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家属的情绪!”医生忙提醒道,对秦贺眼神示意。
秦贺抱住控制住又要哭出来的陆小满,阻止她跟上,医护人员推着朱老汉匆忙离开。
“周大夫,情况怎么样?”秦贺担心的讯问道。
“不太乐观,老人的意识应该是清醒的,潜意识里却拒绝醒来,生理机能急剧衰竭。你们当着患者的面,尽量控制情绪……”周医生看一眼缩在秦贺怀里的陆小满没把话说完。
“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好好的吗。”陆小满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这一句。
“哪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秦贺冷静的问道。
“不好说,初步判断是受了什么刺激,具体的要会诊以后答复。”周医生扶一下金属框的眼镜,思索的严谨道。
秦贺蹙眉,他反复的琢磨过自己和老人的对话,没什么不妥,几十分的时间,老人一个人能受什么刺激呢。
他又咨询了医生一些相关问题,才搂着陆小满的肩向病房走去。
死寂的病房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气凝结压抑的令人窒息,输液架上的液体规律的不断滴着的,源源不断的输入老人的手臂。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可看到静静的躺在床上的老人,陆小满眼眶中还是忍不住泛起泪花。泪珠就嵌在眼边的泪珠,一触既落。
“爷……”
仅仅一个字,陆小满就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用手拼命的捂着嘴,哭声生生被憋在嗓子眼儿,泪花先一步决堤,纷纷滑落。
秦贺无声的抱紧她给她力量,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提醒道:“小满,医生不是说了吗,千万不能哭。”
好一会儿,陆小满才慢慢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脚步沉重的走向病床,嘴唇颤抖,悲伤的看着病床上紧闭眼睛,只有散发着枯萎气息的朱老汉,不停流淌的泪水顺着老人眼角皱纹的沟壑流入苍老花白的鬓角。
秦贺拿过来一个凳子,扶她坐在病床前,嘱咐道:“小满,一定不能哭,好好陪着爷爷,我去找一下唐教授。”
“嗯。”
陆小满点点头,抬起手背用力的抹了不知何时又布满脸颊的泪水。
秦贺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爷爷,你不要哭,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告诉我,我哪儿错了,你打我,我改还不行吗?你想干什么,我都依着你,你不是喜欢住有院子的房子嘛,我们马上就可以搬过去了;你想回老家,只要你高兴,我带你回去;你想看到顺顺有我们陪着,你想他光明正大的回秦家,我天亮就嫁给秦贺,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陆小满手里拿着棉球,给老人轻轻擦拭着不曾停止的眼泪,愧疚的她不停自责。
陆小满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世上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击倒这位一生经历无数苦难冷遇和白眼的坚强老人,令他绝望的伤心落泪,仿佛要流尽一生命运给他的所有的委屈坎坷磨难。
护理小姐有点看不下去眼前的一幕,重新给朱老汉换上一个干爽的枕垫,满怀心酸的躲了出去。
秦贺安排好一切回来,陆小满静静的坐在床前,默默垂泪,虽然强忍着,还是能听道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秦贺皱眉,走过来,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陪着她坐下,伸手拥着她脆弱的肩头。
孔星禅,孙天寿一行急色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况,忧心重重,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都沉默不语的在门外抽闷烟。
对于他们这些祖宗都不知道的在那个犄角旮旯供着的孤儿来说,总是用很朴质的方式关怀着他们的朱老汉就是他们这个家的长辈,他们的亲人,也是他们苦难中一个战壕的忠诚战友。
从香港飞往S市的航班上,陆顺顺稚气的小脸紧绷,神色有着和年龄不复的沉重。
从秦贺昨晚打电话之后,陆顺顺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谁也不理,本来计划去迪尼斯乐园再玩儿上一天的,也取消了,连夜赶回。
“顺顺,要不要奶奶给你讲个故事?”
“顺顺,咱们看录影视频好不好……”
田蜜儿担忧的看着孙子,小心的哄着,小孩子嘛,有什么事还不知道往心里去,哄一哄就忘了。
显然,田蜜儿错了。
“奶奶,我太爷爷病了,我很难过,请你不要说话好吗。”陆顺顺板着脸认真的看着田蜜儿,一本正经的不耐道。纯真的大眼睛也随着泛红,他太爷爷病重了,奶奶为什么就一点不难过呢?
田蜜儿被呛的呆愣半天说不出话来,心灵的某个角落被眼前不足一米的孩子深深的震撼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才四五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陆顺顺对朱老汉的情深意重,那种毫不掩饰不顾一切表现出的纯真浓郁的亲情。令她美丽的眼眸里浮现起慈爱,羡慕,嫉妒,无奈……
看着不再理会她的陆顺顺,作为孩子的亲奶奶,田蜜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收回目光,略带无力的叹口气。不再去打扰伤心中的陆顺顺。有些东西令她无能为力,不是她一时想抓就能抓住的。
亮白的阳光穿过玻璃,洒落病房一室的明亮洁白,一直守在身旁的小满神色憔悴,眼中的泪珠就跟输液管中的液体一样不曾停止的滴落。双手握住老人的干枯的手指,仿佛要抓住某些东西的流逝。
有时候心灵感应这种玄乎的东西真的不的不信,田蜜儿带着陆顺顺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昏迷中的朱老汉奇迹般的醒来,沉重皱褶的眼帘仿佛是一扇古老厚重的门,缓缓启开。他目不转睛的片刻茫然清冷,随着知觉眼眸向下扫去,是快成泪人的陆小满。
片刻。
“丫头!”老人声音中带着无力的嘶哑,却清明无比。脸上的氧气罩阻隔了他的声音。
陆小满微僵,不敢相信的抬头看过去,对上朱老汉悬浮的目光,顾不上理会其中说不出的诡异,眼睛一亮脱口道:“爷爷!”
陆小满忙起身先按响床头的按钮,她弯腰探身,关切的看着老人的脸色问,“爷爷,爷爷,你,你哪儿不舒服,我喊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