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个声音从屋后传来。
“凌轩啊!哥哥该走了……你好好在这里睡吧!”
“等哥哥再次登岛归来,定杀尽林家贼人为你报仇!”
这是……苏扬的声音!
凌轩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扇……
屋子后方,是一片树林。
此刻,朝阳的红光透过一根根叠在一起树枝,打在下方的一片空地上,破碎的红色阳光将那里照亮。
树下的空地上,立着一块三尺多高的石碑,十分显眼。
而石碑前站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凌轩,是……苏扬!
由于凌轩开过魂眼,身体的五感是常人的数倍,眼中视感强大的他能清晰看到远处石碑前的一切。
那块石碑有三尺多高,通体雪白,上面竖向排列着一行字体:
弟凌轩之墓
兄苏扬泣立
这苏扬,还真把我当兄弟了。
苏扬猜测凌轩身死到时很正常,毕竟苏扬知道的凌轩不过是个四阶武徒,又是个没有背景的浮萍街孤儿,落在林家人的手中一定是有死无生。
让凌轩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仅仅相处两天的苏扬会真把他当做亲兄弟对待。
墓碑前摆着一个碗,碗旁边是一个大酒坛,坛中的酒好像已经被饮尽了。
“我马上就要去南岸码头,乘船前往火桑岛,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再会回来看你,兄弟你一个人在这孤独了,就多喝些酒吧……”
苏扬腰间的一个储物口袋喷出一团红雾,红雾散去,一坛未启封的酒出现在石碑前。
苏扬站起身,转身向后走去。
凌轩也在远处的窗后见到了苏扬此时的正容。
头发眉毛已经烧光了,脸上头上抹着一种药膏,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火灾的病患。
“苏扬,别了!”凌轩站在窗后,轻声喃喃道。
苏扬的这份真心情义,他已经记在了心头。
不过,凌轩现在并不打算出去和苏扬相见,毕竟苏扬也是之前海藻林一行的知情人,他见到全身完好的凌轩一定会猜到什么,到时徒增麻烦,不如不见。
苏扬身影渐渐走远,这里又恢复了宁静。
“好了,睡一觉,歇一歇,我也该筹备前往盛元大陆的事情了。”凌轩拖着他疲惫的身躯,就要往床上躺下。
一道人影又出现在屋后的小径上,径直向苏扬立的那块石碑走去。
这人是……
凌轩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又走到窗前向那边看去。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材高大,体型看上去略微有些肥硕。
“凌轩啊,你的门主来看你了!”他走到石碑前住脚站立,低头望着石碑出声说道。
这是……是张门主的声音!
那人又转过身,蹲下去拿起了苏扬留下的那坛酒,往一旁的空碗中倒了一杯自己一饮而下,又倒了一碗洒在石碑前。
凌轩也看到了他的侧脸。
这人有些微胖,一脸络腮胡子长到了胸前,脸上白净,双眼之中透露着淡淡的哀伤之色。
东极武馆甲门的门主,张震杰张教头!
他也是东极武馆为数不多的几位高阶武徒之一,一身的修为早就达八阶武徒。
这位张教头已经带来凌轩两届了,在凌轩印象之中,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
平时极为严厉,尤其凌轩进入中届后,修为一年停滞未长,经常被他训斥。
此刻,不知为何他竟然也来了这里。
“听说你去了,教头来看看你。”张震杰伸出了右手,轻抚石碑。
“你可能会恨我一直对你的苛责,可教头想说的是,凌轩,你一直都是我最欣赏的一个馆生!”
“你是我教的这批馆生当中,最努力的一个。”
“这两年你在武馆中的所有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张震杰眼中闪着光亮,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远处躲在窗后的凌轩,听到这话很是诧异!
我是……最优秀的?
张震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一年你天纵奇才,修为可以和那些拿元酒当水喝的时间自己相比,很了不起!”
“尽管你第二年修为停滞一年,但我还是看到了你的努力。”
“每天都是第一个早早就就到达武馆,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练武场上总有你的身影……你很优秀,我一直都很欣赏你!”
“我常教导你们,武修,修的不只是武功,向武之心更难修!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人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对武道的执念……”
“就算不能靠练武换的荣华富贵,也会一直练武的执念!”
“这才是我教出来的武修!”
张教头轻声诉说着,眼中一片温情,似乎很是欣慰。
凌轩在远处望着那道身影,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张门主!
这个东极武馆甲门的门主,对待那些出身岛上各大世家从没有过好脸的张门主,对待武馆中那些个青春靓丽的美女馆生也从未轻声柔语的张门主……
此刻,却像是在温声教导自己的孩子一般,在“凌轩的墓碑”前诉说着。
“教头今天来这,就是像告诉你一件事……”
张震杰伸手进入怀中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铜牌,放到了墓碑上方。
“恭喜你,凌轩,你出师了!”
朝阳洒落下的霞光打在张震杰的侧脸上,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抖动了一下,他笑了,欣慰地笑了。
“那是……东极武馆的出师腰牌!”凌轩脸上也有些动容。
张震杰放到石碑上的,是只有每个武馆的门主才发放的“出师腰牌”,只有进入上届的馆生通过了最后的出师大考,才能获得这腰牌正式出师!
这种出师腰牌十分珍贵,每年东极武馆有一半的人都领不到出师腰牌,不能顺利出师。
也只有获得出师腰牌的馆生,才会被世人认可,成为真正的武修!
只是,真没想到,张震杰会在这幅情景下,将武馆珍贵的出师腰牌发给凌轩。
张震杰放下出师腰牌后,又搬起了地上的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放下酒坛,身影一闪消失在这里。
凌轩站在窗后,望着远处的石碑,那块放置在石碑上方的出师腰牌泛着青色的铜光。
他现在一身倦意全无,眼中充满复杂之色,愣愣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