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修河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拿起电话直接拨了楼下餐厅。叫他们送些夜宵点心上来。
“两人份就好了。”邝修河说着挂了电话。
“……可是我想吃城西简记的担担面……”韩佳音吸了口气说,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什么东西?”邝修河皱眉。
“呃,没有关系,我自己去吃就好了。”韩佳音掀开被子坐起来,可惜她的身体不配合,因为起得太急,站起来时晃了晃。
“我去给你买回来!”邝修河拿起外套,走到门边又回头,看着韩佳音说:“你最好不要想着溜走,外面很多记者。”
韩佳音背上发凉,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这个邝修河好像总是能把她看透一样!
假笑。
只是,记者?韩佳音在他走后,一个人坐床上发愣?富家公子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至于吗?平时也没见报纸上有多少关于他的八卦新闻!!
韩佳音穿好衣服,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容颜憔悴,把头发放下来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午夜凶铃了。
叹口气,她把头发挽好,平时带在身边放着些化妆品的包,连同手机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想是中午和林木正吃饭的时候走得匆忙,忘在餐厅了。
束束衣服,韩佳音推开门,心里冒出一点点愧疚来,但很快就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给邝修河带来更大困扰罢。只是一直到走出酒店,韩佳音也没见一个貌似记者的人守在哪里。
唯一让她奇怪的是,酒店大堂里坐了很多形迹可疑,东张西望的人,她路过的时候还有人看了她两眼,她也好奇地回望。
上了出租车,佳音都在想邝修河暧昧不明的态度,心里梗得慌,那个怪念头一旦有了就不可抑止地疯狂生长,真害怕啊,害怕林木会是接着卖掉她的那个人。
虽然很理智地想告诉自己,林木正不会是那么阴险的一个小人,但是心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得了巨食症,怎么吃都饿得心慌,怎么吃胃都是空的。
方略啊,只要做上他一年的推广业务,这辈子就可以躺下来休息了。老王曾这样感叹。
说这话的时候韩佳音也听得眼睛冒光,脑海里闪过噼啪数钱响的声音。
他们都是太平凡的人,都为钱而生。
像沈放,离婚的时候,沈放说:“那套房子我给你了,至于车和我赚的钱,我带走。”
韩佳音就同意了,尽管自和沈放在一起,她的钱基本上不是付房租就是给按揭,所余不多就给了家里,存起来的都是沈放的钱,生活上的开支仅用了九牛一毛。
可韩佳音居然同意了。她可以不要车子,不要票子,但她不能没有房子。租房子的时候,感觉生活总是动荡不安,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准备搬家,像只居没定所的蜗牛,走到哪都得带着不堪忍受的负重,这窝甚至是最不够安稳的,睡到半夜,还不时会有人来查暂住证!最恐怖的一次是她和沈放正进入状态,准备嘿咻嘿咻,门响了,他们定了三秒,不管,继续。但敲门声硬是比他们更固执,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再不开门我可砸了!
沈放气得要命,怒气冲冲地爬起来,结果门外站了一群彪形的大盖帽,那一点怒火和欲火硬生生就给浇了下去。
所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决定买房后再结婚的吧?
只是谁想到呢?她和沈放恋爱三年结婚两年,房子刚刚住进去,男主人就要离开了,带着他全部的家当,和一个女人要幸福得像梦一样生活的理想。
也是离了婚,韩佳音才突然意识到钱的重要,当父亲重病的消息传来,看着银行对账单上那超出存款的负数,她又一次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钱的恐慌。
怎能怨她多想?
韩佳音回到家里,一夜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只不安稳。
所以早上天一亮她就奔了火车站,回家最早的车是早上八点五十的,买好票胡乱吃了点东西,最后站在火车站的电话亭边转了几圈,才下决心进去给林木正打了个电话:
“我想回家。”她说,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逃兵,还没看见硝烟就亡命而去。
“佳音,你怎么了?”林木正似没睡醒,听到佳音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一晚上没回家?”
“不是,我想回老家。”佳音轻叹,清晨的空气说不出的寒凉,终是冷了,一说话就呼出薄薄的雾气。
“你怎么了,佳音?昨天看你就不对劲,你在哪?”林木正的声音有一丝着急。
佳音心里一暖,想起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笑了笑,不自觉就柔了声调:“我家里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阿正”,她没有叫林总,只是这样唤出来的时候仍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你帮我请三个月假,要是太为难,就把我除名吧。”
泪似要落了下来,原来以为自己够坚强的,却原是泪腺仍很浅。
她挂了电话,林木正在电话里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想了想,终究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