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气急败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实在想不通是谁在下人中散播这些消息的,她已经叫凤姐把知道消息的人封了口,大家都不是傻子,当家人的话不敢不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有什么人这样没脸呢?
王夫人想不通,不代表凤姐也想不通,平儿办事向来利索,园子里的丫头婆子并不敢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欺上瞒下,潇湘馆的人都已经打发到家庙去了,老太太亲自下的指示,知道这件事的人数有限,所以不可能是下面的人漏了风声。那么可能性只有一种,凤姐歪在软塌上冷笑,连一个失踪的人都不放过,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来还真得让她们知道一下,家中的规矩了。老太太都发话了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真不知道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还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想到这,凤姐起身叫平儿问话:“你查查看是谁将林姑娘失踪的事捅出去的。”
“不用查,定是咱们新进门的那位。”平儿想都没想就说到。
“这还用你说?”凤姐斜睨了平儿一眼,“要抓现行,还有,让她主子知道一下规矩,省的给婆家添堵,给娘家丢脸!”
平儿会意,只道定然办妥。
果然,当日下午,莺儿又到二门上去装作不经意,与门上看门的婆子聊了起来——自黛玉出走,门上看门的都换了新人。
“孙妈妈,这几日您定然累坏了吧,上头吩咐严查进出园子的人,连带你们也受累了。”说着,便将一只缠丝镯子悄悄地塞给孙家婆子。
见那婆子千恩万谢,莺儿笑道:“也不算什么,原是林姑娘的事带累了你们,收下吧。”又装作无意地说,“林姑娘也真是的,一个姑娘家偷跑出府,连带阖府上下都提心吊胆。哎呦,都这个时辰了,我得回去了。”说罢,一扭身进了园子。
接着,平儿从门后转了出来,那婆子忙将镯子交给平儿,平儿没接,“既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吧,以后该怎么做知道就好。”也没看那婆子一眼,便回到凤姐处。
当晚,平儿借给新媳妇送东西到怡红院,说了几句闲话,平儿便笑道:“天也不早了,二奶奶那边要叫人了,最近因为几个丫头婆子背后嚼主子的舌根,把老太太,太太都给气坏了,连我们奶奶也落了不是,这些日子正要查查是什么人这么猖狂,老太太,太太都明令禁止的事还敢嚣张。”
“是吗?真么多丫头婆子,查起来也怪麻烦的。”宝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查到了吗?”
“还没呢,但是已经有头绪了,有人见一个丫头鬼鬼祟祟地去了二门,只要她再去,就能抓个现行。好了,我该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宝二夫人只管使个人叫我便是。”
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
望着平儿离去的背影,宝钗眼中暗了又暗,流转不定。她实在没想到这件是会引起如此大的反映,听平儿的意思,大概知道了是自己做的吧,可能看自己才进门,恩威并施的意思,看来以后要小心点了。即便宝玉没娶正室,还有个凤姐,这几年家不可能白管,自己只是个侧室夫人,想要将贾家控制在手里并不容易。
如凤姐所料,自第二日起,有关黛玉的事果然再没有人提,幸好前几日有林之孝家的把事压下去,没有太大的影响。
不过第三天宝钗回门之后,贾家却迎来一位大神。北静王水溶与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戴权来传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女黛玉,系前巡盐御史,靖宁侯嫡孙林如海之女,钟灵毓秀,文雅惠婷,封‘静甯郡主’,赐郡主府,于二月十二入住,今着五品女官紫鹃,雪雁取回郡主素日用物,钦此。”
水溶待戴权宣完旨意,便上前对贾母说:“皇上说,林大人与先皇有同门之宜,算起来林姑娘也算是皇上的师妹。没想到下旨之日与贵府喜事想撞,怕影响到府上的喜事,因此命人悄悄将林姑娘接走了,因想着今日新妇回门过后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才想着今日来宣旨。”顿了一下,水溶接着道:“本来旨意只是给林姑娘一个人的,皇上因怕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便派小王与戴公公前来宣旨。”
贾母连声到“不敢”有问道:“不知王爷可否告知将老身外孙女儿的住处告诉?”
水溶笑道:“今儿是林姑娘的及笄之日,皇上重视的很,因为姑娘很多常用的物什都留在贵府上生活很是不便,所以接姑娘入宫了。太后老圣人见了姑娘,立时喜欢的不得了,只要认作孙女儿,因此大概是要留在宫里住上几日了。老太君,容小王提醒一句,现下林姑娘贵为郡主,以前的一些称呼还是改了吧。否则皇家脸面上也不好看。”
贾母一愣,这位王爷虽说与贾家关系还不错,但话里话外处处维护黛玉打压贾家。抬头偷看水溶一眼,除了例行公事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便将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连林丫头都不一定知道。
水溶见贾母半天没说话,便开口道:“皇上的旨意很明确了,麻烦情哪一位带一下路,两位女官要将郡主的东西带走。”
众人这才发现,除了水溶和戴权,一起到贾府的还有黛玉身边的紫鹃和雪雁,听刚才圣旨中的意思,她们二人已经是女官了。贾府一干人真是怎么想的都有。
混乱中,水溶并不等贾家的人的答话,抬脚便叫紫鹃和雪雁带着他去潇湘馆。紫鹃和雪雁早就腻烦了贾家那种趋炎附势的嘴脸,应了一声,便在贾家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欲前往潇湘馆。
“且慢!”王夫人突然出声,“这两个丫头本来就是咱们家的奴才,请王爷明察。”
不得不说,王夫人脑袋此时一定是短路了。别说这二位不是贾家的奴才,就算是,现在被封为女官,贾家也只有放人谢恩的份儿。贾母见状,忙欲上前解围。
没等贾母开口,雪雁便冷笑道:“王淑人,雪雁一直都是林家的奴才,何时成了贾家的?还有,既然您是当家人,就该知道,姑娘早就将紫鹃的奴籍赎了出来,早已不是你们贾家的奴才了。”
王夫人待要说些什么,抬头见水溶一脸冷漠的看着她,心里没来由的一突,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