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经得到王一凡密令的王守义开始在通州安排其了出征事宜。
他的三万骑兵已经准备完毕,全军上下士气高涨,因为主将被封王和即将大婚的事情,而全营欢腾不已。
王守义招来军中将校,向众人下达了突袭烧粮的命令,大家虽然没有和吴三桂交过手,可是人人心中都跃跃欲试,王守义冷静地说:“我听说吴三桂手下的关宁铁骑和咱们王家军一开始的关宁铁骑是同出一地,十分精锐,而且听说满清鞑子兵也有意南犯,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我们报答大王的时机了!”
众人纷纷响应,王守义看到将士们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极为高兴。
一番吩咐后,他便来到自己在京城内修缮一新的义王府,之间大门外早已张灯结彩,更有一个大匾挂在正门上,上面用苍劲的颜体写着三个大字“义王府”,
松柏木门上也挂着双喜,虽然时间短暂,但这场大婚还是准备得有条不紊。
王一凡因为知道王守义在军中事务繁多,就特地派了个管家替他操办一切,王守义见这个管家安排的井井有条,心里更是喜不自胜。
这时,有个太监前来传旨,让王守义立刻道武英殿面圣,王守义不敢怠慢,立刻出了义王府,来到了武英殿,一番磕头行礼后,王一凡问了一下婚事的筹备情况,就笑着说:“守义啊,俗话都说,新婚就好比是小登科,也是人生中一件大喜事,朕本当让你和新婚妻子多相聚几日,可是……”
王守义看到王一凡的眼眶神仙,眼袋发黑,知道他这一阵因为吴三桂和满清南下的事情极为操心,忙道:“父王,现在是非常时期,儿臣岂敢多留,婚后立刻就带兵出征,等打了胜仗再和妻子团聚就是了。”
王一凡忙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了。现在军情如火,我已经让戚将军为先锋,而你要赶在他之前烧毁吴三桂在海边的军粮,时间紧迫,难为你了!”
王守义抱拳大声道:“儿臣遵旨!”
王一凡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非常欣慰,他笑着说:“这个新娘子知书达理,将来必然能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妻子,这也算朕能为做的一件大事了,看到你成长起来,朕也很高兴。”
王守义被王一凡的这些话触动不已,他再度磕头,哽咽说道:“谢父王隆恩!儿臣当尽心竭力,助父王鼎定江山。”
王一凡点点头,让他站了起来:“好吧,你就先回去准备啊,一应的事情朕都派人帮你准备好了,明日就成亲,完成你的终生大事,新婚之夜后,朕希望你再奏凯歌,立下这个不世奇功!”
王守义怀着对王一凡的感激之情再度磕头拜谢,转身毕恭毕敬地离开了武英殿。
虽然他和那个费珍娥之前就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却早就在心里暗自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所折服,这次自己封王的同时又能娶到这样一样如花似玉的妻子,心里也不免充满了憧憬。
王一凡等他离开以后,在龙椅上沉吟起来,虽然这一次安排妥当,他觉得万无一失,但还是心里有些担心,但现在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出兵东征,就无法挽回。
他暗暗觉得,只发兵十万征讨吴三桂,恐怕还是不足,就寻思只留下三万人马守卫京城,带领十七万大军征讨吴三桂,对外号称是三十万大军,但北京城是座大城,他寻思着只有留下李岩守卫,以他的才干才堪堪能将北京城守卫得万无一失。
如此想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在殿内的龙榻上睡熟了,睡梦中,袁芳、玉格格、海兰珠以及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儿子都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想到不久就可在登基大典见到他们,王一凡心里更是充满憧憬。
大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费珍娥在寿宁宫里梳妆完毕,早有一群太监将她的陪嫁之物送了过来,中午之前,她吃完了御厨准备的精致午膳,暗暗将一个偷藏起来的剪刀贴身放好,心里紧张不已。
她自从七、八岁时入宫以来,就在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宫城内被关了整整十年,今日终于要离开这个巍峨雄伟的皇宫,却是要嫁给一个并不熟悉的反贼,不由得暗暗叹息了一阵。
旁边几个陪嫁的宫女开始服侍她换上新衣服,却见这个美貌的费珍娥一脸冰霜的样子,她们心里不由暗自嘀咕道:“这个费珍娥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遇到这种天大的喜事,竟然也能这么淡然处之,就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殊不知这个费珍娥虽然才十八岁,但性格却是极为刚烈,更有一套自己的心思。
如今她默默不语地等待上花轿,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让周围的人无法了解她的心情。
表面上她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无动于衷样子,但心里却是哀伤不已,想到自己即将手刃贼人,替先主长平公主报仇,她忍不住咬紧了银牙。
等周围的陪嫁宫女给她换上凤冠霞帔和百褶石榴裙后,顿时觉得这个费珍娥如同天女下凡一样,比昔日更加容颜秀美,忍不住赞叹不已,却不知道费珍娥的心里已经一步步在走向黄泉。
此刻,外面的鼓乐声忽然响了起来,一个宫女立刻将一块红绸蒙在了费珍娥的头上,小声在她耳旁喊道:“良辰已到,还请姑娘上花轿了!”
费珍娥下意思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身旁的两个宫女搀扶下,一步步慢慢走到了外面,缓缓上了花轿。
抬轿子的亲兵欢快地喊起了号子,将花轿抬了起来,此刻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鞭炮立刻响了起来,就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热闹欢快的鼓乐声中,花轿开始行了起来。
这个花轿出了宫门,一路向东走去,宫门外早就准备好的两百名骑兵立刻在前方护送了起来。
这些骑兵都是从守卫皇城的禁卫军中精挑细选出的精兵,由两个将领打头率领,五人一排,一律都是衣甲鲜明,手里握着各色旌旗,腰间更佩着宝剑,耀武扬威地向前走去。
一路上,京城里的男女老少都在道路两旁驻足观看,也有人不以为意,认为这只不过是王贼的一个头目婚礼,没什么好看的。
忽然人群中有个人叹了口气:“自古以来新娘出嫁,都是走一路、哭一路,这个新娘子怎么一声不吭?”
在花轿里的费珍娥其实在哭,不过,她却不是哭在脸上,而是哭在心里。
轿子里门帘早被红线封死,坐在里面犹如被困在一个黑暗的世界一样,虽然可以听得见外面的百姓议论之声和鼓乐奏鸣的声音,但她的精神早已经麻木,心里想到晚上自己就要慷慨赴死,脸上的神情顿时一片黯然。
想到之前的旧主长平公主被几乎疯狂的崇祯帝一剑砍成了残废,还有无数的妃嫔宫女也死在了他的剑下,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画面,至今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费珍娥将这些事情完全归罪在了王一凡的身上,心里更是充满刻骨的仇恨。
她暗暗想到:“成与不成就在今晚了,就算是白白送了性命,我也毫不后悔!”
花轿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到了东边的义王府,还未落地,早有两个等候的妇人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拆开了封死轿门的红线,将新娘搀扶了出来。
她们笑着说:“新娘子进府了,大吉大利,岁岁平安!”
却不知费珍娥心里却对自己说道:“好吧,这一下子是跨进鬼门关了!”
她被这两个妇人搀进了一个大厅,耳听到厅内一片嘈杂的人声,突然间鼓乐声一下就停了。
在一片赞颂声中,她和新郎拜了天地,至于这一切是怎么完成的,她心里已经完全麻木,丝毫没有印象了。
拜过天地之后,费珍娥就被两个陪嫁的宫女搀扶入了洞房,在场的宾客全都其乐融融,谁都没有留意到她步履蹒跚、浑身颤抖的样子。
等她坐在了早已铺好的大红婚床上时,想到之前曾见过的王守义的英俊挺拔的样子,又开始犹豫起来。
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苟活人世,又如何对得起和她情同姐妹的长平公主和那些投水而死的姐妹。
她又想到之前听到王家军在北京城内军纪败坏,勒索官吏、严刑峻法的事情,心里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而此刻在义王府内,却是宾客满堂,不光是王一凡、李岩、牛金星和戚无伤等重要人物都来了,而且就连王守义麾下的将官代表也都来了,他们高兴地喝酒庆祝,热闹得不亦乐乎。
就在费珍娥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喊道:“义王殿下要进洞房了!”
洞房内的丫鬟和女仆们立刻走到门口,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迎接。
只听一个人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步履异常混乱,而且还带着极重的酒味,费珍娥立刻知道这是喝得酩酊大醉的王守义来了,心里冷冷一笑,暗想:“到时候了!”
却原来这个王守义原本就不会喝酒,无奈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周围的百官都祝贺他双喜临门,因此虽然竭力推辞,还是被灌得大醉,刚进洞房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被两个亲兵搀扶到床上,倒头就睡。
一旁的女仆忙上来,替他脱掉帽子和外衣,并将靴子除掉,同时将他佩戴的宝剑挂到一旁,将他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一切王守义全无知觉,已是烂醉如泥。
费珍娥等他们忙碌完后,就轻声说道:“好了,你们都忙碌了一天,也都累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这些亲兵和女仆不敢逗留,忙离开洞房,却看见王守义忽然从醉梦中醒了过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旁的痰盂旁,大口吐了起来。
那几个女仆赶紧替他轻轻捶背,更伺候他漱口,好不容易,才将他重新安置在床上睡好,然后赶紧走出了洞房,小心地关上门。
费珍娥暗想:“我得赶紧动手了,万一要是一会他醒了过来,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制服他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站了起来,原本在袖子里藏了一个剪刀,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她伸手取下了王守义的宝剑,将雪亮的剑锋从鲨鱼皮剑鞘里拔了出了,一步步走到床边。
看见王守义年轻英俊的面孔正对着自己,她心里忽然有些犹豫,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的脸上抚摸了起来。
却听王守义在梦里说道:“父王,这一次儿臣一定不辱使命,替你将吴三桂囤积的军粮烧得干干净净!”
费珍娥心里一惊,终于下了狠心,她虽然是第一次动手杀人,全身上下都不住地颤抖,但还是握紧了宝剑,对准王守义的胸口猛刺过去。
王守义在梦中被刺,猛然间睁开眼睛,他双手抓着宝剑的剑锋梦里挣扎,但终是气力不加,只见胸口处血如泉涌,终于身体一软,无力地倒了下来。
费珍娥怕他还没死偷,举着宝剑对他的胸口连连刺下,等王守义彻底不动弹了,才丢了这柄沾满鲜血的宝剑,从一旁取了一个束腰的腰带挂在梁上,将脑袋轻轻地放了进去,心里暗暗喊道:“公主,奴婢来九泉之下找你了!”
第二天早上,王一凡才知道了这个惊人的消息,王守义麾下全体将士都因为主将被刺身亡,都群情激愤,要将费珍娥碎尸万段,祭奠王守义。
王一凡颓然坐在龙椅上,忍不住泪水从两颊旁滚滚而下。
虽然王守义并非他亲生儿子,可是这些年他们二人舐犊情深,早就和真正的父子无异。
尤其是现在这种大敌当前的紧要时刻,失去了这么一员大将,更是让王一凡心痛无比。
他命令暂时将费珍娥的尸体收殓起来,听候处置。
跟着自己就在殿内哭了起来,整整一天都滴水未进。
之后他更是亲自来到王守义停尸的义王府上,轻轻抚摸着已经一动不动的义子面庞,懊悔不已。
“孩子啊,这次是朕不查,才害得你英年早逝!”王一凡忍不住抱着王守义的尸体痛哭起来,周围的将士们也跟着哭了起来,却见王一凡哭声更厉,忽然猛地一头栽倒在地,竟然昏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王一凡已是身在乾清宫的御榻上,周围的两个太医匆匆退下,就见李岩上前问道:“陛下,如今该怎么处置义王和费珍娥?”
王一凡面色惨淡地摆了摆手:“算了,将义王以太子的规制好好下葬,至于那个费珍娥,唉……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再戮尸也是无用了,她也算是一个烈女,就将她的尸体焚化后,和宫内之前自尽的宫女一起安葬吧。得天下易,得人心难啊。”
李岩看到王一凡一蹶不振的样子,仿佛是一夜间老了十岁,便说:“启禀陛下,义王虽然意外身死,但臣以为之前的计策仍然可以使用,不如派王栓将军率领义王本部人马,继续前往烧粮!”
“不!”王一凡猛地站了起来,此刻,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只见他毅然道:“这一次朕要让全军替义王披麻戴孝,到山海关和吴三桂决一死战!”
李岩见王一凡此刻心神不宁,想劝他一句,却被一旁的牛金星暗暗拉了回去。
在和牛金星的目光对视中,李岩明白,这一次,一场世所罕见的大决战就要在山海关外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