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空气有些潮湿。
坐在秋千上，有些凉。惜若仰望着墨蓝色的天空，一弯残月，几许星辰。
“这里的天空，星星少了很多呢！”
惜若仰头自言自语。
“少了很多呢！”
惜若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原来是何辰。何辰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大T恤，手里捧着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
“是你哦？”
何辰将杯子递给惜若：“夜里寒气大，暖暖身体。”
惜若接过杯子，捧在手心里，一股热流从手掌一直传到心底。
“对不起。”何辰轻轻说。庭院里的灯光昏黄，在浓重的夜色里，氤氲。
惜若抬起头，望向他。
“早上的事，是我心情不好，不该对你发火！”
“没关系的。”惜若说。
何辰蹲下来，指着惜若的脚问：“还疼吗？”
惜若摇摇头。
“明天不要去上班了。”
“诶？合同——”
“合同，交给我。”何辰打断惜若，“我来负责。你不要管这事了。Ike，他是冲着我来的。”
“事情毕竟因我而起，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即使要离开我也不能灰头土脸的离开。何辰，你给我个机会吧。”
何辰笑着拍拍惜若的腿，仰头问：“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惜若摇摇头，一脸尴尬地说：“我想了一个下午，可是一点思绪也没。”
“其实要签订一份合同并不难。难得是你要怎么找出突破口。我不是学经济学的，也不太清楚经济学里是怎么对合同分类的。但在我的认识里，签合同只有主动与被动之分。所谓主动，是甲乙两方为实现各自利益主动寻求合作。在谈判的过程中进退有序，以实现各自的利益。而所谓的被动，就是甲乙两方，一方有利可图，另一方无所谓利，也有可能是弊，等同于不平等条约的签订。这样的合同是没有谈判基础的。当然现在商场的规则大多是主动的，合作双方皆有利益可收获。但也不能说被动这种形式不存在。”
“有道理。”
“呵呵，”何辰笑了一下，又问，“那么依你之见，你手中的合同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惜若想了片刻，分析道：“公司总部想要买下里奥先生在西雅图的葡萄园改建成一座度假村。而里奥先生的事业重心在纽约，他个人也长年生活在纽约。两座城市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不仅不易联系，何况这葡萄园与他的事业相关不紧密。所以卖掉西雅图的葡萄园，我觉得也不是一件不能考虑的事情。”
“如果你这么想就完全错了。西雅图是一个谱写浪漫爱情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什么都可能发生。当年，已有家室的里奥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女子。两个人一见钟情，并很快生活在一起。像泡沫般的爱情也许终究会破灭。一个月后的某一天，里奥将女子工作的葡萄园的地契留下，然后消失不见。后来，这个女子为里奥生下了一个女儿，叫Sarah。在Sarah二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去世了。可是你知道地契现在所属权是谁么？”
“难道不是Sarah？”
“Sarah母亲去世的同年，里奥的夫人也去世了。里奥这才去了西雅图认了Sarah。”
“里奥为什么等夫人去世才去认女儿？”惜若不解地问。
“用中国的话来说，里奥是上门女婿。整个企业控权者是他的夫人。”
“这些皇家秘史，你是怎么知道的？”惜若惊呼。
“没听过这句话——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美国有个朋友是专门做私人调查的，下午的时候，我让他帮我调查了一下！”
惜若轻轻碰了一下何辰，戏谑道：“你还挺厉害的！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了！”何辰挑眉说道，“我还有很多优点，只是某些人缺少发现而已！”
惜若白了他一眼，转而问：“那地契呢，现在谁的名下？”
“Matthew（马修）。Sarah的未婚夫。”
“马修？是个怎样的人？”
何辰拍了拍惜若的头，笑着说：“这个人，我不太清楚。今天下午我让William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Matthew在赌城欠了一屁股债，大概有几百万美元。里奥一直不赞成Sarah和Matthew的婚事，因为亏欠女儿太多，所以他才勉强答应。Sarah呢，为了让Matthew在父亲面前能抬起头，将葡萄园交给了Matthew。这次Matthew和里奥来中国一方面是为了制定一批丝绸和陶瓷为婚宴作准备，另一面里奥想让Matthew了解中国市场。纵观整个故事，其实不管里奥还是Sarah都没有理由卖掉葡萄园，从某个方面来说，葡萄园是他们幸福的乐园，这个乐园里装满了爱。这个合同是被动的。”
“那我们岂不是没希望了？”
“签定一份被动的合同，有两个方法，或威胁或利诱。”
“威胁，利诱？”惜若低低念道，忽然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说，“Matthew！这个Matthew是突破口。”
何辰面露赞赏之色：“不错，孺子可教也！”
“我们拿下合约会不会有点对不起那个Sarah？”
何辰浅浅一笑：“拿下拿不下，现在很难说。我们先做着看，最后的结果只有到那个时候才知道是好是坏。再说，葡萄园在Matthew这个人手中，我才觉得有些可惜！里奥会在这座城市呆一个礼拜的时间，也就是月底他们就会离开，所以我们必须赶在月底拿下合同。既然Matthew是突破口，我们就从这个人下手。明天我让William把Matthew的资料给你送过来一份，你看完以后写一个计划出来。明天晚上等他们来了，拿到他们的行程表，我们在做详细讨论。”
惜若竖起大拇指，由衷赞赏：“何辰你太厉害了。听君一席话，真的胜读十年书。”
何辰揉揉惜若的头发，柔声道：“好啦，去睡吧！”
惜若站起来，何辰扶她走到门口，相互道了声“晚安”各自回屋了。
第二天下午，William送来了Matthew的资料。惜若将资料细细研读了一遍，按照何辰的吩咐写一份简单的计划。晚上，何辰从公司回来后给了她一份里奥的行程表。惜若将她的计划单递给何辰，何辰看了以后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将日程表推在惜若面前说：“仔细看看这个行程。然后说说你的想法。”
惜若拿起日程表端详了半天，然后说：“时间安排一点也不紧！”
何辰敲了一下惜若的额头：“白念大学了！连看一份材料都不懂。”
惜若撅着嘴，不服气地说：“谁不懂了！本来时间就安排不紧嘛！那你说，我看看美国回来的高材生看出什么名堂了。”
何辰拿起日程表指了指里奥的名字又指了指Matthew的名字说：“我们第一步的突破口是谁？Matthew。那我们必须找机会和Matthew单独接触。所以看这个日程表，我们的重点在于Matthew个人时间。好在这份日程表告诉了我们一个好消息，那就是——Matthew和里奥一起的行程并不多，我们有充分的时间针对这个人展开计划。”
惜若恍若大悟，不由地佩服起何辰来。
何辰放下日程表，十指相扣，沉思了几秒，继续说道：“我想过了，这个案子我们从正反两方面同时入手比较好。一方面我会先以公司的名义从正面和Matthew交涉，探探Matthew的态度。另一方面，我会让William盯着他，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
“那我呢？我干什么啊！”喜若迫不及待地问。
“你？”何辰思考了几秒说，“呃，你就协助William去盯人。”
惜若一边点头，一边讽刺：“老谋深算！”
“哦，对了！”何辰突然表情变得十分认真地说，“我要你记住一点，这个合约，拿下拿不下，我都无所谓！所以，遇到什么危急情况，不要去冒险，知道吗？一定要记住！”
“无所谓？切！”惜若翻了个白眼，“那你还这么认真！”
“这么认真是因为我觉得有挑战，顺便趁这个机会，教你几招！总之，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不要轻易去冒险，也不要受伤。”
“知道了，我也舍不得受伤啊！受伤了还要我自己掏钱治病呐！”
“是啊，所以不要受伤，我不会给你报医药费。”
惜若咬牙对何辰说：“真想把你给灭了！”
何辰自顾笑了，那笑容里有种扯不清的味道。惜若也跟着笑了。渐渐地，她感觉好像有些迷恋这样的笑容，像曾经迷恋凝哲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