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本不是那等美女花瓶似的普通姑娘,否则贾母也不会放心将她送到宫里,她也不会以一个过了气的国公府后人的身份爬上了仅次于皇后和皇贵妃的妃位上。如今中宫后位空缺,因此除了育有大皇子宸翊的宁安贵妃,后妃之中没有谁能够越过了元妃的次序。
想着贾母与王夫人的来意,元妃也暗自盘算,如今黛玉已经是郡主之尊了,无论如何都比之前的孤女身价高出了千倍万倍,若是真要能嫁入贾家,那么贾家的地位定然是扶摇直上,而自己也会因此有了入主中宫的本钱。
贾母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也很明白,以贾家现在的情形,黛玉实在是宝玉媳妇的最佳人选。可是元妃也知道,黛玉到底是搬出了贾府,若是想要促成这桩婚事,唯有皇上下旨方可。
想到这,元妃叹了口气,自黛玉进宫领宴后,皇上从未踏足过凤藻宫半步。索性皇上也并未去其他妃子贵妃那里,每日只召进来新进宫的几个小主侍寝,这几个小主的娘家背景实在不怎么样,还不至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也许,自己还有机会也未可知。
想明白了,元妃吩咐抱琴:“告诉御膳房,将‘江南四香’给本宫备齐了送来,再去打听打听,皇上今晚在哪里用膳。”
“雪雁,派个人去去将林叔请来,我有些事要问问。”雪雁答应了就找人去了。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有条不紊的各司其职,仿佛并没有刚刚接到圣旨这件事。只是管家娘子林彤家的不时地吩咐将梅红的霞影纱宫花点缀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才显示出刚才的圣旨至少是让郡主府里的人感到一些喜气。
圣旨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不过是说黛玉仙姿玉质,温良娴工,又形容水溶是才气纵横,谦谦君子,堪为良配给二人指婚罢了。
黛玉早就知道这十年来水溶对林家一直以来都照顾有加,开始还以为因为两家是世交,水溶不过是看在林如海帝师的身份,自打上次进宫见到了水溶,黛玉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他在想些什么。那盛在眼中满满的爱慕的光华,让黛玉羞得几欲藏起来。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这么就都等了,为什么不等一切安妥了再请求赐婚?若是皇上自己的意思,为什么不在册封或是送礼时直接下旨?这些事恐怕要等林叔来了才能弄清楚。
所谓“江南四香”是只调入四种从江南植物提出的香料的琥珀酥,本来这只是贾敏当年的实验作品,在贾敏嫁到林家后就已经无人会做了。元妃在家时曾经见过贾敏的一些东西,便了解到一些江南的香料,进宫后偶然听说了这道曾经名冠宫闱的点心,没想到一试之下效果非常好。也是凭借这个,元妃不但迷了皇上的胃,也迷了皇上的心。如今有事相求,元妃又祭出了自己的招牌。
乾宁宫此时刚刚掌灯,皇上处理国事正在发呆,听到太监通报元妃娘娘求见,想到这几日自己对她的冷淡,便叫人传她进来。
元妃的年纪在宫中算是很大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与那些新进来的小主差不太多,更有人家没有的一股成熟的风韵,如今步履款款踏入乾宁宫实在是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她想要打动的人此时却没什么心情看她这副既端庄有娇羞的模样,一些事情让他忍受了好几年了,如今终于可以不用端着样子了,他可没这么多闲工夫再陪着元妃兜圈子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请提裙角,眼波流转,站在大殿中央,元妃宛如一直晨露中的月季,胜过牡丹的清越,压倒蔷薇的稳重,若是单只风韵与诱人,在宫里元妃若是称第二,无人能胜任第一。
但是若论起其它,元妃就有差距了,最起码在气韵高贵上,宁安贵妃就比她气象万千得多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尊贵如皇上也不例外,看见元妃恭敬地站在那儿,语气无波地道:“朕大老远就闻到香气了,元妃今儿又给朕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听不出皇上的喜怒,元妃并不敢大意,陪着笑脸说道:“臣妾听说皇上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因命御膳房准备了材料,亲自下厨做了皇上最喜欢的‘江南四香’,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若是吃不下东西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爱妃有心了,朕这几日是没什么食欲,但也不至于什么也吃不下。只是肠胃有些不好罢了。”
见皇上面色好了些,元妃端着点心上前,将手中的刑窑釉下粉彩飞天托盘轻轻放到御桌上,媚眼如丝地拿着一块点心,撒娇似的说:“皇上到底是尝一尝嘛,不为别的,就当是臣妾私心吧!”
“噢?这话怎么说?”
“皇上多吃一些,龙体就好一些,臣妾自然就高兴些,也能睡好觉了!皇上不知道,这几日臣妾夜夜睡不安生呢!”
面对这露骨的调情,就是超人也会蠢蠢欲动了!不过皇上这几年将自己磨得几乎刀枪不入了。不着痕迹地推开元妃似是无意摸着自己下颚的手,躲开她在自己耳边轻吐的热气,皇上笑道:“爱妃有心了,这几日朕精神不太好,冷落你了!”
似有似无的叹息落在元妃耳中,鼻子登时一酸。自己曾经的憧憬与梦想,不就是希望得到自己爱人的怜惜吗?眼前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是自己一生的托付啊。没有皇上,没有妃嫔,只是相濡以沫的夫妻。这样的美好,如今却是遥远无比。眼泪倔强地在眼眶中徘徊,娇艳的海棠此刻如蔷薇般坚韧。
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元妃的来意,玉潜夜只怕真的会怜香惜玉地将她拥入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