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必是有问题,她蹒跚的扶着冰凉的九曲回廊墙壁走着,杏眼微眯,粉面含春。
脑子里思绪都是拧着的,她有些迷离,想不出是颖王府的那尊菩萨不想让她去明日的赏花宴,高抬了贵手;还是陈国公府的大奶奶见不惯她的轻狂样,暗算了她;亦或是景郡公府那财迷欺她妻身妾名,想得些好处罢了。
她得罪的人太多,也数不过来了。罢了罢了,这“美人春”不过是增醉暖怀的,他们想她醉了,那就遂了他们!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见竹影婆娑处,白墙青瓦甚是清幽。轻叩院门,应声自开,竟是无人!她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天幕上寒星几点,月光清亮,照的此地人迹渺茫。她吐了口浊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许是天寒地冻又吹了风,旧疾发作了起来。她顾不上再仔细打量周围,随意推开了扇门,见了床榻便躺了上去。
好生奇怪,这样偏僻无人得地方,被褥却是上好的狐裘裹着暖棉,床下仿似还烧了炭火,烘的整个床榻暖烘烘的。醉意渐渐涌了上来,她的头有些昏沉,迷蒙中觉得此处还真是构陷对手的好地方。
她身子本就不大好,是少年时任性自私造成的。每至隆冬,血液里带的热毒无处宣泄,便会将她烧的只剩半条命。不会死,亦不能死。
幽幽的熏香萦绕着,她觉得体内躁动的热毒开始偃旗息鼓,人也舒坦了些,连带着被厚厚的被褥裹着,她也觉得并不是那么难忍了。月上中天,被子里的热意渐渐消散,像是有什么怪兽在不断地蚕食着这股子热意。先是左手边,最后蔓延到右手,除了她自己,连贴身的中衣都染上了料峭寒意。
这不像是这些人一贯的做法。
难道不该是往床上放个柔媚的小倌,最好衣服都扒了,然后捉奸在床吗。
她笑了,对自己这个想法竟有些莫名。
骤然,她笑不出来了。
她摸到了一只手,玉骨冰肌,触手冰凉。她抬眼望过去,一室清冷,床头的玉色香炉中袅袅青烟,早乱了这不染尘世的风骨。
许久她才辨清,那哪是个香炉,分明是个人。只是狐裘堆的太高,遮了面容,她一时花了眼罢了。
“是谁?”她含糊的问了句,话还没说利索,便被一道劲风掀了出去。身子重重的撞在墙上,她勉强护住了头,却没防备那墙上还有软刺,喉头微甜,喷出了点点梅花。
大抵是骨子里还存着丝任性,想着秋后算账也要找对了人,她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嘴角,蹒跚的又去靠近那床。
这次倒是半点事也无。
那人仿佛睡着了,静卧着,身上裹得极厚实,也正是这样,她一进门竟然没发现。依着月光细看,她才发现这人长得极美。美的雄雌莫辨。
熟人?
熟人!
竟然是他啊!她心里微微叹了句。精神陡然松懈,心下想起关于他的种种传言,身体的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这个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他们若想利用他,那她这个跟头栽得不冤。
刚退到门口,手腕便被捉住了。那人捉着她的手,凑在鼻下细细的闻着什么。眼眸未睁,苍白的唇却附上了她的手腕,微有些酥麻、冰凉,很快身体里的暴虐因子都被勾动起来。她像渴水的鱼,做着无谓的挣扎。
那人竟在食她的血。
她又挣了挣,带热毒的血液本身就是剧毒,沾之即死。
那人却好像不知道饱足,揽过了她的腰,直接咬上了她的颈动脉。她嘤咛了声,双手想要推开那张脸,却不能够。那人抱得她极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许是血液的流失,让她渐渐感受到了凉意,更有一瞬她晃似觉得体内的热毒都被拔了干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住了嘴,揽着她,心满意足的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她推开那人的臂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门。蓬头垢面也顾不上了,衣衫不整也顾不上了,眼底的慌乱惊退了醉意,她一直跑到寻梅园,见着远处灯火点点,人声依稀,这才累极停了下来。
然这副模样是解释不清了,她索性在雪中滚了滚,随便倚了棵老梅树,装作寝雪赏梅。
不多久寻她的人果然找到了这里,见她横卧雪中,也不以为奇,匆匆告知了主家,便裹着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