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眼前立即出现廖大炮的身影,这个满脸凶相的大汉也是打猎的,他当然会设置陷阱和绊索。肖妻问小安要不要先报官?小安摆摆手说:“没有真凭实据,不能随便报官啊。让我先好好想一想吧。”
小安决定先找廖大炮,探探他的口气。正好廖大炮扛着枪要进山。小安见了他,劈头就是一句:“大炮哥,我哥哥死了。”“什么,你哥他……怎么死的?”“他死在了山里,割风崖那边。”“这么说他是打猎时死的?碰到什么猛兽了?”“他碰上了两只鹰,被一条绊藤给绊倒了,还掉进一个陷阱里,这才被鹰啄死。”
廖大炮全身一震,瞪大眼睛:“你说你哥被绊索绊了,还掉进了陷阱?他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安直截了当:“那个绊索和陷阱,是你搞的吧?”廖大炮想摇头,可是迟疑一下还是点了头。
“你搞这两样,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害死我哥哥吗?”小安激愤地追问。廖大炮吓得连连摇手:“小安,你别血口喷人,我那是绊鹿用的索和坑。最近我发现割风崖那边有一头脚受伤的鹿,我在周围设了好几处绊索和陷阱,一旦我碰上它就在后面紧追,它遇上绊索就会掉进坑里,我就可以活捉了。”
真是这样吗?小安不是猎人,但他也知道一些捕猎手法,廖大炮的说法还是有道理的。想想也是,哥哥也是猎人,怎么可能连绊索和陷阱也认不出?即使廖大炮真想害哥哥,这样的手段恐怕也没用吧。
看起来,哥哥是危急关头,慌乱中误被绊索绊了,掉进了陷阱。小安也只好认定哥哥死于鹰的尖嘴利爪。
廖大炮继续进山了。小安也向哥哥家走去。突然间,一道白色的光影向他扑来。小安一惊,闪身躲过,转头一看,一只白色的鹰擦过他的脸颊,叮在了旁边的树枝上。
白鹰,这是哪里来的?
小安还没想停当,这只白鹰又发起了进攻,它快如飞箭,射向小安的脸。只听叮的一下,小安戴着的眼镜被啄中,掉到地上。他赶紧用左手撩起衣襟遮住脸,同时右手捡起了一根树枝,准备与鹰搏斗。透开衣布,他能看见鹰的方向,只要它再冲过来,就给它致命一击。就在此时,从那边过来一个人,嘴里嘘了一声。
“是小安吧,现在没事了。”小安听得那人在对他说话。他放下衣襟,看见那只白鹰就叮在此人的左肩上。
“常老伯?”小安认出他是常勤汉,惊异地问,“这只鹰是哪里来的,你养的吗?”常勤汉点点头说:“是我养的。我一直养在家里,从没让它出来过。今天不小心让它溜出来了,差点还啄了你吧。幸好没事。”
此时,那只鹰还盯着小安的脸,几次想扑过来,但它脚上有一条细绳,被常勤汉紧紧抓在手。常勤汉问小安有没有找到大安?小安悲怆地说,哥哥死在了割风崖前。
“什么,大安是怎么死的?”“是被鹰啄死了。”“那一定是麻鹰和黑鹰干的。我在山里看到过这两只鹰,它们可狠了,专门啄人的脸。”常勤汉说着叹息了一番。
小安继续朝哥哥家走。现在只有帮着嫂嫂给哥哥办丧事了。回到哥哥家,小安要替哥哥擦净身子,当他给大安脱衣服时,发现衣襟里有根鹰的羽毛。小安有些疑惑,这根羽毛怎么一半黑一半白的?忽地,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仔细观察,眼前出现了常勤汉的那只白鹰。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马上想验证一下。结果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样,用水把毛洗了一下,那黑的一半给洗掉了。这是一根白色的鹰毛。
也就是说,在啄死哥哥肖大安的两只鹰里,有一只是白色的。
小安实在吃惊不小。难道是巧合吗?他不得不怀疑上常勤汉。可是常勤汉跟哥哥有仇吗?小安一问嫂子,嫂子顿时瞪大眼睛,说这怎么可能,难道常大伯会记恨大安吗?嫂子给小安说了一件事,还是在去年冬天,大安和常勤汉的儿子常松同去猎熊。为了活取熊胆,他们趁着熊冬眠的机会,冒险钻进山洞,将熊熏迷后再动刀。可是那次他们进山后,只有大安回来,常松遇上意外,被熊咬死了。
当时,常勤汉也曾骂过大安,说常松死了,你怎么没死?你一定是见死不救自顾逃命了吧。大安也向老汉跪地磕头,求他原谅。本来活取熊胆就很危险,大安也不想让常松出事啊,但既然出了意外,也是没办法。常勤汉闹了一下也就认了,说自己命不好,晚年丧了子。
难道常勤汉耿耿于怀,要害死大安出这口气?嫂子又问小安,是不是报官?小安摆摆手说:“现在只有这根鹰毛,还不能咬定就是他使的计。我一定要再搞搞清楚。”
当天夜里,小安悄悄潜伏到常勤汉家的外面。常家也就四间土坯屋,小安猜测,那只鹰一定关在最西边的那间。他小心地在窗纸上捅个小洞,贴上耳朵去听,果然里面有轻微的呼呼声,那是鹰的呼吸。忽然他听得屋内有脚步声,并有亮光从小洞里漏出。他把眼睛贴上去一看,是常勤汉点着油灯进了屋。只见他从屋角抱起一个东西,就去拉开西边的门。
小安赶紧隐藏好,看到常勤汉一手抱着那个东西,一手擎着油灯出来。走到不远处,常勤汉把那个东西扔在地上,弯下腰,用油灯将那东西点着。
火烧了起来。常勤汉回屋去了。小安连忙冲过去将火扑灭。他已经看出那是一个泥塑假人,外面包着一层画布。常勤汉是点燃了画布。等小安将火扑灭,画布已经烧掉一半,幸好还残留着一半。小安抓起画布去敲门。
门开了,常勤汉一看是小安,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小安厉声喝道:“常老伯,你对我哥哥做的事,我都明白了。那只啄我哥哥的黑鹰,就是你养的那只白鹰,对不对?你在家里训练这只鹰,让它每天啄我哥哥的眼睛,难怪我哥哥会被黑鹰啄死。”说着一把扯住常勤汉的衣襟,要拉他去见官。
常勤汉只好承认了。原来,常勤汉会做泥塑,还能画画。他泥塑了一个人形,又在画布上画了肖大安的形象,将画布与泥塑粘在一起,泥塑就很像是肖大安了。他每天用食物沾在“肖大安”的眼睛部位,让白鹰去啄,时间一长,白鹰练出了超级速度,像射箭一样快,并且有了本能,一见生人,就主动去啄人的眼睛。那天肖大安上山去时,常勤汉也背着筐远远跟着,筐里装着那只被涂黑的白鹰,在空旷处他放鹰去啄人,结果第一次白鹰只是啄伤了肖大安的左眼。直到最后一次,肖大安在追一只狸子时,误到了割风崖前,受到那只麻鹰的攻击,但这只野鹰只会用利爪乱抓,并不会啄人的眼睛。常勤汉趁机放出白鹰。
白鹰一出,一下又啄伤了肖大安的左眼,并抓落他手中的匕首。肖大安逃跑中被廖大炮的绊藤给绊倒,又跌进了陷阱,两只仇恨的鹰一顿疯狂啄抓,终于要了肖大安的命。
常勤汉说完,小安愤怒地吼道:“你这样做,是故意杀死我哥哥。可我哥哥并没有故意害死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这么狠毒啊。”常勤汉跳起来:“我告诉你,我儿子常松,就是被你哥哥打死的。所以我才要报这杀子之仇。”
“什么?你说我哥哥打死了常松,有证据吗?”“当然有。”常勤汉悲愤地解释,那次常松跟肖大安进山猎熊,只有肖大安一人回来。常勤汉踏着积雪进山寻儿,在熊洞外找到了儿子的尸体,尸体已被猛兽撕咬,但在剩下的躯体上,常勤汉还是认出了一个枪弹眼。毫无疑问,常松是给肖大安开枪打死的。
“可是,也许是我哥哥想开枪打熊,误伤了常松吧?”小安辩解道。但常勤汉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是肖大安打死了常松吗?其实他俩还合伙干过一件坏事,在黑石岭下打劫过一顶过路的轿子,他们杀了四个轿夫,逼得坐轿的女人跳了崖。事后得知,这个女人是省里一个官的小妾。他们将抢来的金银珠宝藏起来,一时不敢露相。但前些日子常松向肖大安讨要自己的那一份,说要给家里造屋用。两个人为此暗中吵了几架。肖大安借着猎熊的机会,害死了常松,他可以独吞那笔财宝了。”
小安听着早已呆了。原来在哥哥被鹰啄死的后面,还有这么大的一串秘密。这个案子该怎么办呢?此时常勤汉叹口气,对小安说:“常松和肖大安都作了孽,他们都死了。我现在也作了孽,害死了肖大安。你可以把我送官府。只是那笔金银财宝,恐怕谁也找不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只白鹰跳上了常勤汉肩头。小安问,这只鹰,就是当初掉下断崖的其中一只吗?常勤汉却摇摇头,说这是他自己培养的,山里的白鹰是很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