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跪下!”田二柱吼道。
噗通!
月羽飞双膝跪地,低垂脑袋。
“我只传你一遍落叶剑法,你根本不可能看一眼就学会!”田二柱在小弟子身前走来走去,声音压抑着火山喷薄的愤怒。
月羽飞不敢答,回答了,甜甜师姐肯定倒霉,当初田甜甜偷落叶剑法秘籍给他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爹知道,只推说自己领悟的。可是,自己刚下传送阵就被师傅田二柱捉回蓝玉峰万能阁,一见面就直言不讳自己没那个天赋领悟落叶剑法,将他自学成才的那套说辞给完完全全堵死,所以他无话可说。
“你的天赋有多差劲,当初其他六峰峰主一个个都不要收你为徒,即可预见!只有为师体恤你骤逢屠村惨祸,孤苦伶仃,形影相吊,日后生活必将凄凄惨惨戚戚,为师才勉为其难收你为徒,本来你的资质是入不得为师的法眼的,根骨差劲,灵根微渺,天赋一般,更何况修仙打基础太晚,日后不仅浪费珍贵资源,还难成大器,别人都是不屑收你教你的,知道么?只有为师待你好,羽飞,你说是不是?”田二柱说谎不打草稿,将当日凌霄殿的窘境彻底颠覆,替自己重新树立了崭新的辉煌形象。
月羽飞重重磕头,感动道:“师傅对弟子犹如父母之于婴孩,弟子一直铭感五内!”
“唉……”田二柱假模假样地伤心叹气,更是伸手抹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师傅心里其实把你看作自己的亲骨肉,对你的期望很高,而你也不负为师厚望,此次进入第六轮,破天荒让师傅在其他峰主面前涨涨面子,为师知道你还是大器晚成的,是金子总会发光,你就是最好的榜样,羽飞,师傅以你为荣!”
田二柱娓娓道来的语气,内容肉麻的近乎虚假,但不知明里的月羽飞却留下了激动的泪水,感到自己苦修无数日夜的努力值了。被人肯定自己劳动成果的价值,的确是治愈心灵疲劳烦躁的良药,正如本作者君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文字正等待肯定一样。
唯独坐在一旁的师娘钟灵,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直冒,止都止不住。
“可是……”田二柱语气一转,沉痛道:“师傅不希望你做人不诚实,小孩子不诚实长大是坏人,羽飞,你还小,你告诉师傅,这落叶剑法你究竟从何处窥视的奥义?”
师娘钟灵闻言翻白眼,丈夫明知道除了自家宝贝女儿有这个胆子,谁敢在蓝玉峰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心里想不明白丈夫这般明知故问的缘由。
月羽飞虽然被师傅说得惭愧无比,但是甜甜师姐是绝对不能出卖的,弱弱语气开口:“师傅,我没不诚实,我只是不想撒谎骗你,我要是告诉你是白雪峰安寅偷的你也不信啊。”
“他白雪峰的人怎么可能偷到我蓝玉峰?”田二柱当即脾气爆发。
能,甜甜师姐的心被偷了。月羽飞心里嘀咕。
“你究竟说不说?”田二柱不耐烦问道。
“弟子无话可说。”月羽飞坚定语气道。
“好!不说是吧,那你就跪在这里,一直跪!跪到你什么时候说真话为止!哼!”田二柱怒气冲冲,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柱子!”师娘钟灵喊道,见丈夫不回应,没有办法,只好跟随出去,准备劝说劝说,大事化了小事化无。
万能阁寂静如西北霜雪之地。
鸟雀在阁外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热闹非常。
月羽飞低头跪着。
没有人在监视,他依旧倔强跪着,一丝不苟地跪着。
愚蠢而固执。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田二柱毕竟教他修仙,让他免于厄难之后流浪的仓惶、复仇的扭曲心理,所以月羽飞不愿违背师傅的命令,违背自己的本心,正如同他从来不屑说谎骗人,用的计策也都是明谋,和姜太公钓鱼用直钩同理,愿者上钩。
时间缓缓流逝,阁外明亮的天色昏暗下来,地面的阴影拉长延伸逐渐至模糊。
双腿麻木了,毫无感知,月羽飞不敢运转灵气,还在咬牙坚持,用意志力支撑。
师兄师姐们安静走进万能阁,收拾桌面,烧菜做饭,不敢和小师弟说话。
田甜甜亦是如此,她揉着束缚发辫的红骨绫边角,好几次逡巡靠近,都被鲁不语师姐拉走。
月羽飞也几次摇手让甜甜师姐不用担心。
饭香弥漫,菜味四溢。
月羽飞低着头,偷偷咽下口腔的唾液。
田二柱没事人的微笑,大手一挥道:“开饭。”
叮叮当当的碗筷碰撞声,餐桌气氛凝重,往日热闹的欢笑,此刻不见踪影。
田二柱似乎有意无意笑道:“没想到今天的比赛如此精彩,本届七脉会武的冠军会是绿竹峰的绿珠,要知道之前的夺冠热门人物可是安寅和徐甲,没想到绿珠竟一连挫败两大种子选手,更是让安寅在滚滚天雷下抱头鼠窜,高调斩获第一的宝座,此女当真是万年难出的奇才,有此女何愁绿竹峰不昌盛?慧慈那尼姑指不定乐成啥样呢哼哼!”
“去你的,怎么说话啊!慧慈可是你同门师姐,师姐只是没遇到如意郎君,你别没大没小的。”师娘钟灵推了丈夫一下,嗔道。
田二柱贱笑道:“六百年都没碰到心仪的,她慧慈的眼界未免太高,以她那般自命清高的脾气,也只有当年的清风师兄能忍受她,可惜清风师兄喜欢的不是她,最后更是因为痛失挚爱云游天下,五百多年不知所踪,慧慈无欲无求这么些年可笑仍未看破。”
钟灵猛翻白眼,没好气道:“我知道你还在气愤当初师姐拆散我们的事情,可是都已经过去四百七十六年了,你的心胸敢再狭隘点吗?”
田二柱被说破丑事,尴尬不已,不再话痨,闷头吃饭。
气氛重归沉重。
饭后,田甜甜鼓着两颊,泪光闪烁,问道:“爸,羽飞的惩罚什么时候停止?”
“他?让他继续跪着,时候到了,自会停止,这么小就这么犟,我看是他脾气硬还是青石板硬,哼!”田二柱甩甩衣袖走开,无视女儿心疼的脸色。
钟灵摸摸田甜甜头发,再次跟随丈夫出去,准备好好说说情。
却不料田二柱早已胸有成竹,拉着妻子到隐蔽处,直言不讳道:“这是苦肉计,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别瞎掺和。”
“苦肉计?”钟灵不明所以。
“你以为我不知道落叶剑法的秘籍被甜甜偷拿过?她这些年拿的一针一线我都记好账了,才区区几百年我可没老糊涂,惩罚羽飞,是制造一出苦肉计。”田二柱自信坦言。
钟灵有些责怪之意:“知道,你还让羽飞替咱家闺女背黑锅,那孩子够可怜的啦!”
“头发长见识短,没有苦肉计,难不成女儿真的她嫁白雪峰?扯蛋!我田二柱的闺女,凤凰岂能配与土鸡瓦狗?羽飞跪个两天,到时下山做任务自会放他离开,他的心思,我这个当师傅的岂能不明?没实力之前,装弱小扮可怜最是上上策,不然,你看我,五短身材,如何娶了天道门的绝色佳丽……”田二柱的肥手摸上妻子的嫩手,嘿嘿贼笑。
“你个老不正经的!”钟灵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