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听到了吕不韦心急之言,大概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平复了一下心情道:“诸位将官,军士,赵括自身乃是王族远支,可谓世受国恩,怎么能做出叛逆之事?家父马服君赵奢一生为了赵国鞠躬尽瘁,绝不希望看到赵括有染指王位的一天,今日如果稍微糊涂,百年之后又有何脸面去见他老人家……”
一名士兵越众而出道:“君上,我们当然知道马服君一家对赵国忠心耿耿,可是赵国给了你庐陵君什么?我想君上心中有数,而我们更清楚的是赵国的大王给了我们这些苦哈哈们的是什么,君上有所不知,我的哥哥,侄子都在长平军中,他们在廉颇将军镇守长平的时候,没有死,他们在庐陵君镇守长平的时候,没有死,可是就在前不久他们都战死了,不,应该说是被饿死了,原因是什么?是赵国的大王舍弃廉颇将军不用,舍弃庐陵君不用,把我们这些军士的性命全都交给了草包楼昌和平阳君赵豹手中,如果没有为王者如此混账的行为,我们怎么会遭受亲人死别的痛苦……”
又一名军士站出来,道:“我们相信廉颇将军,因为他能征善战,可以保住大家的性命,可以保住家中老小的性命,我们相信庐陵君,因为他勇冠三军,疼惜士卒,可以让我们挺直腰板面对秦军,不怕如狼似虎的秦卒,可是君上又让我们拿什么相信大王?是战死长平的数十万袍泽兄弟吗……”
吕不韦被这些军士的话感染,站出来,道:“君上,赵国长平之败,非将之错,完全是赵王胡乱指挥,猜忌将帅造成的,这样的一国之主如何让人追随,我也不怕君上责怪,赵王拿掉君上任用平阳君的时候,我就希望君上另立山头,给我们这些无力自保之人撑起一片天空,让我们在家中的眷属不必遭受秦人的荼毒……”
“够了。”赵括瞪了吕不韦一眼,道:“尔等怎么可以为一己之欲陷赵括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这笔账稍后再算。”
离的稍近的军卒们见赵括不接受将士们的拥立,有一人哭道:“如果君上不自立为王,我等回邯郸还有什么用处,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亲人受人蹂躏吗?如果君上不答应我们这些军卒的要求,我们就不回邯郸了……”
“对,不回去了,在山中当个野人也比回去眼看着亲人受辱好过许多倍,大家砸锅散伙吧!”一名军卒很是气愤,说着竟然真的走了。
“君上……君上……呜呜……”士卒们觉得自己的好心被赵括给践踏了,也觉得希望变成了绝望,开始哭泣起来,一时间全军哭成一片,太行山下顿时沉浸在愁云惨雾当中。
廉颇等军中将领有些发傻,他们没想到军卒们会逼赵括自立为王,这可是天大的逆事啊!是诛族的罪名,可是看到三军将士真情流露的模样,他们又觉得这是真性情的体现,连他们都不忍拂逆了。
廉霆扯了扯廉颇的衣袖,低声道:“爹,这个浑水不能趟啊!现在已经快出太行山了,我们找个机会赶快走,一旦沾染上这气息,想要洗刷都来不及。”
廉颇点点头,他一生侍奉过赵国三位君王,自认是三朝老臣,最为忠耿不过,当然不希望参与到谋逆当中。
冯亭和冯劫叔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冯劫眼中闪过决然之色,道:“叔父,跟着庐陵君干吧!咱们这可是开国功臣呢!反正我觉得跟着赵王赵丹是没有前途的,活路都难以保证。”
冯亭犹豫不决,他起初是韩国之臣,而后转投赵国,如今再让他参与到大逆不道的叛逆之中,着实有些考验他的心理承受力。
李牧是和赵括最为亲近的人,赵括无论干什么,他都会极力赞成,正待呼喊两句表示支持,一旁的李斯拉住了李牧,道:“将军此时不宜出言,还望将军留待有用之身份为君上出力。”
李牧一听,心领神会,道:“放心吧!能跟着大哥干,我求之不得呢!能够送给大哥一份厚礼再去帮衬,正合我意。”
李斯走到赵括身旁,道:“君上,民有意而君违之,是为不仁,有能力解民倒悬而袖手旁观,是为不义,面对三军将士赤子之心,君上忍心做那不仁不义之人吗?”
众军卒在哭泣中全部跪倒,道:“请君上怜我等之苦,惜百姓之殇,在此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事情已经开始不受赵括的控制了,失控的军卒们见赵括久久不回应,不知谁喊了一句:“庐陵君答应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括挥舞双手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面对数万人的欢呼声,赵括的声音很快被淹没了。
吕不韦面带微笑道:“君上……不,要叫陛下了,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好吗!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必在别人的屋檐下讨生活了,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赵括真相扇吕不韦一耳光,可看到三军将士欢呼的情形,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道:“这笔账先记挂着。”
赵括来到廉颇等人近前,苦笑道:“诸位也看到了,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一点都不给我留有余地啊!就算我否认,这消息只怕也会传扬出去,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廉颇将军乃是赵国柱石之臣,决不能因为我而声誉蒙尘,我马上派人送廉颇将军出山。”
廉颇对事情的头尾非常清楚,一切也看在了眼里,叹息道:“君上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这数万将士真的散了,邯郸又该怎么办?我只希望这是君上的托词,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我成为两国的仇敌,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还望君上保重。”
廉霆脸上的神色几度更换,道:“君上,非是廉霆不想和君上开创一番基业,诚如君上所说,廉颇之名不可蒙尘,我们后会有期。”
李牧也走过来,道:“大哥,我也走了,我们肯定是会再次相见的,到时定会送给大哥一份厚礼。”说着冲赵括一番挤眉弄眼,高呼廉霆之名追了过去。
赵括能猜出李牧想要干什么,心忧他的安危正待阻止,李牧早跑远了,回头看到冯亭叔侄,道:“二位……”
冯亭没说话,一旁的冯劫抢先道:“能追随在君上左右,乃是我们的福气,君上就带着我们拼搏一番吧!”
赵括看到冯亭也点头了,这才把目光落到吕不韦和李斯已经蒙骜身上,道:“你们给我滚进来……”说着转身走进了大帐。
吕不韦和李斯走进大帐,没等赵括发火,李斯从袖口内拿出一封信来,道:“君……陛下,这是毛遂大人的亲笔书信,毛遂大人说只要陛下看过书信后,就会明白一切。”
赵括看了看吕不韦和李斯,将毛遂的书信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先是请罪之词,全盘托出这场兵变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其后才是分析。
毛遂给出了三条赵括必须自立为王的理由,第一,赵括和赵丹田薇母子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赵丹对赵括的猜忌也越来越重,尤其是秦王的离间计,一纸诏书就使君臣之间出现了不可弥合的裂痕,加上和田薇的新仇旧恨,更是不可调和。
第二,长平之败虽然赵括没有主要责任,可赵括出将长平的时候,雪夜会战是不败而败,虽然杀伤秦军甚多,斩杀秦将两员,可赵军的损失也非常大,直接造成了赵军实力的削弱,这笔账也要算到赵括头上,回到邯郸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第三,随着赵括地位的越来越高,围绕在赵括身边的人已经不满现状了,赵括的身份和他们的利益收益的矛盾越来越大,只有赵括更进一步,才能抵消这种发展中的矛盾,拿吕不韦和碧卢为例,他们经商的本事原本就很大,借着赵括这股春风,他们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只有依托一国之力才能更加壮大,其他围绕在赵括身边的人,忠心虽然不用怀疑,但或多或少都是这种想法,希望自身能有更大的发展,就算毛遂也都是如此。
在信的末尾,毛遂还反问了赵括几句话,问赵括既然一身本领,为什么不登高望远,站在万万人之上;问赵括心中到底有没有欲望,究竟是什么欲望;问赵括还是不是男人,因为是男人总有王图霸业的梦想……
吕不韦和李斯见赵括看完书信后一言不发,俩人都非常好奇毛遂的信上都写了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能发问,急的就差抓耳挠腮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括一挥手让吕不韦和李斯出去,他又把毛遂的信拿起来看了一遍。
赵括觉得毛遂给出的几个理由虽然在理,但是依照他的能力,还是能化解的,从这封信可以看出毛遂早就在酝酿此事,他很佩服毛遂发动的时机,但是这种被人强行捆绑的滋味让他有点恼怒,倒是毛遂那几个问题让他心生感触,此时长平之战已经过去,历史的脚步虽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最大的改变就是他这个赵括还活着,还被强行黄袍加身,历史难道注定要在他这里转一个大弯吗?
“很为难吗?”赵媛轻步走了进来,轻轻的靠在赵括身旁,道:“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事实,不出十天天下就会知道夫君自立为王的消息,如果夫君不愿意,我愿意随夫君逍遥四海,再也不想这些烦心事。”
赵括对于赵媛的出现没感到意外,把赵媛抱到膝上,道:“我在想毛遂的问题,我到底有没有欲望,究竟是什么欲望,刚刚想到一点眉目,你就进来了,逍遥四海当然是不错的想法,可是和刚才的欲望比起来,似乎少了一点吸引力。”
赵媛没想到赵括会说出这些话,扬起脸来看着赵括,道:“夫君的欲望是什么呢?能说给媛媛听听吗!”
赵括怎么能把自己是定点穿越而来的事情告诉赵媛呢!而他所想的欲望和这个有很大的关系,也就只能自己告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