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亥非领兵之才,龙阳君明知道朱亥的短处还令其带兵追击赵括,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朱亥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优缺点,奈何信陵君当初跟他说的便是大面上一切听龙阳君吩咐,在没有回到大梁城之前,龙阳君就是让他吃亏,他也得像哑巴吃黄连,苦也不能说出来。
“前面是什么地方,距离赵人还有多远?”朱亥骑在马上问道,手中此时拿着的已经不是大铁锤,而是一根胳膊粗细的大铁棍。
斥候上前答道:“前面是野猪岭,赵人已经过了野猪岭,距我军差不多有二十里,天黑前应该能追上赵人。”
在前往野猪岭的路上,两侧丘陵起伏,峰峦叠嶂,怪石嶙峋,树木丛生,非常之险峻。朱亥骑在马上边看边担心,觉得这个地方已经如此险恶了,那么野猪岭肯定更加凶险,一旦赵括杀个回马枪该如何是好?
朱亥虽然不善领兵,但是看的多了听的多了,也知道些军事常识,尤其是觉得赵括乃是名将赵奢之子,更有马服子的美誉,不是好相与的,因此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时刻派遣游骑斥候前去打探消息,一路上都是‘前方平安无事’的回报,朱亥的心情和这阴云密布的天气刚好相反,愈发的开朗起来,尤其是进入野猪岭后,更是禁不住大笑起来。
左右裨将不知道朱亥为何发笑,忙问原因。朱亥手指野猪岭,道:“我笑赵括小儿,他们父子都以知兵事闻名,若在野猪岭设伏火攻,我军岂不糟糕,由此可见,他们父子俱都浪得虚名罢了。”
两个裨将心中很是看不起朱亥,赵奢乃是名将,深得山东六国诸将的佩服,赵括岂能差了,赵括之所以不在野猪岭设伏也是不得以,野猪岭地势险要不假,但却最适合火攻,若在岭中铺满易燃之物,在岭上射下火箭,就算是三万大军在此也会给烧个干净,平常的埋伏倒奏不得奇效,而此刻天气阴沉,随时会降雨,赵括是傻子才会在野猪岭设伏,两个裨将只敢在一旁腹诽朱亥,却不敢点出朱亥的错误,免得惹朱亥不高兴,让他们俩去做那丧命先锋。
在朱亥贬损赵括的时候,赵括正在野猪岭十五里之外吃着烤肉,赵括一路上故意布置了几个疑阵便引得魏军追兵舍弃孟胜的大队人马转而追击他所率领的二百轻骑,起初赵括还不相信魏军会这么轻易的上当,后来侦察得知魏军领兵的是朱亥,赵括笑的险些岔了气,论气力,赵括承认朱亥还行,是个可以当作陪练的对象,但论领兵打仗,赵括敢自夸,朱亥就是做火箭也撵不上自己,最起码的,两个人的军事理论水平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赵括穿开裆裤研读兵书的时候,朱亥恐怕还在杀猪卖肉呢!
得知自己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赵括隐约猜到龙阳君这是想要借刀杀人,想要借自己的手除掉信陵君的首席保镖,可惜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了,手中只有二百轻骑的兵力,实力太单薄,哪怕有五百精兵在手,赵括也敢保证会帮着龙阳君达成心愿,反正他们是一丘之貉,能除掉一个是一个,削弱其实力也是好的。
“扈辄,估计这会朱亥已经率兵出了野猪岭,可惜啊!如果天气好一些,定叫那朱亥变成烧猪头。”赵括路过野猪岭的时候便看出那里是绝佳的火攻场地,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天空随时降雨,地面潮湿无比,就算勉强布置成烟熏火燎的阵地,也会因为风向不对而把自己呛着。
扈辄嘴里嚼着肉,道:“公子……姓朱的屠户可能还在洋洋得意呢……保不齐还得嘲笑我们没有在野猪岭设伏……那他可就真的是猪头了……。”扈辄绝对不会想到事情还真让他料对了。
赵括擦了擦嘴角油星,道:“咱们的兵力虽然少,但是也不能让朱亥全身而退,还得继续把他往阴沟里领,不叫他吃个大亏,咱们回到邯郸都没脸面面对乡亲父老。”
扈辄笑道:“公子说的是,其实咱们的兵力也不算少了,公子一人便可抵万万人,还怕那个屠户不成。”在扈辄心中,赵括就是无敌的存在,别说万万人了,就是赵括一个人把魏国灭了,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面对扈辄的奉承,赵括脑子清楚的很,之前他也如扈辄所说,觉得一身铁甲,手持枪戟,天下都可去得,可在大梁城被大铁球砸了那么一下,昨晚又险些被投石车困住,他再也不敢小瞧人类的大脑了,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指不定还能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呢!他可不想一个个尝试,用后世的话说,玩体力的都是初级劳动者,是蓝领,玩脑力的才是王道。
“以二百骑硬撼三千魏国武卒,胜算太低了,即便我能起到奇兵之效,但也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危,我还想把你们带回邯郸呢!而且是一个都不少的回到邯郸。”赵括心中想把这二百人变成自己的私兵,自然要百般回护,一个都不能少了。
扈辄和附近的几个赵军士兵听了赵括的话,心中暖乎乎的,俱暗忖:都说赵奢爱兵如子,赵括和乃父赵奢比起来也一般不二,给这样的将军卖命,就是死了也舒坦啊!一个个脸上现出激动神色。
赵括接着说道:“我军想要给朱亥一个教训,非奇谋妙计不可,最好是能借天地之威,不过三天之内不宜和朱亥交锋,免得让他看出我们不是主力部队,给孟胜他们增加危险,但是小打小闹却免不了,前面如果有魏人的村落小镇,留下些记号也成,尔等都甚久不近女色了吧?如有机会,定叫你们尝尝荤腥……。”
对男人来说,女色是个极好的话题,对饥渴的士兵来说,女色简直就是兴奋剂,包括扈辄在内,听了赵括的话,个个心花怒放,都觉得赵括比赵奢还要体贴,这样的主将实在太让他们爱戴了。
朱亥的大军来到赵括等人驻扎过的地方天已经快黑了,有经验的士卒摸着赵军埋锅造饭所留下的草炭余灰判断出赵军离开此地不到一个时辰,其中一名裨将马上建议朱亥不要停留,立刻追击。
朱亥却是比谁都明白,这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去追有杀人王之称的赵括,他简直就是寿星佬吃砒霜——不要命了,因此对裨将的建议置之不理,而是下令全军就地休整,此举倒是颇对魏军武卒们的心思,昨夜一战,哪有不胆寒的呀!
两名裨将敢怒不敢言,都觉得朱亥是个大草包,该追的时候不追,照这样继续下去,迟早都得喝赵括的洗脚水,俩人合计了半天,都觉得该早作打算,免得陪草包朱亥一起送命。
一夜无话,天亮后魏军开拔,行出不到十里便看到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村落,村落早已经变成了废墟,房屋被烧成了灰烬,让魏军上下奇怪的是,没有一个死人,不论是年轻力壮的农夫还是老幼,都安然无恙,唯独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遭了殃,全都被人xx00了,不用问,这肯定是赵军的杰作。
村落里的族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朱亥哭诉,恳请朱亥发兵给魏人讨回公道,朱亥也气愤难挡,他是打着信陵君的旗号,如果不给魏人讨回公道,岂不是给信陵君抹黑,当即命令两名裨将各点本部人马,追。
裨将甲咂咂嘴,道:“看到没有,不该追的时候,追了吧!赵人此举目的就是要激怒我们,让我们追,这不是被赵人牵着鼻子走嘛!”
裨将乙叹了口气道:“那能怎么办,现在那个草包是主将,他的话相当于王命,我们能不追吗?我们要是不听话,他恐怕会拿大铁棍抽死咱们俩,怨就怨咱们俩命不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祈祷我们不被连窝端就好啦!”
一路之上,朱亥都感觉到了赵人在和他捉迷藏,不走大道专跑小路,几次都是摸着赵人的尾巴走,偏偏追赶不上,倒是遭了很多魏人的白眼,因为又有几个村落遭了赵人的毒手,看着那些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女人,朱亥脑浆都疼,找不到应对之策,只好拿手下两个裨将出气,倒霉的裨将被骂的狗血喷头,一时间魏军士气无比低落。
再说赵括,近几日来这二百来人日子过的无比滋润,士兵的脸上一个个刻印着阴阳平衡四个字,他们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出国游玩来的,还包吃,包住,包陪,都希望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才好呢!
“公子快看,那里有一个大湖,真是太好了,这些天身上正难受的很,总算可以洗个澡了,我这身上都有一股馊味呢!”扈辄看到前方出现的一个大湖,兴奋的手舞足蹈。一干骑兵也都看到了那清澈的湖水,不等赵括吩咐纷纷打马前往,二百人,四百骑,就那么扎入湖水当中,溅起朵朵水花。
赵括任由士兵们嬉水,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大湖,其实应该称之为水库,很明显是魏人的水利灌溉工程,水库下有一条小溪,小溪再往下就是魏人的农田,很大一片农田依靠着眼前的水库灌溉,可能是因为近几日连降大雨,水库的水位暴涨,还有几尺就要漫过堤坝了。
“扈辄……。”赵括将扈辄叫到面前道:“你叫人守着这里,凡是靠近这里的人,一律格杀。”赵括觉得魏人雨后肯定会来巡查堤坝,倒是不能走漏了风声。
扈辄领命而去,赵括在附近的山林中砍伐了十几棵腰身粗细的大树,拖到水库的堤坝旁,在看到这个水库的时候,赵括心中就有了计较,史书上不是有关云长水淹七军吗!那他就来一个马服子水煮猪头,定叫朱亥喝一个水饱。
扈辄回到赵括身边,见赵括弄来了许多大树,不解道:“公子这是为何?”
“你就瞧着吧!”赵括也没和扈辄解释,将大树的枝桠修理掉,抱着光秃秃的树干来到堤坝上,用力把树干插入堤坝的底部,一根,两根……足有十几棵树干被竖立起来,而后赵括吩咐士兵们把剩下的树干横系在竖起来的树干上,接着又利用杠杆原理弄了一个机关,只要这二百人和光秃秃的树干来一个拔河比赛,堤坝瞬间就会溃堤。
扈辄脑瓜转的极快,赵括这边一完工,他就兴冲冲道:“公子好手段,这么一个大湖的水,还不得把朱亥冲到塞外啊!不晓得那个猪头会不会游泳。”
“就怕他不上当,你带人在这里候着,我去下游看看,别做了这么多工作都是无用功。”赵括刚才头脑发热想要媲美关老爷,光顾着布置了,全然没有想到下游适不适合设伏,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