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凌飞的手背上溢出了回流的鲜血,耀眼夺目。
特烟尔冷眼望着,不出声也不阻止,任由他暴怒,只是眉目间隐隐多了些许忍耐。
大片大片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印在被褥上的几点血色竟被光线映射成了暗红色。
满室静默,笔直站着的特烟尔和卧床躺着的凌飞默默相视,一个安然自若,一个盛怒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直到凌飞手上的血凝固了,特烟尔才弯腰捡起了被他摔在地上的针管——连插在药水袋上的塑料针头都被扯下摔在了地上,足以见他有多恼火。
将输液器缠成团扔在了垃圾桶后,她蹲下身子从床头柜里的医药箱中掏出了酒精和棉棒。
沾了些许酒精的棉棒刚一碰到凌飞的手,就被粗鲁的打落在病床上。
特烟尔冷了脸,语气森然:“得寸进尺?”
凌飞委屈的紧抿着双唇。
他只是想让她多关心关心他,他刚做了手术,伤口再小可毕竟也是个伤,他真的特别希望他的尔尔能温柔待他。
见凌飞似乎真的难过了,特烟尔轻叹了一口气,软言道:“好了,是我错了,你别动,让我先把你手上的血渍清理干净。”
凌飞的委屈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大多数孩子一样,泪意泛滥的时候,越哄哭的越伤心,像是找到了依托,所有委屈难过全都倾泻而出。
因为特烟尔的认错,凌飞心里的委屈无限放大,只是不再任性,乖乖的让特烟尔擦拭着手背上干涸了的血渍。
“尔尔。”
“嗯。”
“你不能不在我身边。”
特烟尔将酒精和棉棒放回了医药箱,无视床头通往护士站的通话器,踩着高跟鞋脊背挺直的往外走:“我去叫护士,你需要再来一针。”
凌飞看着她优雅的开门关门,然后听着高跟鞋咔嗒咔嗒的声音越来越远,沉默不语,神色不明。
忽然就突兀的捞起床头上的杯子一把砸在了门上,“啪嗒”发出清脆的声音,碎落一地。
用力过度牵扯的手术伤口有几分嘶痛,凌飞咬牙捂住伤口处,轻咳两声却引的阑尾处如同被火烧般的疼。
不多时特烟尔就回了病房,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满地的碎玻璃渣子先是一愣,继而了然凌大少爷又发脾气了。
冷然的扯起唇角,特烟尔视若无物的踩着碎渣子进了病房,步伐优雅,看的跟在她身后的小护士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拿着扫把和簸萁将碎玻璃渣子打扫干净后,特烟尔对小护士露出礼貌的笑容道:“护士小姐,你可以进来了。”
凌飞因痛闭着眼不看她们,耳朵却忍不住支着偷听。
小护士赶紧上前给凌飞重新扎了针,然后一溜小跑的出了病房。
凌飞假寐,特烟尔也不戳破,只是看了看手表,然后拿起包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中午了,我先走了,下午我公司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凌飞嚯的睁开了眼,死死盯着特烟尔,怒火高涨。
“你敢!”凌飞怒喝。
特烟尔挑着凤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凌飞,宛如女王一般的清冷骄傲:“有时间再来看你,我会请护工好好照顾你的。”
说罢,转身走出了病房。
凌飞拳头紧握,嘴唇紧抿,明明阳光大好他却怎么突然觉得透心的凉。
在会议室开了一下午会的特烟尔回到办公室神色倦怠,为了挤出时间,工作量大的让她险些吃不消。
休息之际,手机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心里蓦然一紧——老爷子。
“喂?”
“呵呵,烟儿啊,做什么呢?”老爷子笑呵呵的开口,却无端让特烟尔警惕了起来。
“在忙工作。”
老爷子有点数落的道:“烟儿,你一个女孩子就别这么要强了,你都二十七了,不小了。”
特烟尔瞬间明白了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连忙道:“爷爷,有些事情适当的催一催我无伤大雅,但是把我逼急了……”
特烟尔又留了三分话没说,毕竟是自己的亲爷爷,真要明目张胆的威胁她还是不敢的。
老爷子对于特烟尔这么明晃晃的暗示又岂会不明白,但是身边这个伸长身子拉长耳朵偷听电话的老友,却一个劲催促他快点道出此番通话的最终目的。
无奈,老爷子清清嗓子开了口:“烟儿啊,飞儿那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医院也怪可怜的,你把手头工作放一放,去照顾照顾他。”
特烟尔挑眉,竟还是说出来了?
索性直截了当的开了口,不再委婉暗示:“爷爷,麻烦请您转告您身边正在偷听电话的凌爷爷,凌飞不用他担心,我已经请了三个护工轮番照顾他。”
于是,特老爷子囧了。
被点名的凌老爷子尴尬的咳了两声,然后从老友手里抢过电话:“烟儿,我家飞儿现在闹着脾气呢!也就你能治治他!刚刚医院的院长还打电话告诉我,飞儿又吓哭了一个小护士!”
特烟尔语气不变,疏离淡然:“凌爷爷现在应该打电话劝劝凌飞不要再耍脾气了,而不是给我打电话。”
凌老爷子也囧了,老脸都已经豁出去了,奈何丫头不给面子。
好言不行只好来硬的,凌老爷子继续厚着脸皮威胁道:“烟儿,听说下个月你就要去德国考试了吧?”
特老爷子在一旁听的只觉老脸无光,老了老了又开始做起了威胁小辈的事儿,说出去还怎么见人哟!
“所以凌爷爷又要用HWK证书威胁我吗?”特烟尔声音带上了几分意味不明,听不出是在调侃还是嘲讽。
“烟儿……”
特烟尔打断凌老爷子的话:“凌爷爷,我还有工作要忙,先挂了。”
凌老爷子张张口,话还没出来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两位老爷子面面相觑,得了,烟儿生气了,只有她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不礼貌的挂他们电话……
特烟尔挂了电话之后继续低头处理着文件,仿佛刚刚的电话不存在一般,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
而医院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凌飞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止和惊呼,强行下了床,阑尾处的疼痛让他不能直起身。
捂着伤口小步朝门口挪动,医生知道这小祖宗身份尊贵,不敢妄加呵斥,就差跪下来哀求了:“凌少爷!您刚动完手术可不能这么大幅度动作!运动要适度,这样会适得其反的!”
凌飞如同未闻,执着的朝门口走去,小护士上前想要搀扶住凌飞,却被他一把推开,有气无力的吼:“滚!”
随着手上的动作,凌飞痛的轻吸一口气,又扯到伤口了!一抹血色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