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夜间,风才稍稍的停下。然,原本喧哗的临水花楼——水香阁,却陷入了另一片寂静。
这次的江湖大会,也因举办地的荒唐而演变成了一场小型的聚集。虽说,各路英豪因为畏忌名声有辱拒绝了这次聚会,但这也在年轻的盟主预料之内。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独断的决定,为的就是要引出那人,却不想过分暴露她的身份。
当然,江湖中不乏会猜测这年少盟主的所想。可,他们却不知,知其内幕的人竟都来了这次聚会。
此时,一袭淡色百花曳地裙的妙曼身影正在水香阁大堂紧掩的门外,已不知徘徊了多久。眼看夜幕拉下,他已心急如焚。
站在他身旁的黑衣江华,面色依旧平淡。这身女装巫马玉尙虽是极不喜欢,却也懒得去换,他停下脚步,看了眼紧闭大门外的侍卫,已有些耐不住。
江华见他似要往那大门处走,便提醒道:“殿下。”
巫马玉尙回头,白了他一眼,咬牙压低声音警告:“你别想阻止我!”
也不等江华出声,他几个箭步就往门口那冲了过去,还没到石阶。刷地,他眼前一黑,已直直的撞上了一人,那人胸口如铜铁,一下把他撞的头昏眼花,往后跌去,好在江华在身后,稳稳接住。不然,定是要跌个屁股开花。
巫马玉尙本是要大喝一声,却碍于被身后的男子拖住双臂,而失了威信。挤开了江华,他站直,看了眼眼前魁梧的大汉,黑衣塑身,虎背熊腰的。
“喂!你是长了狗眼啦?干嘛没事挡道?”
耳边是巫马玉尙的抱怨,江华只是看了眼前男子一眼,眉头皱起。也不出声。正是这时,高大男子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杨土,你惹到人家小姑娘了!还不认错。”
细弱的男声刚落,男子身后便探出了半截身子。巫马玉尙被那人霍地吓了一下,直呼:“鬼啊!”
那人嘴角抽搐,几步出了杨土身后,衣着与杨土无异,漆黑如墨,束袖竖领,简洁的就好如那即将降临的夜幕。只是,那面色在黑布的衬托下,更显苍白凹瘦,犹如夜魅。他走到女装玉尚眼前时,江华因瞥见他腰间血红令牌时,眉角不由一动。
“小姑娘,我可不叫鬼哦!要叫百里哥哥。”
听着他这肉麻兮兮的话语,巫马玉尙臭脸拉得老长,江华站在他身后,竟意外地扯了扯嘴角。
“滚开!”
虽说,巫马玉尙很想现下撕了眼前这苍白男子的嘴皮,但他还有更重要事情,急需解决。正要伸手去推开他,手臂却是一紧,他抬眼,看着握住他手腕的人,火气上涌。
“放开!”
“他们是烈颍山庄的人,动不得。”
江华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玉尚眉头紧皱,回头又看了白面男子,他正对着他们嘻嘻笑着。
“这位小哥蛮有眼力劲的嘛!小姑娘,这是你男人?”
说这话时,百里嘴角溢笑,看着玉尚脸上铁青,满是调戏后的愉悦。
这时,巫马玉尙已是双手紧握,甩开江华握住的腕子,一口银牙已是咬得咯吱地响。
“江华,你就是这样看着你主子受辱的?杀了他!”
正当这时,大堂内轰然传出一阵打斗之声,还不待屋外人反应,就听见一女子清脆的声音,随着踹开的木门,响彻四周。
“谁敢动他!我便要了谁的命!”
这时,天色已近昏暗,廊上的红灯笼闪着红橘色的混光,忽忽荡荡的。
因由木门飞出的劲道,屋外人急忙了躲避,谁也没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正当巫马玉尙透过江华护住的背,看清门内局面时,不由诡异地睁大了双目。
“司马有月?她为何会在此处?”
一女子白衣素面,却依旧美艳异常。此时,她肩上搀扶着一人,对着屋内的光线,步步为营。
“月儿,过来。”
如上古琴音的男子声音,听得人心脏不由紧缩。这时,所有人都看向大敞开来的大堂,两人一黑一白,身长玉立,身后频频跟了数人,个个器宇不凡。当玉尚见清白衣女子肩上的那人时,虽是愕然,却也沉住了气,忐忑地等待下一幕的发生。
看着眼前向她走近的二人,司马有月侧身瞥了眼肩上蓝衣男子的心口,虽是入夜,但那大片的艳红,却还是刺痛的她的视线。她拢了拢身上的人,柔声唤道:“哥哥,醒醒!我要带你离开!”
虽说,她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见。巫马玉尙眉宇皱起,竟是发现这一切怎么来得如此的突然,午时还好好的一人,现下怎就成这般奄奄一息了?一时间,玉尚霍然忆起他嘱咐的话,双手紧握,青筋尽显。他心中已是愤然地骂了句:混蛋!
江华低头,早已将巫马玉尙此时的纠结看进了眼底。
正在此刻,那与他们同站在一处的百里忽地对着五马玉山,倾身笑道:“小姑娘,你刚才急匆匆的,现下怎么安静了?再想何事了?”
听着他问,玉尚因思绪打断,而惊了一瞬。侧头看着这个面白瘦弱的男子,眼角已是危险眯了起来。
见着他不说话,百里显然有些悻悻然。这时,那门前的黑衣男子,见着司马有月退到了院中,已是冷声下令:“百里,堵住她的去路。”
谁都没有看清百里是如何动作的,玉尚只觉得脸上扇过一阵风。眨眼间,百里已出现在女子身后不到三步处。之前,明明还相差数十步不止。
司马有月顿时觉得背脊发凉,见着肩上之人又半昏迷,脸上因一时的困境,而苍白了许多,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瓣,已然对着那逼迫她的人,喝道:“隐庄如今已经都四分五裂了,你们还想如何?要赶尽杀绝么?不如先杀了我啊!我也是隐庄墨隐的三徒之一,风雅颂之中的雅月啊!是我杀了水溟宫的连绿,是我杀了厉行之,是我杀了普缘大师,也是我杀了那些贪官污吏!你们干嘛不杀我啊!杀啊!”
女子嘶吼疯狂的响彻了水香阁的上空,一霎那又归于死寂。此时的司马有月,脸色雪白如纸,带着肃杀的决绝。
这时,她看着向她逼近的俩人。那白衣如雪,样貌如仙,却是她此生的梦魇。那黑衣如墨,样貌如神,却是她此生的愧疚。这样的两人,她曾是如此的依赖过,却在此时此刻无比地害怕接近。那心里的阴霾,就像许久之前封口上蜡的一段成年往事,让她不愿提及。
此刻的司马有月只是司马有月,看着斜靠在肩上的男子面容,她只想好好的与这个人在一起,与他一同姓司马。
可,为何他们还是不放过她?
“雨萱,过来!”
又是一声呼唤,司马有月望着向她走近的白衣男子,她的心都揪得生痛。
“萧澈,我都步步退让了,你究竟还要逼我到何处?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司马有月的声音已近乎哀求,白衣萧澈见着这般,俊美如仙嫡的容颜,竟是拉出了一丝裂缝,他原本如清泉的嗓音,也忽而沙哑。
“萱儿,妳过来。”
“不!”
话音刚落,萧澈另一旁的黑衣男子已是一个闪身,逼到了有月近处。司马有月如梦初醒般,惊愕的看着那眼前俊美妖冶的面容,她脑中豁然空白,只在那人伸手要捉住她时,一阵白烟砸入他们之间。
正当黑衣男子与百里反应这白烟乃剧痛之气时,司马有月与那蓝衣之人已消失在这大院之中。
白烟散尽,百里已见眼前黑衣男子面色寒冰,嘴角不由一撇,对着那处的杨土便道:“还不赶快追!盟主要发火了!”
说着,他有意看了玉尚一眼,便与杨土一同闪入夜空之中。
也正是这时,萧澈身侧黑影闪动,也入了夜幕。
半响,静默后,一男声已是从大堂中清朗响起。
“竟然戏已经演完了,本公子也告辞了。”
巫马玉尙刚听着这声音耳熟,就见着面貌平凡,一手敲着扇子的翩翩公子哥从厅中步出。他一时心急,便跑了过去,抓住他的衣袖。
“珀哥!”
子车珀豁然一惊,便见着女装玉尚出现在眼前。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便注意到了他这处。他赶紧捂住玉尚的嘴,小声便问:“你怎会在这里?”
玉尚看着他,因为嘴巴被捂上,他也不说不出话语,只得唔唔直叫。
就当子车珀以为能大赚一笔意外之财时,他人已经被关在了离州大牢里。
看着眼前虽穿着女装却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做在角落里的少年时,子车珀已是恨得牙痒痒地痛。
“不想回去就算了,干嘛把我给拖下水?”
这时,巫马玉尙抬头看了眼有些气急的子车珀,脸上堆出无奈的笑靥。
“本宫怎知晓会这般倒霉。”
子车珀嘴角抽了抽:“琉毓果然没看错人,你们可真都不是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