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闹钟响了。晓明紧紧地闭着双眼,皱着眉头,他显然想多睡一会。连日的工作让他焦头烂额,其实这不算是工作。要不是康老板肯收留他,他还同城市的流浪者一起在路口徘徊。他揉了揉眼睛,试图把睡虫赶走。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一天,他的姐姐要回来了,那是一个星期前的事。
“喂,请问是晓明先生吗?”一个有礼貌的服务生。
“嗯.”他犹豫了一下,因为要为康老板解决很多事,已经结下不少仇家。在三天前,有人把小型的液化气瓶打开丢在他的车里,而他在车里睡着了。幸好旁边的超市失火,消防队来后,也救了他。
“我认识他,有什么事?”他没有说他就是晓明。
“是这样先生,我是康桥精神病院的,晓明先生有位姐姐,一直在我们的医院进行治疗,到现在刚好有十五年了。”
姐姐?是她吗?他努力回忆儿时的光景。父母早亡的他们,依照法律一起在外祖父家生活,而外祖父是当地出了名的暴脾气。姐姐是个精神病人,刚开始只是妄想幻听,可后来在她7岁那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并且在大脑中有一颗肿瘤。一般晓明不会回望过去,因为过去对他来说是个悲剧。
“怎么了?”晓明问。
“因为索菲的医药费一直由他外祖父创立的马桶基金支付,而现在马桶基金破产了,所以需要有人愿意继续支付医药费,或者把她交到她的亲人手里。”
他没有多余的钱,沉思一会说:”我是晓明,我去接她。“
“嗯?哦,好的,我们的地址是墨城市鲁莫路第23号大街No。1,7天后您一定要来,按照规定她会被送往临时待死区。“
临时待死区原名是临时救治区,它是政府对医疗改革的重点,把无法支付医疗费的病人送往此处,依靠社会保险和好心人的捐款进行治疗。但是,随着社会资源的短缺,如今临时救治区已经被人们叫做临时待死区,因为没有人会来救你,距离死亡只有等待的时间。
其实也就在昨天晚上,才把威胁康老板的人解除,今天才得以请假。
在洗手间,他用水拍打脸部,努力使自己清醒,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的憔悴许多。眼睛深深的凹进眼眶,倒刺般的胡子错乱的扎满下巴,面部瘫痪,即使笑也看不出来。他精心的修整皮肤的每一个角落,希望把自己阳光的一面展现给姐姐。
出门前,他看着手里照片,这是与姐姐孩子时的合影,现在成为唯一仅存的家庭相片。
忧郁的情绪不断在心头翻滚。
“我在这里”“哪?”“哈哈”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孩在绿油油的树林里玩捉迷藏。晓明、菲菲、邻居家的乐乐、高璐,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啊!”菲菲突然发出尖叫,“洪水来了!洪水来了!”她站在原地,紧紧搂住手里的泰迪熊,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她失去平衡跌到了,她趴在地上不断叫喊,一脸的歇斯底里。
回过神来,他把照片放在上衣兜里,打开门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在花店,他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用手托着下巴,眼睛向前探望,一些花隔着玻璃墙依就光彩美丽。然而他想起了什么,走掉了。
鲁莫路第23号大街No。1康桥精神病院
“请问王菲的病房在哪?我是晓明来接她的。”晓明有礼貌的问询问柜台护士。
“王菲,她在X559,十五层59号房间。把证件给我好吗,方便办理退院手续。”
“好的”
护士上下打量他,阳光、正气,应该是英俊,在他的手里还带着被精心装裱过的礼物。
“哦,对了,一般家属探望精神病人需要医护人员的陪同,但是她不需要。”
“为什么?”晓明问。
护士没有回答。
十五层是这个医院的最高楼层,无法治愈的人会被放置此处。因为这是留给生命做最后喘息的空间。几乎没有什么人。
晓明带穿过走廊,这里明亮洁净又安静的出奇。他站在电梯前,按下那个依然崭新的按钮——15。
不一会就到了,他没想到那么快,站在病房前,犹豫了一会。毕竟是15年未曾见面的亲人,他举起手,“当当当”,清脆的三个响声在木质的门上发出。但屋里没有声音。他推来门,门没有锁。屋里只有张床,上面坐着一个女人,病服上写着大大的王菲X559,她长发及腰,面孔白净,倒不是因为常年在屋而显现的白净,精致漂亮又有几分坚毅。她一脸笑容的看着晓明。
眼前的人顿时让他充满激动但又有几丝陌生,眼眶有些湿润。
“晓明?”菲菲先开口说话了。
“菲菲?”他有些意外。
“我听护士说晓明会来接我”
“我是,姐姐。”他走上前,俯身蹲在她面前。试图更好的交流,寻找快被遗忘的亲情。
“你能拯救更多的人吗?”她说完这句,
晓明猛的一怔,眼球顿时爆满血丝,惊异的看着姐姐。那件事是彻彻底底的悲剧,是他心里永久的烙印。
又是黑夜,城市的灯火依然在撕裂它,改造它。
“快逃,晓明!”乐乐惊恐的望着跑过来的警察,紧张的小手把刚偷来的面包握变了形状,稚嫩的脸庞上写满恐惧,显然他是逃不掉了,“快逃,晓明!。”
晓明闻声立刻停止拾取面包,回头看向乐乐,在不远处正有个黑影如疾雷般飞速赶来。我一定要抓住偷面包的贼,让他们再也不敢犯罪。晓明和小伙伴们迅速藏在隔壁小巷的垃圾堆里,用塑料布遮盖身体。
“只剩你了。他们把你丢弃了?”警察不怀好意的问,声音非常低沉。
乐乐抬起头面对比他两倍高的大人,庞大的身躯使他想跑也没有方向。
“啧啧啧,瞧他们多坏。”他一边说一边解开裤子,好像即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乐乐见状迅速转身,刚想迈步就被他一把抓住。现在他已经取下腰带,把它高高举起。我要细细的品尝这个猎物。
臂膀的力量使油亮的黑色皮带在空中与皮肉之间舞动,路旁阴暗的灯光映在他畸形的面孔。在这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丽,“这是我创造的。”
晓明听到皮鞭与肉体的拍打声,以及乐乐的哭喊声。他害怕极了,蜷做一团,眼角流着泪花。事情原本不应该是这样,“我们现在该在高海叔叔家吃糕点,快点结束这一切。
可现在的时间比以往流的更慢。乐乐渐渐没了声音,皮鞭声也停止了。过了一会,还是寂静无声。
晓明认为安全了,迅速跑到现场,眼前的景象让他一辈子后悔,他哭的没有声音。
“他还活着!”不知何时过来的小孩,“他想对你说什么?”
晓明哭着,把耳朵凑近乐乐的嘴旁。
“我爱你。”他说完就断气了。乐乐喜欢晓明,他不知道这叫同性恋。
晓明疯了,第一次疯了,120赶到后他依然在对乐乐做人工呼吸。你拯救不了他,他已经死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晓明恢复过来,掏出被精心装裱过的礼物。
“咦?”她接过礼物,纤细的手指在包装袋上来回跳跃,可就是打不开。
“拽住这根绳子往后一拉就开了。”晓明一边说着一边示范,盒子打开了。
“真神奇。”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粉色的泰迪熊布偶,是菲菲小时候常带在身边的。
她高兴极了,起身在床下翻腾,“菲菲X559”几个大字占满她的后背。“这个终于可以丢了。”原来是一个颜色几乎掉光的泰迪熊。
医生说因为肿瘤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占据大部分空间,所以她只有4岁的智商,肿瘤无法切除。现在晓明才明白护士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我们才是威胁。
“跟我来。”
“去哪呀?”
“就在前面。”
一个转角,眼前的景象不禁让晓明呆住。这是一个空中走廊,与128米之外另一栋稍高的楼连接。除了脚下四面都是玻璃,涂满绿漆的骨架不知使用的什么材料如此强硬。在这个走廊里,有不少绿色的躺椅,白色的桌子,还有各种花草错落有序的摆放其中,它们都是设计师们最富有意境的作品。温暖的阳光铺洒在走廊里,光线与光线之间混合产生不一样的美,生命的律动在此跳跃。
“看那里。”她指向玻璃外面的世界,在那个山头。
晓明望去,才知道外面是精彩的美轮美奂的绝景。在那个绿油油的山头,正午璀璨的阳光透过几多白云,倾倒在大地上,可以感受到风的存在,因为他正在舞动他繁密的发梢,犹如天上人间。除此之外,在那上头上还有座信号发射塔,它正在发出一道道蔚蓝的光线射向其他地方,与那里的信号发射塔连接,在山头犹如一张大网。因为信息和能量是等价的,所以被网络覆盖的地区,不需要电池。从1948年提出的《信息论》至今,谁会想到有今天的成果。
“在哪自由吗?”菲菲问。
“自由?对啊,自由。”话语明显变得沉重,可他并不知道菲菲指的其实是更遥远的地方——星球之外。
空中走廊里,这对姐弟两一起眺望远方,凝视未来。从此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各自死寂的生活有了新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