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次日清晨,寒府内格外的静逸,麻雀儿歌声吟唱,花林里染着昨夜的露气,空气湿润而清爽。
此时,已粉衣双髻少女急匆匆地穿过花圃,衣角擦着叶子上的晨露,沾了满身的水汽也不顾。她熟门熟路的往昨日那屋子走去,还不等那早上打扫院落的家仆们惊异阻止。她已经停在了那紧闭的屋门,还不等她唤一声。那雕花屋门突然打开,白衣商桦坐在轮椅上,淡笑的望着屋外脸上气喘吁吁的少女。似乎,早以知晓她会此刻出现一般。
阿角见着商桦一瞬,眼中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微皱,脸色带着纠结,已是与她说道:“商姐姐,我是阿角。”
“我知晓。”
商桦脸上依旧平淡,并未因她奄然的道明身份而有半丝惊愕。阿角似乎有些不甘,又说道:“姐姐,我是隐庄的阿角!”
听着她声音提高了几倍,商桦摇了摇头,将轮椅滚出掩上房门,似乎怕吵到里面的人一般。
“妳想说什么?”
阿角见着她漠然的看了她一眼,便转着轮椅往长廊而去。阿角追过去,堵在了她的眼前,张开双臂,脸色红的有些急迫,一双杏仁如水葡萄黑亮的眸子满是疑惑不解。
“妳既然知晓,干嘛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不担心?难道那个男子真的有那般重要么?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这时,商桦眼眸一沉,望着这个挡了她去路的莽撞少女。
“风霏让妳来的?”
听着她忽而道出的名字,阿角一愣。倏地,回忆起昨夜的发生。
她含糊地刚移开,往上挪去,又被南宫鸿一手拽进了怀里,他低头吻着她的额,克制着,温柔问她:“怎么呢?”
阿角双手抵着他发烫的胸口,要不是因着屋里未点烛光,估计定是能让他瞧清了她那张红透得几乎能滴血的双颊。
毕竟南宫鸿如此,让阿角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暗道里与巫马玉尙的发生。使得她心里突突的害怕,脑中闪过的都是那只大白兔对她耳边的低语,与触碰在那处的炙热。因为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所以让她不知所措的惊慌。
于是,脑中嗡嗡的一片,她已不自觉地推搡着南宫鸿压过来的身体,慌张地便道:“不要了,我心里没底!”
南宫鸿因她忽然的畏惧,而皱起了眉头。他那处正像一把烈火烧着,难受得不行,现下突然喊停,他可真有些吃不消。便贴着她耳廓,好生劝慰起来:“不试试,怎会知晓合不合意?”
一想起巫马玉尙那声“求我”,阿角已经使劲地摇着头,眼角雾气,嚷道:“不试!我不试!”脑子中的巫马玉尙让她有些抓狂,她讨厌让那个断袖占满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声音似乎回荡了许久,南宫鸿一直看着她忽而变动的眸子,还是极为沮丧的亲了她含泪的眼角,倒在她身旁,将她拥进怀里,呼出口气,喟叹道:“没想到装醉酒都不能将妳吃干抹尽,可真有些不甘啊!”
阿角一愣:“你装醉?”
其实,要现下被南宫鸿知晓,阿角拒绝他是因为巫马玉尙,估计他不装也会强制将她给吃了吧?不过,此时的阿角并未想到南宫鸿可能的嫉妒心,也更没有想道出自己是因巫马玉尙以前对她如此,而不安。
所以,听着男子在自己头顶的叹息,她也跟着嘘气。
两人这样似乎过了好一会儿,阿角被他这样抱着也不能睡觉,脑子里便想起他之前在车子里的话语,霍然在宁静的夜里低声问道:“萧鸿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啊?”
“嗯?”南宫鸿下巴贴在她的发间,合着眼,轻笑:“从十八年前我呱呱落地,妳是想从哪个时期问起?”
“你十八岁了?”阿角有些吃惊:“我竟然不知道!”
南宫鸿宠溺的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傻姑娘,我现下不是告诉妳了么。”
“是哦!”阿角撇嘴:“那你知晓我多大不?”
“十四,豆菀年华。”
“那你还对我毛手毛脚!”听见他一说,阿角不免愤愤。
南宫鸿轻笑,解开她头上的发髻,顺着她柔滑的乌丝摸着:“等妳及笄了,我岂不是要郁卒死了。”
“你又诓我!不是说好要等我的么?真是个大骗子!”说着阿角一脚就往他腿上踹,却是被他侧腿避开,反将她不安分的腿压在了双腿中。
“好了!妳不是想知晓商桦的事情么?还不问我,不然等会我兽性大发就把妳给吃了!”
听着他这话,阿角动着的腿奄然停下,抬目疑惑:“你怎么知晓我要问商桦的事?”
“以妳这性子,今日肯定去见她了。还想拐着弯儿问我,也不知妳到底无知还是狡猾,真是拿妳没辙。”
感受着他没好气的用尖削的下巴压了压自己的额,阿角得瑟地笑道:“嘿嘿!你怎么与哥哥说得一般!本姑娘可是天生慧智。”
说道这,阿角不忙抬手戳了他腰眼一下:“快!老实交代!在商桦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南宫鸿捉住她戳在腰间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听着她“哎呀”一声,已满意地说道:“妳可还记得隐庄一年多前的那个刺杀任务?”
“当时庄里早派商桦易容接近祁尚书,她是以祁家大少爷未婚妻——离州首富寒家掌上明珠寒若水潜入......”
想起昨夜南宫鸿在自己耳边的叙述,阿角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既然不是,那妳为何又从何处知晓我是商桦?还会有性命危险。”
阿角见着商桦眼中遽然的锋芒,面上不觉僵住,已是目光闪烁。
“妳不要问了,妳先告诉我,为何要呆在这里?祁言根本就不爱妳,还残害了妳的双腿......”
“妳为别人打抱不平时,总会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么?”商桦单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于这眼前的天真少女有些无奈。
“我...不会......”阿角知道她刚才是有些鲁莽了。
此刻,商桦却只是笑叹:“一直都听风霏养了个天真不会杀人的丫头,传闻不如见面,我给妳说个故事如何?”
阿角困惑:“故事?”
商桦推动轮椅,到阿角身边:“妳推我去花园,我们边走边聊。”
“恩。”
夏国祭坛,本是建筑在夏宫最奢侈的殿堂之中。却是因大国师凤然的一句:祭坛先王最喜之地,火焚祭奠。大火一日一夜便将这先王花了十年心血建成的地方,毁于灰烬。
这件事情发生后,夏国大臣在下面议论纷纷,却也不敢上奏新王那处。毕竟,连夏国的市井儿童都悄悄地唱着:国师权重,雏王无能。娈童霸位,阳王不举。(阳王:就是喜男子的王。不举就不要俺解释了吧~大家都懂的!)
也不知这歌声是如何传进宫里的。
记得那一日巫马玉尙去找凤然,让他交代那祭坛之事。便在刚入他寝宫时,两颗血淋淋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
他无意低头一看,瞬间煞白了脸。竟是两个挖了双眼,割了双耳的血腥人头,粘着颈边的肉血沾到了他雪白的下摆之上,赫然醒目,惊悚。
巫马玉尙只感觉胃部一阵抽动,便冲在石梯那处干呕起来。他还未回神就感觉身后走来一人,轻柔地抚着他的背,说道:“你怎么不让宦官喧到一声,吓着了吧?他们刚才唱的那首歌,太难听了,我便失手杀了他们,你别在意。”
听着凤然无事一般说着杀人的缘由,巫马玉尙眼中霍然怒火中烧,指着那殿中的人头,已是讽刺冷笑:“这都是贴身侍候孤的侍从,你竟是一句唱得难听,便杀了他们!刨了双目,割了双耳!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凤然低眉,对于他的话不恼也不气,只是用锦帕擦拭着袖口的血迹,见愈擦愈脏,他便解开自己的腰带,顺便说道:“下官已给陛下挑了两个最好的丫鬟,既然华莲不再合陛下的胃口了,便试试别的。”
说着,他身后已经出现了两个粉雕玉琢长得极为灵巧的丫头,模样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巫马玉尙见着她们盈盈福身,道了声:“陛下万福!”
忽然一拳打向凤然右脸,喝道:“凤然别以为这样就能切断我的羽翼,或是毁了我!我不吃这一套!”
只是下一刻,这一愤怒的拳头被凤然抬手轻巧挡下,握在了手里。
“听华莲说陛下夜里都唤着鲜卑公主的名字,似乎念念不忘。下官可是派人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两个婢女,模样可是喜欢?”
只见,那两样貌娇美的双生丫鬟看向他,那眉眼的相似,顿时使巫马玉尙觉得头昏脑胀,他狠劲甩下被凤然握住的手,眉头纠结。
“凤然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凤然淡笑,紫色的眸子异样美艳:“只要陛下喜欢,再多花样也便值矣。”
说完,他躬身与玉尚拜道:“下臣还有公务,就不打扰陛下雅兴,告退了。”
见着一袭白衣翩然离去,带着他狂妄的笑声。巫马玉尙双手已是捏得骨节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