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如意问道,又指指桌案上的水壶,示意长安帮自己倒些水喝。
长安把角柜上的玉米粥递给她,“喝这个吧,还有营养些。”又帮她在背后夹了个枕头,好倚着舒服一点。“北林。”
“你怎么能进去北林,还能带我出来。”如意更是不解,那个林子错综复杂,自己进去两次都差些出不来,眼前之人怎么能如履平地,不仅自己没有深陷其中,反而还能找到自己的方位,并且救了自己。
“是林子里的老伯让我每日给他进林子送饭,见我老实,就告诉我出入的方法了。”长安抿着嘴巴微微一笑,“原来这个林子的秘密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那你当时救我的时候是你刚去送饭还是送完回来?”如意忙问道,她一激动碗里的粥差点洒出来。
“是送完准备回去。”
“那你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如意心下还惦念着玲珑乔山浅良的安危,若是师父决心夺骨灵芝,他们也难保自身。“那里可还有旁人。”
长安皱着眉头细想了一阵,突然想起,回道,“旁的人倒是没有见到,只不过老伯说从明日起送两人的饭。”
“两人的饭!”如意一惊,真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她立刻反身起床,“我要回去。”可是她的脚还没触到地面膝盖就已承受不住摔了下去,自己身子虚软,长安连扶带拉的才又把她放到床上。
“姑娘还是先歇着吧,再说。。。”长安犹豫了一下,端起刚才未喝完的玉米粥递给如意,还是没有出口。
“再说什么?”如意觉得长安的神情是在回避什么。
长安一看瞒不过,只好将今日在山下买菜时看见的追捕令如实奉告,“再说,下山之后全是追捕姑娘的告示。”
“什么!”如意大脑一片空白,把碗摔倒地上,清脆的一声。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她越想越害怕,这些天仿佛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她的人生轨迹,先是在沉湖镇上遇到了拿着许家少爷玉佩的浅良,后再京城又阴差阳错的还回去一块假玉佩,而留下了的真的却是错综复杂北林的地图,更不可思议的是北林居然掩藏着皇陵,而皇陵里埋葬着的竟然是自己自小未曾谋面的父亲。这一连串的事情就这样毫无预计的发生了,她不敢想象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
如意使劲一翻身便摔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她即使爬也要现在爬回去,她颤抖着根本支撑不住的双腿,勉强扶着床榻才能微微立足,稍稍一动都承受着十分的痛楚,更别说还要从这个不知所处的云水寺走回山顶。
一边的长安见她这样,只好躬着身子紧紧扶着将要摔倒的如意。
如意一把拉住长安的手,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轻轻一抖,她无暇理会,只是虚跪着求他,“你能把我送到景北山山顶上吗,到了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她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哭,只不过这眼泪还是在带着哭腔的恳求声中落下了。
长安心肠一软,顾不上还要抄送的经文,直爽答应。
其实云水寺离北林不远,只是因为北林迷乱的缘故,山里的人都对它避而远之,时间长久了,也就淡忘了山间还有一座寺庙,而云水寺的僧人多下山化缘,收集香炉钱才得以维持。
即离北林不远,也就离山顶不远。长安借了寺里和尚的小木推车,一路马不停蹄的把如意送到了山上。
还未进院门,就看见乔山正坐着口目呆愣心神恍惚的劈着柴火。
“乔大哥!”如意叫道,心神定下来半分。
乔山一见如意,激动的不知所云,立刻扔下手上的斧头,忙迎上来扶着。一边还不忘冲着小茶室窗户叫喊让玲珑出来。
玲珑还在,如意双眼簌簌往下掉着泪,还好还好,她从没像现在一般紧张过,她生怕这次会有什么变故。
玲珑几乎是踉跄着爬出来的,不远的路她颤颤巍巍的走了好久,看见如意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冲上紧紧的搂着她,如意腿不利索,玲珑只好一边撑着她一边把头架在她的肩窝上落着眼泪,滴滴颗颗,落在如意的脖颈上,冰凉透彻。
三人喜极而泣了一会,才抬起眼来说起话来。
如意察觉有些不对,环视了一圈,忙问道,“许浅良呢?”
乔山跟玲珑的刚刚的喜色顿时一僵,玲珑掩饰一下慌张,扯开话题,问道如意身后的长安,“恩人请进小茶室喝口水吧。”
玲珑会掩饰神色,可是乔山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他只是把脸侧过去一边,不作任何声色。
如意当下便反应过来,她死死抓住玲珑的肩膀,“浅良呢?浅良呢?”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不知利弊褒贬,自己至今全是源于他,而如今不知他的去向,却还是这样慌神,脱口而出的名字就像尖刀刺到自己的喉咙,滴滴见血。
“浅良。。。他。。。”玲珑看着她连气也不敢呼吸的等着自己的答案,却仍是有些犹豫,看向乔山,乔山只是微微点头,早晚也会知道,她只好闭着眼睛抑住眼泪告诉如意,“浅良为了去找你,跟着一起跑进林子了,到今天已经。。。失踪整整三天了。。。”
如意原本就神志不清的意识又被重创了一下,她有些瘫软,虚靠在玲珑的肩头才得以站住,沉思冷静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安慰自己,浅良有许家玉佩,应该知道出林的路数,然而。。。
乔山见如意如此,便和玲珑一起扶着她进了小茶室休息。
趁着大家在忙,长安泯然一笑推着推车转身离开了。
“来,喝一口我刚泡上的野菊花茶,里面还放上两块冰糖呢,尝尝。”玲珑递给如意一杯茶水,然后就势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师父呢?”如意根本顾不上喝水吃饭,只是一直拉着玲珑的手,恳求的问道。
玲珑眼光暗淡,讲出了那天后来的事情。
如意跑开之后,浅良也追着跑了出去,花林只剩下玲珑乔山跟荣药师三人。荣药师提出想进花林的棺墓看看,可是当下玲珑乔山已经知道里面埋着的是如意的生父,不忍打扰,几经劝阻荣药师还是只身一人随着老奴进了花林。乔山玲珑在外面等了几个时辰,老奴才回来,却不见荣药师的身影,回道且只是说一切皆有定数,爱到痴狂,拿不走也就只能留得下了。然后便领着他们出了林子。
“你是说,师父留在林子里了?”
玲珑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等等。”如意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头看看窗外的院子,“长安呢?”
“你说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兄弟吗?”乔山从厨房端了两碗饭回来,“他早就走了。”
“走了?”如意嘟囔了一句,算了,他的恩情有机会再报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找到许浅良。她又抬起头来问道玲珑,“你们没再去找找?”
“找了两天了,乔山每日都去北林周围找,这两日几乎把景北山给翻了一遍。”玲珑讲道,这偌大的山区,只有北林中没有找过,其他的地方真的尽力了。她又想起一事,“如意,等吃好饭,你去给刘师傅报个平安吧,我看他这两天一直不宁的。”
正端着碗准备先吃饭再出门找人的如意一听猛地想起三天前进林子之时,北林里的香气,那正是刘崇故意留下的信号。这个人身上也有很多的问题。
正当三个人无声无语各有心思的吃饭时,小茶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外的人也没有进来,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屋里,而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四个人相视无言,终于,眼泪在大难不死之后喷涌而出。
“浅良。。。”如意哽咽在喉咙的两个字终于还是吐了出来。
已经三天过去了,许浅良第一次平凡的出现在如意面前,没有锦衣绸缎,没有名贵香料,甚至没有之前的桀骜,就连此时的微笑都极为平凡。
“玲珑,我们去洗碗吧。”乔山给玲珑使了个眼色便出了门,玲珑也早就明了浅良的心思,也淡笑了一下,尾随着乔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彼此之间没有对话,只是各存心思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过了一阵,浅良有些害怕尴尬,轻咳了一下,放下手上的碗筷,问道,“荣药师呢?”
如意只好一句一词的把刚才玲珑讲过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浅良叹了口气,又好像是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复又拿起筷子,似有若无的撩拨着自己面前的花生米。淡淡问道,“其实你也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对吗?”
如意知道自己在浅良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只好点点头,“可能这也是他最好的归宿吧。”
浅良又沉思了一会,眼神看向西边厢房,也就是刘崇的屋子。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如意顺着看过去。
浅良摇摇筷子,“不是觉得,他一定有话没说。”他的语气十分的坚定,就像一大块千年不移的巨大磐石。
如意站起身来,“走。我们去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