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内,一众将官和王一凡正在地图前讨论军情。
王一凡因为打败了吴三桂和满清的联军,并且攻下了山海关而意气风发,现在鞑子兵向北败亡,北方的遗老遗少也因为吴三桂的败亡而变得销声匿迹,大晋的江山雏形已经初现。
他看着众将领,笑着说:“山海关素来有天下第一关的美称,只要拿下这里,就卡住了外虏进入内地的关口,可是这一次咱们可不是为了闭关自守而来,既然多尔衮神不知、鬼不觉地前来偷袭,现在反而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那咱们就要再接再厉,夺回前明丢失的大好河山。”
李岩也忙道:“陛下说得极是,现在满清全师来犯,逃回去的十不足一,关外空虚,臣料想他们一定放弃宁远和锦州,重点防守沈阳等北方的大城,孤军苦战。”
王一凡不屑地笑道:“没想到他们的十几万大军如此不堪一击。”
李岩答道:“满清自从皇太极开始,就注重休养生息,臣认为满鞑子的总人口不会到一百万,能凑出这十万大军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现在正是咱们挥师关外的大好时机。”
就在此时,一个小校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对王一凡耳语几句,忽然看见王一凡面色一阵惨白,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强忍着站稳身体,摆摆手让那小校推了出去。
他神色黯然地说:“今天的会议暂时开到这里把,有什么重要军务我自然会分拨大家去做的,朕累了,要休息一下了。”
周围的将领面面相觑,不知道王一凡的神情为何转变得如此快,但皇命难违,他们还是行了礼,匆匆走了出去。
李岩却没有走,他忽然跪在地上问道:“陛下,是不是北京城有什么大事发生?”
王一凡勉强笑着问:“你也知道了?”
李岩郑重地说:“之前臣妻来的时候,就和臣说了一些,但那时大军刚刚取得大胜,还没有拿下山海关,因此臣就没有说出来,没想到……”
王一凡勉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没有必要瞒你,刚才朕得到消息,宸妃和太子病重,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李岩沉吟了一下,便毅然道:“臣斗胆向陛下劝一句,请陛下立刻回京。”
王一凡心中一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现在咱们王家军一路披坚执锐,所向披靡,好不容易才有了此刻的胜利,眼看着关外土地唾手可得,怎么能前功尽弃?这次朕要毕其功于一役!”
李岩诚恳地劝道:“臣虽然知道现在战事紧急,但太子和宸妃的安危也是不可忽视的大事。”
王一凡叹息道:“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倘若我为了儿女私事,抽身回京,那么将士们心里会怎么想?”
李岩忙站起来说:“陛下回京的事情,臣以性命担保,将士们绝对不会知道的?”
王一凡错愕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岩毅然道:“倘若陛下信任我,那就留下兵符和敕书,我会想办法封锁消息,以皇上仪仗为幌子,带领大军继续前行,估计不出一个月,就能平定关外。”
王一凡心里万分感动,自从王守义和戚无伤死了以后,他就觉得身边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此刻,李岩的忠诚和勇气让他十分感动,便颤声道:“李岩,你真是朕的股肱之臣,自从河南起事以来,一路上你扶助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功劳最大,这会儿我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嘉奖你,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
李岩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一凡立刻星夜启程,除了带了御营里贴身护卫的数百亲兵外,一应的黄罗伞、仪仗都留了下来。
他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回到了北京城。
等进入宸妃海兰珠的寝宫后,只见海兰珠正疯癫地用水粉在房间内扬起白雾,周围的宫女束手站在一旁,旁边更是隐隐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几个太医焦头烂额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急火攻心的样子。
王一凡刚说了一声“兰儿”,就见一个宫女冲过来跪下,惊慌失措地说:“启禀王上,太子殿下他一直高烧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恐怕……”
王一凡又急又怒,对着面前的太医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太医低头商议了一阵,其中一个年轻稍大的被推了出来,犹豫地说:“启禀王上,奴才们正在尽心竭力想着法子,但太子殿下的情况并不乐观,可能是因为宸妃娘娘怀他的时候身体弱,所以导致太子先天不足,这场惊风又来得突然突然,所以……”
王一凡听他们的语气就来火,怒道:“所以如何?”
那太医擦了擦头上汗水,低着头说:“所以现在奴才以为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
王一凡如遭雷殛,他愤怒地说:“你们别想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若是太子有什么好歹,我就先杀了你们陪葬。”
那几个太医瘫倒在地,差点没当场哭出来,一旁的海兰珠也晕眩在地,王一凡忙将她扶了起来,柔声劝慰。
海兰珠面色凄惨,痛苦不堪,她昏乱地喊道:“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怎么如此命苦,还不足岁就要受这样的苦楚!”
但是她的哭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太子幼小的生命还是被病痛无情地夺去了,王一凡和海兰珠心里悲苦交加,一时间竟然茫然起来。
却听一个宫女喊道:“王上,宸妃娘娘,皇后和玉妃娘娘来探望太子了。”
海兰珠神情绝望地转过头,先是看到了皇后,再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玉妃,她挣脱开王一凡的怀抱,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伤痛悲愤,而玉妃却是大惑不解。
海兰珠忽然指着玉妃,神态厌恶地说:“你给我出去!”
玉妃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未动,海兰珠却转身抱着王一凡道:“王上,都是她,都是她看到我生了个太子,心中嫉妒,因此暗地里诅咒,害死了太子!想我和她是同父一母的亲姐妹,为什么她要这么狠毒,害死我的孩子!王上,你要给我做主!”
王一凡浑身一震,站起身来,猛地抽出腰间的紫阳宝剑,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好,我就给你做主,既然是她害死了太子,我就送她下去赎罪!”
皇后袁芳见王一凡已经神志不清,忙上前抱住了王一凡,努力劝说他冷静下来,此刻忽然一道惊天霹雳响起,海兰珠立刻倒在地上,王一凡丢了手里的宝剑,抱着她大呼不已。
玉妃看到了王一凡的样子,想到之前他对自己的海誓山盟,早已是万念俱灰,她强忍住眼泪,默默地在地上行了礼,转头就走。
但就在此时,却听见海兰珠忽然醒了过来,对玉妃喊道:“玉儿,我的妹妹,你原谅我,我刚才是一时糊涂,你可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玉妃的身体凝在了原地,一旁的袁芳见海兰珠忽然变得清醒了,忙将玉妃拉了上去。
海兰珠此刻已经是双目泪流,过往的一些事情不断在她眼前回放,尤其是她作为内应害死赵率教的事情更是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此刻因为孩子的离世,她的生命之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悔恨交加的心情在她的心头交织在一起,终于让她完全改变。
玉妃见她的憔悴样子,想到之前的姐妹之情,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滚而下,她赶紧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走上前,蹲下来抓住了海兰珠的手说:“姐姐,你别怕,我在这里。”
海兰珠愧疚地看着玉妃,喃喃道:“玉儿,姐姐对不起你。”
玉妃忙道:“姐姐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子的离世而伤心难过,才一时气愤说了那些话,咱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还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
海兰珠面色煞白,喘着粗气道:“还好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我就算是死一万次,都难赎罪孽。”
玉妃忙劝道:“姐姐,要是你愿意的话,咱们就一起做公主的母亲,还有,就算是为了晋王,你也要把身体养好。”
海兰珠摇了摇头,黯然道:“想必你还记得,那个喇嘛给我看相的事情,你只知道他预言我将来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却没想到,他也跟着说我恐怕活不过三十岁,现在一算,我看起来是过不了二十九这个关口了。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和晋王在一起,做了许多错事,也害了许多人,现在总算是得到报应了。玉儿,你福泽深厚,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大限将至,谁也不能阻拦,还望你以后和皇后好好照顾晋王,也算圆了我的心事。”
王一凡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不光是感怀海兰珠的命在须臾,更是替自己刚才没来由就要对玉妃动手的事情感到懊悔,此刻的海兰珠已经陷入了迷离的状态,她神智恍惚地呓语道:“好极了,我就要看见太子了,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娘就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皇后和玉妃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海兰珠已经不能说话,眼神也慢慢开始涣散起来,她一只手抓着玉妃的手,另一只手却抓着王一凡的手,目光在两人面前扫了一下,无比留恋地张了张口,却连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只得无奈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松开手,溘然长逝。
王一凡察觉到海兰珠已经不再动了,他将海兰珠娇弱的身体抱了起来,慢慢地走出宫外,外面的宫女和太监早已跪了一地,里面的太医也面无人色,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紧接着慢慢下起雨来,王一凡抱着海兰珠在宽阔的殿外慢慢地行走着,脸颊旁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殿内的玉妃看着王一凡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她转身对旁边的皇后袁芳说:“姐姐,看起来我不能完成宸妃的心愿了,现在的晋王,已经不是一开始我认识的那个英武不凡、豪情盖天的王一凡了,也许他很快就要成为这一片天地的主宰,但我现在却觉得他很陌生。我觉得很累,很累,所以我也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了。”
袁芳听了这些话,想劝玉妃回心转意,但是刚张开口,就感到了自己的无奈。
等王一凡以皇后和太子的礼制安葬了海兰珠和太子后,再去找玉妃,却已经找不到了,皇后说玉妃心力交瘁,再加上勘破尘世,已经选择了一处清修之地了却残生了。任由王一凡如何追问,她都是闭口不说出玉妃的下落。
而就在此时,李岩和王栓的大军已经平定了关外,清主博果尔率领满清的臣子投降,李岩派人戍守沈阳等重要边城后,就率军凯旋而归,很快就到了北京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