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稷看着一身便装的白起,不禁想起白起的生平来,白起是秦国眉县人,十几岁便服役外出征战,在穰侯魏冉的赏识下,以军功累进至左庶长,伊阙大战斩首二十四万,俘虏敌军主将公孙喜,血淋淋的人头使白起成为除了秦国国君之外最高的军事长官,国尉。
白起的爵位随着军功的越来越大,也水涨船高,从大良造迁升到武安君,只用了两次战役就完成了,白起也成为了秦军之中最具影响力的将军,无人能及,每当有白起领军作战的时候,秦国有子弟在军中服役的家庭便拍手相庆,因为白起挂帅意味着自家的子弟活着返回来的可能性要大的多,白起的威望由此可见一斑了。
“臣白起参见大王。”白起来到赢稷近前,深施一礼,说起来他并不是秦王的嫡系,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赢稷起身来到白起的身前,双手把白起搀扶起来,道:“爱卿,过来与寡人同席。”
白起随着赢稷来到席前,看到案上摆着一把铜铍和虎符,心中不由得一叹,暗忖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啊!
“爱卿可还记得崤山之败吗?”赢稷坐下后问道:“时间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呀!”
白起身为秦人,哪能忘记崤山之败呢!那还是秦穆公的时候,秦人帮助郑国守城,有人回报说郑国军备松弛,如果秦军进攻的话,一定可以袭取郑国,秦穆公毅然决定发兵,以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为主将,蹇叔的儿子西乞术和白乙丙为副将,率军远征。
秦军在进入郑国境内的时候,被郑国的商人弦高以十二头牛给弄懵了,还以为郑国已经有了准备,就此撤军,这三个将军觉得出师无功而返,回去没有颜面,就顺道消灭了滑国。
滑国一个弹丸之地哪里能抵抗住秦军啊!可是滑国的祖先和晋国是一家人,当时晋文公刚刚去世,继位的晋襄公认为这是秦国欺辱晋人新丧国君,瞧不起他晋襄公,于是发兵在崤山险要之地截击秦军,秦军被晋军一战而歼,孟明视等三位将军也都被活捉了,如果不是晋文公的夫人是秦穆公的女儿,这三位将军根本就不能活着回到秦国。
白起深知崤山之败对当时的秦国是多么重大的打击,秦王这么问他,显然是把崤山和长平相对比。
事情正如白起所想,赢稷叹息道:“秦国在百多年前可以承受崤山之败,但是今日,却无法承受长平之败啊!”
白起深以为然,当年崤山之败虽然也让秦国元气大伤,可那时候秦国还没有现在的疆域广大,如果现在长平之战失利,秦国要面对的形势只怕要凶险的多,那个时候,只怕也就一座函谷关可以倚仗了,秦人将会被迫放弃几年来辛苦攻略的土地城池。
赢稷把王齕的战报拿给白起看,道:“长平形势面临着危机,寡人现在所能仰仗的只有将军了。”
白起见秦王拿起了虎符递给他,白起犹豫了一下,接过了沉重的虎符,心思沉重。
白起对赵人并不陌生,他在太行山区曾经两次和赵人交手,深知赵人的厉害,长平之战,只怕是空前的恶战,在赵地作战,和赵人争锋,必须要克服很多的困难啊!
白起双手把虎符托起,道:“臣一定为大王打好长平这一战,只是……”
赢稷在接见白起之初就想好了如何驾驭这个名将,一个崤山之败就足矣了,白起身为秦人,绝对知道崤山之败给秦国带来的耻辱和严重后果,相信白起一定不会有别的任何想法,就算有人蛊惑,白起也不会拿秦国的国运开玩笑。
“爱卿有什么要求,寡人一定都会满足于你。”赢稷知道白起既然开口有所求,肯定不是等闲事。
白起略微的迟疑了一下,道:“臣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就是后勤辎重,军粮被服等等,一定要充分满足长平前线的需要,臣保举穰侯的门人魏术担任督粮官,这样可以使军需供应有所保障。”
赢稷心里有些不满,白起明知道逐出魏冉是他的意思,竟然还要保举魏冉的门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又一想白起既然当着他的面提出这个问题,肯定是和魏术有过良好的合作,换了个人白起也不会放心,当即道:“寡人准了,第二呢?”
“臣有重要军情奏报,会派遣军中的参谋专程传送,旁人不得干扰,即便是丞相和上将军等人也不可以过问。”白起道。
赢稷觉得这一条没有什么问题,军情缜密无可厚非,点头道:“爱卿放心,寡人都记在心里,这里有一把短铍,寡人赏赐给爱卿,期望爱卿早日传来长平胜利的消息。”
范雎作为外来户,帮助秦王赢稷扳倒了四贵,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地位和权势,可是秦王早晨传来的命令让他有些不满,甚至是怨愤,因为秦王要他明天给白起举行出征仪式。
范雎知道白起和魏冉的关系不浅,他作为魏冉的政治死敌兼胜利者,对白起打心里有一种排斥感,总觉得这个常胜将军不买他的帐,很是蔑视他。
“不准丞相和上将军参机军务?这白起也太目中无人了,难道秦国就只有他这个武安君会打仗吗?”范雎得知了白起对秦王提出的要求后,心里的不满更是到达了顶点,一想到明天要给白起举行祭祀仪式,心里就堵得慌,心说长平之战一定要胜,至于武安君白起,还是趁早死掉的好。
秦国出征的仪式被人称作行神,是一种流传非常广泛的祭祀仪式,只是秦人给这种仪式加工了,加入了很多有趣的内容,又是禹王跛足,又是白垩画图什么的,范雎想到要给白起弄这些本不该他干的工作,消极怠工的想法越发严重,只盼着明天下一场雨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