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飞霜进门,看了一眼我之后,明显有种石头落地的放松!
想起西门将军对于食物的看法之后,我很怕糟蹋了这些野味,于是自己卷卷袖子,动手杀鸡宰兔,剥皮拔毛,那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两个男人有些吃惊!
我知道,在古代男人的眼中,女人嘛,看到兔子都是抱在怀里惊声尖叫……卡哇伊的那种小女人,而我偏偏是一个异类!
“看什么看啊,没见过女人杀鸡啊!”
我拿着西门飞霜的匕首,晃了晃!
两个男人笑了笑,不出声!
很快,树杈上的食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金黄的色泽就像是上等的蜂蜜,油亮,剔透!
食物,很美味,但是我却吃得不多!
我没味口,尤其是想到元无极对于西门飞霜的用心,我就替那个愚忠的傻瓜感到胆战心惊!
“飞霜,你在北疆近十年,可有何感想同我谈谈?我是说纯属兄弟之间的谈话,与君臣无关!”
出乎意外,元无极竟和颜悦色,对西门飞霜展现了一个帝王难能可贵的平和近人!
必然有鬼!
我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一面竖着耳边听着耳边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
“皇上指的是北齐还是西凉?”
“如果我要称霸天下,你觉得我该先打谁?”
西门沉思了半刻,说道:“大元的版图已经够大了,皇上何必还要大动干戈,如此一来百姓……”
“飞霜,儿时的雄心壮志去了何方?江山之于天子就如同财富之于商贾,总是越多越好!”元无极打断了西门飞霜的话,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悦。
“无极,纵然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天子征战目的只为以戈止戈,给自己的子民一个安全,宁静的国家,造福百姓!可是,现在你的战争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苛捐重税,百姓怨声载道,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很久很久一来,西门一直称呼元无极为皇上,但是这一次他的称呼却是无极,因为这次他要说的话不是对君王说的,而是出于好意对兄弟说的。
他知道,元无极是一条有逆鳞的龙,但是他却还是要去抚那逆鳞,告诉他,一意孤行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鼠目寸光!我的辉煌你没看见吗?我只用了短短几年便建立起一个四方来贺的强大帝国,现在的大元是全天下的霸主,这样的成果你都觉得不满意吗?”
“无极,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现在的百姓已经负担不了日益增长的军队。没错,今日的大元是比往时强大,但是现在的百姓却也比从前清苦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之策!”如果换做是十年前的自己,有人在面前说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句话,他定会以为那个人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战士,似乎天生应该金戈铁马,踏破冰河,西门飞霜也曾以为那样热血澎湃的日子才是自己毕生的追求,他为自己那样战斗着的父兄而感到自豪,骄傲。
但是,在真正直面了残酷的战争和杀戮之后,在经历了鲜血和死亡的洗礼之后,他成长了,成熟了。
他所看见的,只是身边的士兵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世间的新坟一座座地增添,百姓的生活一日日地寒苦,那些曾经充满希望的天真眼神,一天天地黯淡。
他不希望那些黯淡的眼神在某一天射出愤怒的火焰,因为那代表了末日的来临!
所以,他才会冒死进言!
不管怎么样,他们曾经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兄弟,他不能看着他走上绝路!
“西门,从前我们一条道上的,但是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却越走越远呢?”
元无极冷笑着,狭长的魅眼射出一种令人心寒的光芒,他看着自己昔日的朋友,就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无情而又冷漠!
“无极……”
“哎,好了,好了,真饱啊,都撑着了!”见西门飞霜那个正直过了头的傻瓜还要往枪口上撞,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自杀式行为。
西门飞霜看起来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所谓历史,不过是百姓千百年来的一部苦难挣扎史,哪一个朝代的兴亡都浸着百姓的辛酸血泪,虽然每一个王朝的开始都是打着为百姓的名号。
喧闹的,繁华的,兴盛的,暴虐的,悲惨的,一朝又一朝的风流和悲恨如烟云散去,可寻常人家的悲酸眼泪,却隐没入漠漠青史,被轻轻一笔带过。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交替的只是皇家的野心和欲望,而付出的却是老百姓的血泪!
我想,西门飞霜也是在见证了真正的战争后才得出这种结论的吧!
难怪,人们总说,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不会懂得战争的残酷!
可悲可叹!
见我轻轻摇头,元无极顿时转过话头,对准了我:“怎么?你似乎另有高见!”
“这么说吧,皇上,这民与君的关系,就像是皮带,哦不,就像是裤腰带和裤子的关系,有的是时候,你还真没觉得这根小小的裤腰带有什么用场,但是一旦这跟不起眼的裤腰带不见了,那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依赖了!在我的家乡,有个很有名的子曾经曰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也许啊,你会觉得很荒谬,这最低贱的他怎么就排在第一位了。其实,他这么排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有了人民,才需要建立国家;有了国家,才需要有个君。国家是为民众建立的,君的位置是为国家而设立的。得到广大人民的拥戴,才有资格做天子;得到天子的任命,才可以做诸侯;得到诸侯的任命,才可以做大夫。可见一切政治权力,从根源上来说,都是来自于民众,正所谓君者,舟也;庶人,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就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