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启年间的一天,一个到青峰山里采蘑菇的尼姑正在泉边洗手,猛听树林里响起一声虎啸,随即又有人在喊救命。循声望去,有两个女子正拼命逃跑,后面追着一只斑斓猛虎。尼姑立即施展神功,三步两步窜到猛虎面前,一掌拍在老虎脑门上,老虎当场趴下毙命。
母女俩谢过尼姑,匆匆赶路了。尼姑也提起篮子准备回庵。但忽然又传来母女的呼救声。尼姑跑向前一望,只见有一个黑汉手执大刀,正在追杀母女俩。女儿跑得慢一点,被黑汉一脚踢翻,举刀就要砍。尼姑飞快甩出一支飞针,正中黑汉手腕,手中刀落地。
尼姑赶过去问道:“为什么要追杀她们?”黑汉怒道:“我是大内武卫,是奉皇命来取她们性命的。”说着拿出一块腰牌晃了晃。尼姑忙问道:“那她们是什么人?”黑汉说她们是东林乱党分子高攀龙的妻女。熹宗皇帝下诏诛他全家,高攀龙已经被处决,他的妻女却逃了出来。武卫追踪,在这里撵上她们。
“原来她们是高攀龙的家人。将军既是奉了皇命,那贫尼不好干涉。”
尼姑转过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却猛地一扬手,只听啊呀一声,黑汉胸口中了几针,当即倒地不动了。
“快跟我来。”尼姑向母女俩招手。一番拐弯抹角后,来到了一座庵前。正要进庵门,尼姑忽见庵前的树林里有人影晃动。跑过去一看,原来是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这个疯子在这里出现已多天,尼姑也曾给他粥喝,但他不要,只抓虫子吃,浑身污秽不堪。尼姑也就不去管他了。
进了庵内后,有一个尼姑过来迎接,向她鞠躬尊称“九月师太”。尼姑指指带来的母女俩,对她说:“这两位是高攀龙的妻女,不知你是否认得。”此尼立即叫了声金圆姐姐。高妻认出对方,惊叫一声:“龙英妹妹,你也在这里呀。”双方握手,相对垂泪。
原来她们分别是东林党人的家眷。东林党受到皇帝的制裁,党徒们被投监的投监,处死的处死,有家财的都被没收。金丝庵原本只有三个尼姑,九月师太菩萨心肠,收留了龙英,让她有个安身之所。今天师太又意外地遇上高攀龙的妻女正被内卫追杀,冒着欺君之罪救下她们。金圆看到龙英也在这里,真是喜出望外。
当天夜里,九月安排龙英和金圆母女住在一个小房间。金圆和龙英窃窃私语,相互都为自己的命运悲叹。
可她们根本没注意,门外有一条黑影,正蹲着偷听。忽然间,那人听得背后有响声,有暗器嗖地飞来,他手急眼快,一个跟斗让过,暗器打在门声,发出咚地一响。里面立即有人在问:“外面是谁?”那人迅速遁离。
第二天早上,九月师太起床后来向龙英她们问好。金圆一见师太就说,昨夜三更时分,她们听得门上咚地一响,吓得一夜没睡。师太到门边细查,发现地上有一个死了的蝙蝠。
师太惊愕地说:“蝙蝠本是夜行之物,怎么可能撞上门而死呢?”再一看门上,粗木板制作的门,凹进去一个洞。
师太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是有人以蝙蝠为弹,发的暗器。你们看这门上的凹洞,差点被击穿,说明此人内功非凡。”金圆急问道:“难道是皇家武卫,冲我们娘俩来的吧?”师太点着头说:“有可能。那个黑汉已死,还有同伙在追踪你们。”
九月师太嘱咐大家,不要轻易走出庵门。她命手下的两个尼姑把守院门,防止有人进来。
但这天夜里,九月师太正睡觉,忽听外面有响动。她悄悄推开窗一望,有个黑影进了寺院,直奔龙英她们的屋子。只见他舔破窗纸,将一根烟管伸进去,吹了一股闷香。一会儿用匕首拨开门栓进了屋。他摸到床上的龙英,背起来就想走。九月师太当即将他堵在屋内,点起一个火把。
“你是谁?”九月师太厉声喝道。
那人蒙着面,低声回答:“我是采花之人,要背个美女去享受。你网开一面吧。”九月一声冷笑:“既是采花之徒,为何放着妙龄玉女不要,偏选了一个珠黄的?”“我喜欢有点年纪的,不要嫩的。”
九月又哈哈笑了几声,突然脸一沉,喝道:“杨涟,你既然来找老婆,为何还偷偷摸摸呢,这也太不讲礼貌了吧?”那人一听知道瞒不住了,只好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沧桑的脸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东林党的首要人物杨涟,龙英正是他老婆。杨涟本是皇帝下令第一个要处死的人,但他竟然逃脱了。他逃走后他的妻子龙英躲开追捕,逃到了金丝庵,被九月师太收留,装成了尼姑。没想到杨涟用这种方式来找老婆。
杨涟向九月拱拱手说:“我只想要回我老婆,金丝庵对她的关照,我铭记在心。现在只请师太让我们一条路,放我们走吧。”
“走?哪有这么容易。”九月朝外喊道,“徒儿们,给我拿下。”然而外面并无动静。杨涟笑了笑说:“你的两个爱徒,都被我点了麻穴,在睡觉呢。”九月顿时大怒,一掌向杨涟拍来。杨涟知道她的夺命掌厉害,连忙闪身躲过。
杨涟背着妻子不灵活,正在危险,从窗外托地跳进一人,叫了一声:“把人给我。”杨涟顺势一抛,将龙英抛过去,被那人接在怀中。
九月一看,此人不是别人,竟是庵外吃虫子的疯子。她心中疑惑,但暂时顾不上他,只想先对付杨涟。
九月的功夫绝对一流,下手又狠,逼得杨涟只有招架之功。九月看准时机,一脚踹翻杨涟,挥起夺命掌,向他的脑门拍去。
千钧一发之际,九月突然啊呀一声,急急收回了掌。原来是疯子丢了一个东西,正击中她的手腕。九月朝地上一看,是一个死蝙蝠。
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那天夜里发暗弹的,就是疯子。九月负痛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疯子将龙英放在床上,摘掉头上乱如草窝的头套,揭去敷在脸上的蝙蝠皮,露出一张清雅的脸来。
“啊,你怎么……没死?”九月顿时大吃一惊。
杨涟喝道:“你这个魏忠贤的爪牙,迫害九月师太,杀死她的徒儿,冒充她蛰伏金丝庵,待我的妻子进了庵,就守株待兔,等我前来寻妻,你好把我抓到手。今天这笔账要算了。”
假九月一看自己的恶行败露,怪叫一声扑向真九月。两个人打成一团。假九月以为可以轻取真九月之命,没料到真九月手一扬,两个东西分别打在假九月双腿,她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头一看,是两只蝙蝠。
“出家之人,如此杀生,你不觉得罪过吗?”假九月吼道。
真九月念了声阿弥陀佛,冷冷地说:“当初你把我扔进山洞,以为我死了,洞里都是吸血蝙蝠,将我咬醒。为了活下去惩处你这个败类,我只能跟蝙蝠斗,每天要成千上万次地扔打蝙蝠,结果练成了这一手。现在让你尝尝我的独门蝙蝠弹。”假九月怒吼一声,挥掌向真九月拍去。真九月又手一挥,一个蝙蝠正中假九月胸口。她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当即倒地。
这时龙英和金圆母女醒了过来,一看这场景,不知所措。杨涟诉说了事情的因果。原来杨涟在朝为官时,曾数次参本弹劾奸臣魏忠贤。熹宗听从魏忠贤谗言要诛杀东林党人,杨涟闻讯脱了身。魏忠贤不甘心,派了爪牙四处搜寻。假九月打听到杨涟与金丝庵的九月师太素有交情,所以她就来到金丝庵,先用夺命掌偷袭师太,将她打伤后扔进蝙蝠洞,再打死两个小尼,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九月师太。果然第二天杨涟之妻龙英就来庵内避灾。
假九月的用意,是用龙英诱捕杨涟。果然杨涟悄悄来了。只可惜假九月撞上真九月,原以为稳操胜券,哪想到她把九月扔进蝙蝠洞,反助九月练成一手蝙蝠弹的独门绝技,取了她的狗命。
龙英和金圆母女十分震惊,原来她们以前根本不认识真九月,一直不知自己在被假九月算计着。要不是真九月的保护,她们的下场一定很惨。
不过,发生了这事,金丝庵已非久留之地了。为避追捕,他们得亡命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