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巫马玉尚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单调青色的床顶,他伸手,看着自己依旧穿着大红喜服。虽是怔然,也只抬手揉了揉自己发涨的脑袋。
“来人!”
他低唤一声,外面便响起疾步声,接着几个侍女匆匆端着洗漱用品,渡进了房内。
“殿下,是否洗漱?”
听着大婢女询问,巫马玉尙撑起身子睨了她一眼,便挎着脸命令道。
“昨夜是谁把本宫弄到这破地方来的?”
“这......”
见床上太子突然勃然大怒,大婢女顿时惶然,毕竟这主子从来都属阴晴不定。
正在所有下人低着脑袋护着自己的小命时,一人低沉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入。
“禀殿下,是下官。”
说着,一人挺拔身影越过众垂头的下人,走到床头,低头看着因他而一脸错愕的巫马玉尙。
“昨夜殿下喝得不省人事,下官便做主将殿下安置在这里。”
抬头望着眼前并没有向他行君臣之礼的伟岸男子,巫马玉尚本是有些愕然的溜黒大眼,霎时弯成了两轮弯月。
摸着下巴,巫马玉尚早已猜到,是他擅自将他带到这里。毕竟,这里曾是他们儿时玩耍的秘密基地。只是......
他竟是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此时脸上沉如渊潭的俊脸,道。
“昨夜,本宫酒后可有乱性?”
江华听他如此问,褐色眼眸只是瞬间闪动了一下,便笃定回之。
“没有。”
“没有?那为何本宫会在你寝室之内,而不是躺在公主的温香怀中?”
他肆无忌惮的话语,并没让江华讶然当场,毕竟早已习惯了他如此言语。
过了片刻,不见江华回复。巫马玉尙稚嫩的俊颜,立马拉了下来。掀开被子,几个大步就步到江华眼前。
指着他的鼻子,就喝道。
“江护卫,你好大的胆子!本宫问你话了!”
意料他会发怒,江华只是叹了声,回头看了眼侍女们,便低声命道。
“妳们先退下。”
见着侍女们局促地退出了屋内,巫马玉尙竟是气得大笑了起来。
“江护卫,你真是好样的。你当本宫是根柱子么?”
“下官不敢。”
“你有何不敢的,都已经骑到本宫头上了!本宫忍你可以不行君臣之礼,本宫可以让你随意出入皇宫,可是本宫还没有允许你能仗着那妖怪为所欲为!”
手指紧握成拳,他只差挥手打在江华的脸上了。江华却是眼眸盯着他,毫无愧意。声音依旧如前漠然。
“殿下言重了,下官一直都是得令于殿下。要不是昨夜公主被劫,下官也不会让殿下屈尊来这简陋之地就寝。”
他这话说得平淡无波,却是将极厉害的关系都掩了过去。巫马玉尙本是有意激他,刻意刺他,只为解心头那积压已久的气焰。
却是未料江华还能这般。有时,他真是怀疑,那人对于江华而说是何种关系。他竟可以为了那人不避前嫌,来这害死他全家的地方,做这低人一等的护卫。
想当年,江华的父亲可是夏国无往不胜的大将军,要不是那场战役,父王也不会将其抄家全族,也让年幼的他流落成黑牢的阶下囚。
望着此时沉寂的双瞳,巫马玉尙苦恼地挠着凌乱的额发。一时的愧疚又占满了所有思绪,回身,吐了口火气,便坐回了床上。
“看来本宫还是拿你没辙。说吧!昨夜发生了何事?”
突然的转变,原本只是巫马玉尙无端的一场闹剧。然,江华早已洞察。
看着眼下低头揉着额头的少年,江华眼底浮出了一丝情绪,却转眼消失殆尽。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包裹的帕子,递到少年眼前,淡淡述道。
“这是昨夜在殿下房里发现的。”
巫马玉尙接过,还未打开,他已是闻见了一股浓郁的烈香。垂着的瞳子,霍然收缩,他竟是有些茫然不敢置信。这药......
他抬头,讶异地便对着江华问道。
“公主人了?有捉到掳走她的歹人么?”
“没有,昨夜皇宫毫无动静。”
听着江华这般说,巫马玉尙立刻缓了一口气,呐呐道。
“幸好。”
还不待江华猜测他此时所想,巫马玉尙起身将那锦帕裹着油纸塞进了自己的袖口中。对着江华翩然一笑,已是恢复了原本的邪气调皮模样。
“江护卫,你可是今早要与本宫鸳鸯浴?”
忽听巫马玉尙如此一说,江华脸上一怔。
随即,巫马玉尚竟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之挤眼地笑道。
“本宫现下要沐浴更衣,面见父王。”
见着他如此,江华轻叹。这少年的心思一向跳跃难懂,要是平常人早被他整得头昏脑胀。再言,他与夏王之间的父子之亲,也淡如薄烟,忽而兴起提议面圣,固有诡异,想必与那油纸有关。
江华心如明镜,大概也料到了一二。毕竟不论君臣关系,他俩从小相识,多的只是一些了解的释然。
而,当江华突然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十几具死尸,已是面如土色。也不知那人,为何对他下了那番命令?
这天下中原广阔万里。迄今北朝统治绝大疆土,周边异国更多是归属于他。其中,鲜卑、青戎、高鹗、凉国等边境地区已是为属。
直到两年前,夏国赫然侵犯北朝荆州,前兵部司马厉行之暴毙巷口,十万大军群龙无首,北朝玄武皇帝萧子水,无故将资历尚浅的新人副将丞相长子叶文瑄提升为新任司马,并将消失于江湖忽而回朝的四子萧澈浅为军师。而,原厉行之得意手下,五公子之一上官拓则升为大将军。携二十万驻兵荆州,以备战防只需。
荆州之战前夕本是风雨无波,毕竟城主时硕镇守于此。可,时局突变,夏国忽然在同时携兵驻营荆州城外二十里地,正与北朝兵相隔不过十里。
两边如同弓拉上弦,只差一触即发。
当时,江湖也纷乱四起,先是隐庄杀手夜杀厉行之。再是普缘大师烧死与庙中,牵扯出水溟宫前宫主连绿之死。之后江湖大会迫在眉睫,传言烈颍山庄少主烈炎各地联盟,欲夺盟主之位,毒府唐灵与毒公子云浮又忽然消失于荆州......
与此同时,烈颍山庄、水溟宫、毒府、隐庄,连同北朝死士锦帷军蠢蠢欲动起来。毕竟,其中各主,深涉乱世浑水之内,无人能幸免。
而,这一切,原与前朝瓜葛相关,可又有谁能道清明了。
然,在两年前上官拓雨夜领兵偷袭夏国营地,隐庄随之黄雀在后,一夜苦战,夏国太子巫马玉尙失踪,夏王巫马秋年事已高,又性喜男-色。可说,夏国皇脉只留下这难得的一子,于是大张旗鼓各处寻遍起踪迹。一年下来,各地掘地七尺,就连那尸首毫发也未寻到。
直至半年前,巫马玉尙突然只身回国。可,他却只字不提这期间所发生之事,虽说他毫发无伤归来,个性依旧刻薄尖酸。但,有人心知肚明,太子有些不一样了。
夏国王室血脉得已保住,如同让夏国群民吃了颗定心丸。但,到头来,夏国需稳固内心。可,外围迫切。毕竟,北朝乃泱泱大国,如此挑衅下去,其必灭。
况且,夏国国内虽渐为安稳。然,其中幕帘之主,岂是简单矣。如今,就连一纸婚约联盟也濒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