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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被逼分离

殷磊把自己关在房里。他知道房门外,父亲悔不当初,惭愧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唉声叹气;母亲知道事情始末后伤心地哭了,为自己哭,也为她还来不及见面的莹莹哭。

莹莹,他的莹莹……

他一直都以为,他和莹莹都还很年轻,他们还有很漫长的未来。他相信莹莹是喜欢他的,他更相信自己对莹莹的爱意此生不改。他们可以手牵着手共看晨昏,他们可以天荒可以地久,他们可以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时间的尽头。可是,如今,他们没有未来了,明天,明天他就要狠狠地伤害她,然后离开她。明天过后,莹莹就不是他的了。这意外竟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戏剧化如此防不胜防。从她不再拒绝自己后不过两个月,他们之间的爱情竟短暂得只有两月。这教他情何以堪?

他一直都以为,他和莹莹之间最大的障碍是莹莹的心魔,他以为只要莹莹愿意打开心门卸下冷漠两人之间就不会再有障碍。他以为自己绝不会辜负莹莹,他对自己的爱从不怀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可是,如今,自己竟被逼成为先放手的一方……他的莹莹,他的爱情,他不想放手,却不得不放手……他不想辜负她,却不得不负她……

他们明明两情相悦,明明彼此相爱,为什么却不能在一起?这是天意弄人吗?要他怎能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想见莹莹,很想很想……

想看看她的笑容,想听听她的声音,更想吻吻她……

可是,明天,自己就要狠狠地伤害她了;明天,自己就要离开她了,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还有什么资格见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莹莹的敏感脆弱没有安全感,好不容易他才等到莹莹愿意打开心门接受自己,好不容易他才能看到不再冰冷而是会甜美娇笑的她,好不容易他才让她尝试相信他们之间能有美好未来,可如今……他知道莹莹当初一定是几经才能鼓起莫大的勇气说服她自己接受他,他不敢想象明天她会受到大多的伤害,他不敢想象受到伤害后的她会不会又再次以冷漠示人……

以后,自己就不能再陪伴在她的身边了,她若冷着了饿着了怎么办?她若伤心了落泪了怎么办?

莹莹,这个他唯一爱上的女孩,以后她就不在自己身边了,他再看不到她的笑容听不到她的声音了,他怎么办?他再无法拥抱她轻吻她了,他怎么办?

殷磊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素描本,素描本已画满半本,每一页上都画着同一女孩,不同的衣着,不同的表情。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冰冷伪装、她的音容笑貌,他一一珍藏。对,她不知道。打从校园偶然相遇后,她冰冷的眼眸让他心疼,此后,他就开始注意她了,那时候的她还不认识自己呢,每天晚上他回忆起白天见到的她,然后就在这本素描本上一一画下。冰冷眼眸的她,面无表情的她,偶尔出现迷惑眼神的她,面对马兆基时不耐烦的她,只有背影的她,初次见到一抹笑意的她,甜美娇笑的她,脸红害羞的她,躲在自己怀里的她……这本她是唯一主角的素描本他还来不及给她看,可如今他已再没机会给她看了……

他轻轻打开素描本,第一页上夹着一张鹅黄色的信纸,这张信纸是他初遇莹莹时她不慎留下的,他一直保留至今。然后,一页一页翻看素描本,把他曾看到过的莹莹一一重温,他把修长的手指轻抚上素描本上的可人儿,想象自己正抚摸着真实的她。

最后,他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这次,他没画画,而是写下——

“莹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莹莹,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好爱你……”

“莹莹,在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好好生活,我会一直想你,一直爱你。”

这一刻,殷磊才发现,原来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还爱莹莹。

张敬南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手机不停地响着。他看向手机屏幕,是殷磊的来电。他一手擦着湿答答的头发,一手按下手机的接听键,也不等殷磊说话自己先出声,“哼,你这小子总算想起还有我这个兄弟来了?你这人还真是标准的见色忘友,抱得美人归后连球也不打了,兄弟也忘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轻松的玩笑,要是以前殷磊会不假思索地回击,可是,今晚的他心情异常沉重,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轻松以对。

久久没有听到殷磊的声音,张敬南不禁有点疑惑,磊是怎么了?

“喂,兄弟,你怎么了?打来电话又不说话这不像你的作风喔。”

深呼吸,殷磊压下内心的痛楚,“敬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怪了,磊的声音怎会如此沉重?“嘿,我们是什么交情?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帮你办妥。”

“敬南,如果我不在学校了,我想拜托你代我好好照顾莹莹,别让人欺负她,别让她又躲进冰冷的伪装里。”

张敬南皱起眉头,怎么越听越不妥?“喂喂,磊,什么叫做如果你不在学校?你不在学校那你在哪里?还有,自己的女朋友当然是自己照顾,哪有叫别的男人照顾女朋友的道理?”

“敬南,拜托你了!”说完最后一句,也不等张敬南有什么反应,殷磊挂掉电话并按下关机键。然后,他拉开窗帘,站在窗旁,今晚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空漆黑得如同再也没有明天。

如果可以,他希望明天永远不会到来。他还是原来的殷磊,莹莹还是他的,他们停留在相爱的喜悦里。

莹莹,你睡了吗?愿你有个好梦,愿你梦里有我……

第二天,殷磊一早就等在学校门口,他面容憔悴,不复以往有朝气。一夜无眠,他的心很痛很痛。

许莹一下公车就看到殷磊了,她的心因看到他而飞扬。她加快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在看清他憔悴的面容时,担心地问:“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殷磊贪婪地看着眼前女孩,这是他的莹莹啊,他唯一爱上的女孩,他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可不可以请求上天将这一刻定格成为永恒?

殷磊不语,突然伸手也不管这是学校正门紧紧拥抱住许莹,这会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拥抱吗?

“你究竟怎么了?看你这样,我……我会担心……”这两个月来在殷磊的耐心温柔下,许莹渐渐学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渴望能与她共创未来;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舍不得她;他想告诉她,此刻的自己心有多痛……

良久,殷磊才放开许莹,执起她的手,“莹莹,我们进去吧。”再不愿意,为了父亲,他还是不得不伤害她啊!

早上还没开始上课的校园虽不至于人声鼎沸,但人群也不少。

殷磊突然放开许莹的手,他强忍心中不舍,狠心说道:“许莹,我们分手吧。我从没真心喜欢过你,我也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能否追上同学口中的冷漠美人,既然追上了,也没意思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没人知道殷磊的心正在淌血,他恨不得一拳揍上自己,他深知说出这话的自己有多浑蛋,他从没像这一刻这般痛恨过自己。

许莹被他突如其来的分手宣言震惊得无法动弹,是他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眼前的他是那个温柔对她的殷磊吗?是那个给她宠爱给她温暖的殷磊吗?是那个拥有无限耐心让她逐渐心不设防的殷磊吗?他不是说他喜欢她吗?他不是说他想陪在她的身边吗?他不是要她相信他们能有美好未来吗?为什么她竟不能理解他刚说的话?抑或是,这一切根本不曾存在过,是这个世界欺骗了她?

许莹的脸上有错愕,有难以置信,有受伤,因他,她已卸下了冰冷的伪装,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她来不及以冷漠和不在乎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殷磊看到许莹受伤的表情,他比她更难过更痛苦,他多想把受伤的她轻拥入怀,轻声安慰怜爱,但他别无选择。

他再一次深深看她,眼里尽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痛苦之情,他在心里默默说——

对不起……莹莹……

再见了……莹莹……

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爱惜自己,不要冷着了饿着了,不要伤心落泪……

我永远爱你……

然后,他迈开无比沉重的步伐走向校长室。

许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看着离自己逐渐远去的背影,她潸然泪下……

她看不见旁人的满脸幸灾乐祸,她听不见旁人肆无忌惮的窃窃私语。

她只知道,她的梦,醒了!

她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痛!她的心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划下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她只知道,这样的痛比起父母的遗弃更让她难受。她终究是没人要的孤儿,她以为的甜蜜美好不过是一瞬幻象,来去匆匆,只有自己傻得信以为真。

那天以后,殷磊不曾再在学校出现过。

此后七年,许莹和殷磊不曾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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