,他还躲着老子,不行,我得找他回来,要不这十多年不都白养了吗?说着,爸爸甩门而出。

我想回家……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的鼻尖一阵酸痛。今天是中秋,我怎么把它忘了呢?我开始后悔那个自以为是的决定。我都干了些什么呀?

摇晃口袋,口袋里安安静静,我终于明白那狗屁不通的“破釜沉舟”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

爸……

我哭了。

爸爸像一只受了惊的野牛,横冲直撞在各个我应在的地方。庆幸,他找到了我遗留的单车。更巧的是,他的行为引起了一个爱管闲事的公交售票员的注意。

这个售票员我今天见过。

秋月高照,爸爸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过来。他也来到了这里,我所在的地方。

看着那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影子,我变得惊慌,曾经被他烙印在皮肉上的伤痕哀求着我,不要过去,离他远点儿……

我踉跄着后退,他却疾步上前拥抱着我。

滚烫的液体奔涌着从他的脸落到了我的脸上。这是泪,是比血还宝贵的泪。

此时的我们,站在秋风中,却被温暖包围着,瑟瑟的风完全不见了影踪。

结束了这一场荒唐的流浪,我又回到了朴实平凡的小家,我和爸睡在一起,窗外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下,似乎,只属于我们。爸在打鼾,我从未听过他睡觉如此。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他。

十一

我喃喃自语,当我们的镜子出现裂痕时,我不懂怎么去修复,我不能丢弃它,所以我选择远离。爸,是您教会了我要勇敢去面对,修复这面镜子一定要两个人的力量,无论少了谁,都不可以……

我和雨

文/胡子赫

不知什么原因,我像恋上雨似的,提笔便想写她。或许因为雨总是诗意的,有故事的吧。

我有时庆幸我活在多雨的南国,可以多些时日见到她。我所想到美的一天,便是晨起时听见“嘀嘀嗒嗒”的雨声,然后撑伞出门信步。若是绵绵春雨,便更缠绵了。

雨中的信步是有趣的。不知为什么,雨像是一种声音的厚障壁,只要有些许的雨丝,整个世界便像被一张网罩住了,顿时宁静了许多。有时是暴雨,声响“噼里啪啦”的,整个天地只有雨声,其他的嘈杂都被雨过滤掉了。所以雨中伞下的天地总是最宁静的,是可以容人思考问题的。

雨天若不出门,静读也是一番享受。我有时一下午都坐在窗旁,读一本书或看雨水在玻璃上扭曲滑动。雨是耐读的,窗外的一朵朵伞花下有时挤着两个脑袋,或许是两个故人,或是一对恋人,或是老少的家人。总之,在雨编织的宁静中,一切都是那样安详适然。我编的故事总是在雨中上演,然后在别一场细雨绵绵中画上完满句号。

雨是青灰色的,不热烈亦不低沉,于是她成了一切美的底色,一次次浓抹重彩,一次次写意留白,因这青灰色的雨而变得朦胧多情。

是的,雨的神奇是她会让你沉静,然后思绪翩飞,散发多情的味道。故事因雨而曲折,诗因雨而诗意,我因雨而多情。

我爱雨,更多的不是雨的形、色,只因雨的味道,雨总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尤其在雨后,沁人肺脾,似乎这清新之息是雨的体香,让人着迷这雨的素雅。

雨似上苍的馈赠,带着天国的温柔,于是南国的我被雨的酥软迷住,恋着雨,多情的雨。

我自小在北方长大,下雨确是罕事,所以我总是盼雨,就如西湖的断桥盼雪一般。但那时的我不懂得聆听雨的美丽,我盼望雨只是因为雨中会有一把等待我的伞。

我从不在乎雨中伞下是谁的笑脸,只要有一把伞,我便知道有人在乎我,我总是心满意足的。雨中的伞像是无言的承诺,盛装的或许是爱吧,一路默默无语也罢了,因为雨早已倾诉尽了心扉。

南国则不尽然,雨与浓茶氤氤氲氲的雾气一般总是挥之不去。晨起时是滴滴嗒嗒,半夜中更是噼里啪啦,我不得不怀恋曾拥有的那一方天,还有那把伞。

自我回到老家,独自在这儿求学,便不曾有过雨中伞的守候。我每每惊恐,焦急,徘徊,无奈,失望在飘泼大雨的檐下,最后一咬牙,拨开雨帘,踏着地上冰冷的积水疾跑。雨冰凉地打在脖颈处、头上、衣裳上,积水肆意地钻进鞋里。我只有默默承受雨的劈打,谁叫我不曾带伞呢?

渐渐地,我习惯了这绵长的雨,江南的雨中亦多了一把伞,伞下只有我孤零零的脑袋,不再有两个人挤在伞下的温馨,没有那为我湿半边肩膀的人的温存。我只有无奈地接受这雨,接受这份冷漠。

夜半时分听见雨打窗声,我分明感到了一份心的飘摇不定。我总想起我在北方时候,每一场雨留给我欢乐的水花,我在那把伞下总是雀跃不已,总想跳出伞的荫蔽,在雨中蹦跑撒欢,但我不敢,因为我记得曾经的一次任性。母亲眼中盈满担忧、不安、爱怜,将我一把扯回伞下,不断地责难,但她的眼中不是怒火,而是一泓波澜而起的泉水,浸渗着爱,我在伞下享受着这一责备,因为这是比雨声更为动人的声音。

但现在我只有听雨,听冰冷的雨的叹气,在每一场雨中追忆过去被人照顾的时光,去追悼曾经时光中伞下最为简单的美好。握着冰寒的伞柄,我常呆立在雨中,幻想前方出现一把伞,伞下一张笑脸,我又欢快地蹦入雨下,但我明白这幻想的只是幻象罢了。

厌恶着江南的雨,直到我看见雨中的那张玻璃纸。

仍在江南的雨中,我一个人默默地撑伞走着,只为买本杂志而已。我拖着步子,在雨织成的灰白色的阴霾中行走。此时的我,早已因雨的冷而麻木了。

递上钱后,书报亭中递出一本杂志,包着精致的玻璃纸,那本杂志静静地卧在里面,雨点不住地打在上面,然后在玻璃纸上滑去,留不下一点儿痕迹。

看见我那一刻的惊异,书报亭中的老者微微笑了一下,像猜出我的心思一般,道:“下雨天,不是谁都打伞的,难免会打湿杂志的。”

“不是谁都打伞的。”我喃喃道,转身离去,雨依旧斜织着。但似乎多了种蕴味,我瞧见身边很多与我一般大的人都为自己打伞,撑起一片伞大的没有雨的天,我似明白这伞本应便是自己撑起的。正如那份杂志,不是每个人都打伞,不为自己包上一层玻璃纸注定会淋湿自己,相反,将自己包裹进那层精致的纸中,无论他人是否打伞,为它荫蔽,它终究是干爽的。而我呢?是否应习惯为自己包裹一层蔽雨的纸,撑起一伞无雨的天地呢?无论他人是否在雨中守候我,为我备一把伞,也终是无惧的,只因我早已准备好了雨的来临,我学会了荫蔽自己。

雨仍是属于江南的,但不再絮叨,相反是一种萦回不散的味道,挟着些许青葱岁月中的独立与坦然。此刻的雨,不再是叮咚之声,青灰之素,泥土之息,相反,每一场雨都有着不同的节拍,律动,像是鼓动着每一个伞下父母庇护的孩子,跳出去,学会为自己撑伞。

雨无愧是多情的,慷慨的她带来天国的真谛——人终是要撑起自己的天,行自己的路。而我明白了。

明白了雨,懂得了伞,便不会再痛斥成长的每一次蜕皮,感恩雨的味道。但她却不总是简单的,她还有另一番话要说。

明白成长的人多是坚强,或多是强装坚强的,我便是如此。我以为我跳出了父母的伞,我便只有收起调皮的模样与笑脸,与命运去硬碰硬,于是在每一次突然的暴雨倾盆时,我就咬着嘴唇,冒雨而行,我以为地上一个个坎坷的积水坑与豆大雨珠的敲打都是上天的一种惩戒,天板着脸告诉我,不为自己撑起伞,便只有淋雨,这无可厚非。

而今,我总惊恐当时的想法,猜想,如此自私的、残酷的自我虐杀想法若真是在心中扎根,任它在心灵里吐着蛇信子,吐着毒液,现在的我岂不是长成一张冷脸,所有的笑容都将萎缩?

我感谢那天暴雨里,向我伸来的伞。

暴雨的来临如名字般让人猝不及防,而我在雨中,一朵朵伞花下,踏着积木,在缓行的人群里疾奔,我的镜片被雨打得模糊得如一块花玻璃,一切都打上了马赛克的影子。我以为我会如落汤鸡一样回到目的地,但此刻,一把伞迎了上来,我一扶眼镜,便撞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初中的同学,自中考后,我与他分在不同班后,便少有遇到,而那一刻,只相视一笑,我便躲进伞下,忽得雨多了一丝温度。

雨是带着寒冷温度的,而伞下却有着温存,尤其是挤着的两个朋友,雨用她的冷告诉雨中的人,这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后来的日子,我发觉雨是一个可爱的舞台,伞便是一样道具,我们在雨中上演着亲情、友情,甚至还有未曾感触的、神秘的爱情。于是人间的情融入了雨,雨终成了多情的。

多情雨也让人生路不再呆板,我明白即便是逐梦途中,也不可忘了一路风景。成长的结果不是冷漠,相反是更加的多彩奋发。

雨应是一个智者吧。童稚时,雨是我这双光脚丫玩耍的游乐场,在水洼里踩踏着无知的欢乐;少年时,雨如鞭一般,将我赶出父母伞的保护,于是我开始坦然撑伞,营造我的一方雨天地;近来,雨又以伞的语言告诉我情感的温度。雨维系天地,倾诉着天国的真谛。雨是天上瑶池的水,不是烈烈的火,带来光与热。雨轻柔地诉说着,让人明白独立,教人珍惜情感。

雨又下起了,窗支离破碎地模糊了窗外的景。望着雨,我想我该出发了,撑起伞,在雨中向我这一生的未来走去,我想这雨的每一次飘舞散落,都带着一些话语,我总应捕捉些吧。我奔着乌云的方向去寻觅雨,我想雨中或有更多的平凡故事,更多的简单道理。

人生多雨,我却极欣喜,因为一场雨来一场悟,人总要走上自己的路,追逐自己的彩虹,我用伞保护着我的路途,一路采拾着温存,不怕雨打的寒,心中常记着伞下的暖,去探索更多的色彩,以拼凑出我人生的彩虹。

光阴的故事

文/张晗

我偏爱一些古老的东西,用旧了的,破损的,变了色的,带有尘土的。我凝视着那些缓缓流淌着的如文身一般带着岁月花纹的时光,一缕一缕盘绕在旧物上面,带着扑面而来的厚重的气味,被阳光或者是崭新的日子洗涤。它们像悠闲的老头扇着蒲扇在夏日的午后走在大街上,穿过小巷,穿过街边的浓荫,飘散着一种不舍和无奈的心情。

我开始怀旧了,或许是在很久之前。我不忍心看到脆弱的生命经受岁月的敲打,那些越发纵深的皱纹像一道凹迹,有人拿着碳墨似的笔一年又一年刻在上面,我想起小学时候吃的很多便宜的小零食,我开始一个一个箱子欲要找到小学时的课本,我开始回忆,回忆中有很多情节,拥挤在一节车厢里,那里很喧嚣。是岁月的车辙永久地延伸到一个未知名的远方,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了方向。

我玩过的小游戏,看过的动画片,疯狂崇拜过的偶像,旅行过的土地,带过的水壶,吃过的食物都一点点离我而去了。我甚至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的场景、那时的心情、那时的感慨,翻开照片的时候却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世界。那是纯洁的无瑕疵的脸庞以及绝对矮小的个头,和现在隔得很远了,我却有时候觉得十年前的我又一幕一幕播放在眼前仿佛又很近,那时的我像现在一样欲要知道未来的样子,像是昨天的事,却从未觉得是十年这样一个距离。

我一直觉得光阴是一条很神奇的不归路,我们无法说什么也无法抗争什么,像总有一根坚韧的线牵着我的双脚,停不下来,总要回头看看什么,却无法回到最始的原点,也无法看到沿途路过的一张张新奇却又陈旧的面孔。

我大概不会再见过第二次那样的世界,躲在幼童的身体里,领略一番大千世界里的丰富景致。我是永远都回不去的。我在光下向那黑暗的如同隧道般深幽的回忆致敬,祈祷着未来,像一把矫健的火焰。那蹲在屋角下女童抽搐的嘴,头发被眼泪浸湿,眼睛变得发红发烫而又痛痒,逐渐地,她停止哭泣,总是忘记前一刻的自己为何流泪,她做事像总带着什么模棱两可的目的,像在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哭吧,你可以哭了,”她的眼泪才能流下来,然后,在她心中的世界永远都是一张不曾变化的脸。

这微小的记忆在脑海里被众多美好的梦想奚落,像她一样瑟缩着,像一张必须在波涛间扬起的帆。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吹倒,这是支撑她努力下去的火焰。

未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好像全部都藏在这一本光阴的故事里。像必须是在黑宙里,你才知道是你,也是可以发光的。岁月中告诉你的,卷入黑洞里,再也无法回来,你也无法接收它们,身上突然长出刺来,发着冰冷的光,让我无所适从。

或许在陈旧中,我才明白成长的意义,与梦想书里的世界相差甚远。

假面

文/盛之楷

你在装。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装。所有人都随身准备着多少各式各样的面具,在一个一个支离破碎的片段中那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而选择不同的面具应对。这将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千面伪装,丧失了信任的人们躲藏在重重面具所组建起来的象牙塔般的防卫的最深处,一脸冷漠。

请别再说我装。

我们早已习惯成自然。我只不过在相应的环境下有机地选择较为合适的面具。它是我每时每刻最为忠诚地为了抵御所有外来伤害而竖起的坚强的盾牌。就算你有你所恃傲的火眼金睛,但你手中没有最为锋利的矛,就请别像个傻瓜一般自取其辱试图刺穿我的盾,撕破我的面具,揭穿我的虚伪,令人发笑。我所戴上的面具的速度所建立起来的心理防卫的质量超过你的想象。你妄想从此时此刻我的面部表情或眼神或动作来推断出哪怕是一点我的心理活动与想法都是绝无可能。

这边是虚伪!最为纯正的冰冷血统。作为那最后一位躲在黑暗角落独自等待天明的魔鬼,仰望天空,这并不悲哀。

这并不悲哀。

越是相互靠近的人就越容易被伤害,越容易被你所信任敞开心扉的人毫不留情地划下深深的刻痕。渐渐地,你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你开始习惯于每时每刻的假面生活。你明白,这或许是你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只不过,有些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一个人在这个偌大而又荒诞的复杂缤纷的世界上生活着,总会有一些人爱戴一些人拥护一些人讨厌一些人不耻。也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地认为世界万物的尺度就是自己,闲着发慌没事无聊却乐此不疲地衡量指点着他人。总有些人看不惯你不管你做得是否正确是否出色。一切所被指染了感情色彩的目光,谁会明白谁的谁是谁非。

世界还有人赞颂沉默吗?难道这便是世界,我所见的一个戴着硕大的丑陋不堪的假面的蠕动的令人作呕的生物?

这边是世界与人。他们的贪婪、妒忌、色欲、暴怒、傲慢、饕餮以及懒惰不也是你最为真实又最害怕被别人所触碰的内心真实的世界?你又是多么单纯多么的清高多么的一尘不染,也只不过你自己其中一张面具罢了。其实你比他们更可笑。

这个世界上最无趣的不是自己骗自己,而是明白自己根本骗不了自己。

悲鸣吧!怒吼吧!卷铸起内心汹涌澎湃惊涛骇浪而又无言的愤怒;

审判吧!质问吧!牢牢握紧自己的拳头来狠狠击碎这孤独的桎梏!

告诉世界,你一点也不脆弱!

勿忘心安

文/王天宁

我在黄山看过雨后初晴的黄昏。

阵雨过后已是傍晚,原以为黑暗会接踵而来。我们攀爬的山路又潮湿又光滑,汗水溢出皮肤,在空气里汇成小溪,向下一路延伸。一天的劳累、缺水,再加上对遥远目的地的深切奢望,队伍里每一个人都耗光了力气 ,双手掐着腰“呼呼”地喘粗气,或是干脆弯下身,手脚并用地“爬”。我“爬”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滑稽,偏过目光看身边的人与我如出一辙,便露出无奈疲倦的笑容,向山顶望一眼,喘口气继续爬。

山里的温度落下来。道路两旁的针叶林,在一块块巨大的、用石头砌成的台阶上,投下随风摇晃的影子。周围依然游人如织,挑山夫用带南方气息的普通话大叫“借过”,他们筋肉结实黝黑的肩膀上,挑着送去山里饭店的食物,或用轿子载着脖子里挂金链条的大老板。

低下头时,匍匐在地面上的影子忽然变得轻且透明。我以为谁点亮了灯,却又诧异,明明人们累得向上爬都吃力,哪来的闲心闲力去提灯呢?抬头向上望去,方才厚重的乌云都已散尽,碧绿的山尖儿缀了一圈云彩。遥远的地平线上,夕阳忽然冒出一点头儿,光芒横冲直撞地散开。如洗的天空,远处仿若刚切开的西瓜,蓝黑、碧绿,再模糊一些是深红。

最后的余辉沾上水汽,在山里铺展开层次分明的彩虹。光芒在空气中传递;好闻的土腥气味儿在身旁浮上来,直往鼻子里钻。叶尖儿的水珠忽然开始闪烁光芒,就此带点顽皮或肃穆的味道。

不知谁是第一个,直起身子面对遥远的天空,把双手摆在嘴边扩成喇叭,“啊啊”地呐喊起来。而后四处遍及,一山的呼喊响彻天空。

山风吹过来,我从没有那样的感觉:悬在山间的目的地很近,垂在头顶的天空很近,而我们很高很高。曾经以为的遥不可及,一跨步就能到达,一伸手就能拥有。

去过凤凰古城游玩,夜幕笼罩下的古城小得像一页童话。

仍是欣赏夜景。日头疏忽没了影儿,千丝万缕在头顶飘荡的云,似乎一下子掉进石头墙的缝隙里,天空干净得很彻底。

没有星星和月亮,没有光。路边的小摊掌起灯儿,苗家银还有土家银,各种银饰堆在洁净的白布上,看去满眼闪闪发光。苗家的玩偶和各种水果制成的果脯,它们每一种都颜色鲜艳,各自拥有动听的名字。

沱江漫到虹桥这一带,忽然变得很温柔。它如遇见爱人一般,把整个身躯低下去。这里极其潮湿,桥洞下有的是青苔和软泥。卖艺的女歌手坐在道旁,怀抱着巨大的吉他悠闲地自弹自唱,声音干净,如天空一般,叫人忍不住想抓在手里。

在近水处买了两只纸船,点燃船上的小蜡烛,用手拍打水面,想叫它顺着水波,载着一豆光明,走得远一些。

鞋袜被冰凉的江水浸湿了,我抬起头,江边辉煌的灯光倒映在水里,红黄绿是主色调,落在水里被水涡搅碎。天空仍是暗淡,纸船越驶越远,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有些犹豫地晃动一下身子,光明渐渐熄灭了。

同行的伙伴碰我的肩:“哎,刚才放小船下去的时候,许愿了没?”

我面对她,笑而不答,一个字也不肯轻易泄露。

我常常在学校的宿舍熄灯后,邀亲近的同学去二楼的大阳台。

阳台不算干净,洗涮后的衣鞋都晾在这里,滴在地面到处都是圆圆的水圈。我们赤膊坐在同一块木板上,身体靠着瓷砖墙。夏夜的风把池塘里青蛙的鸣叫带出去很远。

黑炯炯的天空让人心无杂念,操场里的灯光打在潮湿空气中,光晕慢慢扩散开。星星真正是一点一点冒出来的。细小的光芒闪闪烁烁,穿越万英尺的高空,一路抵达我们眼底。在我们眨眼、低头,或注意力稍稍分散时,它们忽然成群结队地分散开,大片大片铺展在漆黑的夜空里。我仔细分辨,仍看不出人们所谓的星座,索性作罢。

月亮被捧在中央,带了红色,是一只极其暧昧的眼睛。光芒泻下来时似乎有了声音,我和朋友身体间的空隙,被明亮的回声填满。

在那个时候,我会产生错觉:这片天,这片天完完全全是属于我的。我能把它抱在怀里,酣然入睡。

你不知道,这是多么幸福的错觉啊。

我试图把每一页风景紧紧收入脑海里,然而只是徒劳。

当我因为做不出题而烦躁;因为听不懂费解的课程而把笔愤然摔在桌上;或只是因为担心搞不好与别人的关系而提心吊胆,这样的时候,一页页风景全融化成水,汇进我的脑海。

我想起曾在雨后的黄山上遇见阳光而高声呐喊;我想起曾在沱江边放下纸船,许过谁也不肯告诉的心愿;或者只是满满一天星星,我面对那么多星星,内心安静,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幻想着去把天空抱在怀里。

我曾遇见的一页页风景,原来只是在提醒自己,勿忘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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