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很不安。
从顾朔东的身上拿钱包谈何容易,飒飒并不支持儿子这样做,拿和偷虽然是两个概念,但,孩子小不懂事,一旦养成习惯,就不知道什么是拿什么是偷。
她差点儿就把儿子给教坏。她一定是被顾朔东气坏了,才会一时把脑海中的邪念灌输给儿子。
经过飒飒的一番教育后,皓皓不甘心的放弃去拿钱包一事。
飒飒憋着气,怎么也想不通,凭什么要被顾朔东牵着鼻子走,打死她也不会向那个小心眼的女人道歉。
转头,像个贼一样,偷偷的觑了一眼坐在后两排的顾朔东,只见他正专注地看着手提荧屏,眼睛半眯着,时不时轻轻地甩头,又频繁地眨着眼睛,一脸疲惫不振的样子。
他身侧两旁的座位空置着,唯独他一个人坐在中间,即使他浑身霸气十足,却显得很孤独落寞。
她怔怔地看着他有些出神,想起在机场时他的行为举止很是异常,现在看到他这副强撑着精神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对他的恼意消散不少。
平心而论,顾朔东对她不错,除了昨天的意外,他对她还算是客气,衣食住行样样考虑周全。对儿子也是照顾有佳,供儿子上贵族幼儿园,在物质上给儿子的东西全是最好的;有时他放下繁冗的工作教儿子跆拳道,经常带着他们去高级的餐馆吃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此刻,脑海里全都是顾朔东平日里对他们母子的好,飒飒意识到这一点后,苦笑不已,他再怎样对他们好,心却是偏向方雨,视她为瘟疫。
正要收回目光,一道灼灼的目光深深地锁住她的视线,飒飒心下猛地一怔,心扑腾乱跳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脸颊如窜上几簇火苗,腾地炽热如烤。
她很想抽离视线,却无法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移开。他深邃的眸子溢着黯然晃动的光芒,好似有千种情绪在暗涌交织着,把她的目光也绞合在了里头。
他看着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四目相凝那一刹,他心中怔忡,又有一丝的苦涩。在抬眼时,他分明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关切,只是眨眼间,她的眼底只剩下疏离的冷漠。
此刻,她眼底堆满了各种情绪,他很想知道,她在看着他时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时光仿佛停止,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彼此,直到顾朔东看到飒飒一脸惊讶的表情时,他才从恍惚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只见她伸手指着他,像在提醒他什么,他蹙起眉头,见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他眉头又拧紧了几许,暗恼这个女人在干吗,手舞足蹈,一副滑稽可笑的样子。
他扯着嘴角冷笑,方觉有一股暖流正缓缓地沿着他的唇线流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手一触,湿热的触感令他心下一怔,垂眸一看,他竟然流鼻血了,而且,一直在流个不停,鲜红的液体如泉水一样,一股一股的往身上落去。
飒飒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他满手都是血,而他竟然视若无睹,正扯着嘴角冷笑着,那副模样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无法接受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
见他没有做出任何的自救措施,飒飒心下莫名一乱,立刻解开安全带,又气又恼地向他踱去。
刚在他身旁站定,她立刻紧紧握住他举在眼前的血手,那刺眼的鲜红,直刺她的心底,令她不禁打着冷颤。
她听到自己失声吼道:“顾朔东,你以为流的是水啊?”
她的声音嘶哑,好似哭腔,顾朔东心下一恸,抬头,只见她眼中晃动着的水光混浊不清,长长的眼睫毛凝着湿湿的雾气,他一怔,冷笑道:“不就是流鼻血么?你有必要吼的这么大声?”
“你血流不止,还要说话,你不要命了。”
飒飒立刻松开他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却被他制止,“你干吗?”
“你妈没告诉你,流鼻血要立刻仰着头吗?”飒飒甩开他的手,动作利索地按在他的额头,强迫他仰起头来,“顾朔东,我警告你不许乱动,快把你的左手抬起来。”
“什么?为什么要抬手?这样太可笑了。”
“你右边鼻孔流血,就要抬起左手。”
“……”
她立刻从桌台上抽出一大堆的纸巾,往他嘴上擦去,由于心急,动作粗鲁,就像拿着抹布擦着桌面一样。
顾朔东感觉头晕晕沉沉,被她这么一擦,嘴上人中又麻又辣,气的他又来了精神,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喝道:“尹飒飒,你当我是桌台吗?”
“顾朔东,你给我听话,把头仰起来。”飒飒气急了,大声的吼他,见他微微一怔,她不好气把他的头抬起。
此刻,方雨看到顾朔东的样子也吓坏了,刚迈开脚步,却被皓皓抱住了双脚,“方阿姨,我的肚子好疼,带我去洗手间好么?”
皓皓看到顾朔东流鼻血也被吓坏了,见母亲主动去关心顾朔东,又被吓了一跳,难得母亲大发善心,他不能让方雨破坏了好事,不得已出此下策,希望母亲能扳回一局。
方雨见皓皓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脚,气道:“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疼?你没看到顾叔叔正流鼻血吗?你忍一忍,嗯?”
皓皓死死的抱着她,一脸痛苦,“我好疼,真的好疼。大叔人这么大了,只是流鼻血而以……”
“放开,你顾大叔流鼻血会要了他的命。”方雨又气又急。
机舱内的其它乘客也纷纷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有人立刻按了服务键,叫来空姐。
飒飒手忙脚乱地在给他止血,赶来的空姐也被吓了一跳,立刻打开急救箱,非常专业的指导飒飒如何止血。
顾朔东被这样混乱的场面弄得晕晕沉沉的,或许是鼻血流的太多了,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恍惚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顾朔东眨着眼睛,看到她一脸焦急的样子,眼泪在眼眶边缘打着转转,手上全沾染他的血,他心下动容,立刻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唤道:“飒飒,我没事,不就是出鼻血吗?你干吗要哭?”
“你看清楚,我没哭。”
飒飒刚刚见他困倦地闭上眼睛,她吓坏了,还以为他晕了过去,见他清醒,她松下一口气后,才发现自己在说话时,竟然带着哭腔。
“没哭?你的鼻头干吗这么红?”
顾朔东头晕沉沉,似听到空姐说要给他打点滴,他立刻抓住飒飒的手,“跟她们说,我没事,用不着打点滴。”
他一个大男人不就是流鼻血的一件小事,用得着兴师动众?
“你流了好多的血,我怕你失血过多……”
“就这一点血死不了,你给我回到位置上老实的呆去,不要烦我。”他好累,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打点滴。
飒飒差点儿被他气死,“顾朔东,我真是犯贱,刚刚就不应该理你。”
“对,这事,你是多管闲事,一点小事,被你嚷的好像要死人一样,我的面子都给你丢尽了。”
飒飒怔怔地看着他闭上眼睛,气得眼泪水冒出了眼眶。
一旁的空姐正把椅子调成躺椅,顾朔东的上半身缓缓的下降,俊脸苍白如霜,西服上洒落几簇如花一般偌大的血印,此刻的他像极了吸食完鲜血的吸血鬼,满足的闭眸养神。
飒飒死死咬着下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果然犯贱,就在她为他着急的心快要跳出来时,他却是如此冷漠的对待她,甚至还骂她多管闲事。
顾朔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感觉到空气如遇寒流倏然凝固,心一沉,悄然地打开一条眼缝,只见飒飒一脸颓然地转过身,那孤寂的背影深深地撞进他的眼底,心猛然一痛,好似被一根极细的绳子紧紧的勒着,每呼吸一下,那根绳子便会又勒紧几分。
他看到方雨对她冷嘲热讽,把紧紧抱着她双腿的皓皓推向她的怀中,然后,大步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流血的过程前前后后只是十几分钟的事,突然他觉得好似过了数年一样,那样的久,久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宁可相信这是梦,因为在现实中,飒飒是不会带着哭腔红着眼睛关心着自己。
方雨走到他的座位旁,只见他闭上了眼睛,她唤了他几声,他只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继续假寐。
她看到他嘴角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那笑温暖而幸福,却又泛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方雨鼻子一酸,喃喃道:“朔东,你从未在我面前这样笑过,我多么希望,挂在你嘴角边的笑容是因为我。”
顾朔东身子明显一怔,若不是她提醒,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笑,而他又为什么在笑?
脑海顷刻闪过飒飒一脸关切着急的模样,他心里一沉,原来,是她。
回到座位,方雨看到飒飒正抱着皓皓在说着什么,她没看到飒飒的脸,只听到飒飒鼻音很重。方雨目光陡然暗下,想了想,转身,走回后排,坐到顾朔东旁边空的位置,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她这辈子也要守着他的人。
下了飞机,顾朔东身上只着了一件天蓝色的衬衣,染了血的西服外套早就被他当成垃圾丢了。
方雨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在前面走着,飒飒牵着皓皓的小手,目光一直落在顾朔东的背影上,神不守舍。
宽敞的大厅一角,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飒飒,他脸上一喜,立刻拔开长脚向飒飒踱去,“嗨!沙沙!”
皓皓转头,正看到金发碧眼的大帅哥朝着他们走来。
金发帅哥的中文太差劲了,嘴里叫着沙沙,皓皓也不敢确定是在叫母亲,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妈咪,好像有一个超级金发帅哥在叫你呢。”
飒飒一怔,转头,正见一个容貌出众的金发帅哥走来,飒飒一愣,只见那帅哥绽开阳光般的微笑,张开双臂向她扑来,眨眼间,她整个人投在一片极度无比热情的怀抱中。
“沙沙,我的天,才三年没有见面,你竟然把我给忘记了?”男子紧紧抱着飒飒,一脸兴奋。
看着紧紧抱着着母亲的大帅哥,皓皓惊讶的张口结舌,这一幕太绝了,目光往前一探,只见顾大叔黑着一张脸,甩开方雨的手正大叔地向他们走来。
“丹尼?”飒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
丹尼眼底绽出金光,激动地紧紧地扶着飒飒的双肩,把她拉离怀中,目光热切地瞅着飒飒的眼睛,“哦,我的中国女孩,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念你吗?”
---------------------------------
亲们,关于更新,临近新年,基本都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