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时节,整个御花园可谓是群芳争艳,浓香扑鼻,还好这些天然香味不同于人工香,不然风晚晴是绝对会命人将之铲除。
此时彩蝶翩翩蜜蜂嗡鸣,只见一片喜人的姹紫嫣红,风晚晴面露浅笑,路过桥边,折了一朵半开的海棠,粉红娇嫩的花瓣,半掩半阖,极是妩媚,她转头,笑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卓卿之姿,配上这海棠,可谓皎花照水,风流蕴藉……”
脱口而出的话,说完连自己也微微怔住,清咳了一声,她,她这调戏宠臣的行为可是极要不得滴……只是看见海棠,就想到卓相清韵的脸,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卓欣岚身躯微微一晃,眼眸垂下,浓密的眼睫遮住了黑眸,心里却是无法平静,陛下,又失态了啊……
风晚晴左顾右盼以掩饰尴尬,到了莲湖边的八角小亭中。
连官奉上最顶级的云雾山的茶叶,几名宫人端上美酒,一一斟上。
风晚晴手执茶杯,轻笑:“龙将军,朕不胜酒力,今天就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说完豪气地一口干下。龙九娘红了脸,忙举杯,诚惶诚恐地饮下。
瞅了眼卓欣岚,他却怔怔的未有动作,风晚晴戏谑地挑眉:“卓相莫不是不会饮酒?”
官场中人,可能嘛?
“不——”
他似有些慌张,举着酒杯一口饮下,喝得急了,呛得咳嗽起来。风晚晴大笑着在他背上拍了拍,调侃着:“卓相不会饮酒,就不要逞强了……连官,给卓相斟茶……”
看他通红了脸颊,甚觉有趣,三十岁的男人呢,竟连酒也不沾,啧啧,极品呀极品。
又暧昧地看了眼坐立不安的龙九娘,便宜你了,一枚绝世好男人呐!
“龙将军,这朝堂之下,你我就如普通朋友一般可好?你且唤我玉绾,我唤你九娘……”
很喜欢这人,看起来不善言词,但沉稳内敛,又能文能武,和卓相实是天作之合。
“这……”
龙九娘心里惶惶然,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意,但见她目光真诚且温和,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只是看着那淡笑,心里的紧张已淡了许多。
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火热来,这位年轻的君王,她愿意交这个朋友。
端起酒杯,大声道:“陛下,九娘能与陛下相交,是臣的荣幸!九娘必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仰头饮下。风晚晴心情大好,又倒了一杯,大声道:“九娘果然是豪爽之人,玉绾欣赏!”
两人杯盏碰出清脆的响声,相视一笑,一口干下。
刚拉拢关系,她就毫不浪费时间的切入正题,笑问:“九娘,你认为卓相如何?”
龙九娘怔住。
卓欣岚更是石化中,但随即反应过来,眉头微敛,陛下,这是想要给自己联亲?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般,一把夺过龙九娘手里的酒壶,倒了一杯痛饮下,又倒一杯……
“陛下,卓相之姿,世间难有人相及,卓相之才,更是叫九娘钦服……”
她眼里是深深的激赏之意,风晚晴点点头,不错不错,但看男主角却在抱着酒猛灌,一把夺过,笑道:“卓相,今日,我就为你成就一桩美事如何?”
卓欣岚骤然抬头,双颊染着淡淡的红晕,嘴里吐着酒香,眼神迷蒙,显然是醉了。
但语气依然清晰,“陛下,这是臣的私事,陛下逾矩了……”
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帝,也不可以随便插手他的人生!心里觉得不舒服,有股气,忽然觉得酒实在是个好东西,看了眼一脸表情莫测的女帝,伸手,又将酒壶夺过,干脆直接往嘴里灌。
透明的液体滑下,没入线条优美如白天鹅的脖颈,留下一条靡湿的印迹……
风晚晴没有再看他,只是问着龙九娘,“若我要为你们两人作媒,九娘可否愿意?放心,我不会勉强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先多了解了解,感情嘛,不就是细水长流的才能让人倍加珍惜?”
如果能成就一桩佳缘,想必又要在大玉留下传奇佳话了。
龙九娘显然很意外,看了眼卓欣岚,右相似乎心情欠佳呢。
沉吟许久,才垂手恭声道:“右相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不过九娘自夫君亡后,便发誓永不再娶,九娘谢过玉绾一番美意,但九娘心意已绝,恕我不能接受!”
看她神情坚决不容动摇,风晚晴有些失神,此生只为君而倾么?自己,是再无法做到这般了吧。
想到前几日所发生的事,舒子非……
叹了口气,既然他们都不肯,自己也不能强求了,扯出一抹笑,朗声:“未想九娘还是个痴情种子,也罢,你如果一番深情,若毁在我手中,玉绾也心有难安……”
只是心里有些遗憾罢了,本是怜那卓欣岚,哪知两人一个无情一个无意,倒是她自个一头热了。
龙九娘终于松了口气,她真怕陛下会一个兴头来了,学那先皇赐婚,如此想着,对她更是心存了亲近之意。
看这人还在喝,风晚晴一把再夺过酒壶,干脆的往外一扔,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入莲池中,激起一层浪花。
卓欣岚晕红的一张脸泛着桃花般的艳色,清韵的一双眼泛着薄薄的水雾,眼波流转间,光彩四溢,醉人心湖。
他秀气的眉头拧起,忽地凑了近来,水媚的眼眯着,风晚晴心道这人真是醉了,想唤着连官差人送返,脸上却出其不意的挨了一个耳刮子。
“啪——”
声音之响,之脆,力道之大,众人呆住,众人倒抽了口气,几个小侍更是煞白了脸扑嗵跪下,心里暗暗替右相捏了把汗,不知道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撕成碎片?
陛下的铁血手腕,可是天下皆知。
龙九娘亦是石化中,只感觉空气在瞬间冷凝了下来,瞥了眼阴晴不定的陛下,看不出喜或怒,只是眯起一双凤眼凝视着卓欣岚。
心里迟来的后怕,也跟着跪下,“陛下,右相他只是酒后失态,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右相,酒量竟是奇差,下次,可万万不能与之共饮了。
两人虽是同朝为官,但同样是不喜应酬之人,对于百官的各种宴请,从来都不是坐上客,对他的了解也仅止于朝堂上的不苟言笑,在她的眼中,卓右相活得太过死寂了些,没有看见他有过喜或怒的明显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不过分冷漠,也无法让人靠近,适当的距离,却阻挡了所有人的靠近。
是以虽然朝中不少有志之士钦他不惹世俗的清高,却没人敢亲近交心,这人,从来都是一个人,不与人为群,亦不与人争,所以左相才会让他活到今时至日……
每每看见右相的孤独背影,心里都有些恻然,男人,生来就该是被女人宠的,他力争上游爬到最高,却不知高处不胜寒,高者寂寞,寂寞高者,越高越寂寞。
风晚晴敛着眉,一手捂着左脸,眯着红眸,这人,刚刚打了自己?众目睽睽之下?暗暗咬牙,看了眼惊恐地跪在地上的众人,沉声道:“起来吧,朕知他无意,怎会怪罪?”
几人吁了口气,身体瘫软在地,抹了把额上浸出的汗珠,刚起身,就听陛下变了声音,“虽不降罪,却是要受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