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洗漱后,一墙之隔,无言思念,明窗薄纱外,暗香浮动,凉风吹拂,呼呼的响声,撩动心扉,今夜注定寂寥,相思人必定尝尽相思苦。
房间是司东安排的,如萋同司柔和司东住二楼,一楼则留给司父司母。
朦胧银色月光轻幽飘散,推动时针滴滴答答转了两三圈,两人依然毫无睡意,一人深思,一人心不在焉地拿着杂志翻来翻去,两颗心,躁动不已,如萋一到陌生环境就难以入睡,闭眼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垠的大海上,周遭全是冰冷刺骨的海水,无边无垠,望不见归去的港湾。
司东半靠在床头,眸色深邃,如深夜笼罩着薄雾轻纱,缥缈披着银光的月色透过窗帘映照在他俊雅的面孔上,舒缓他眼角眉梢的郁结。
“咚,咚。”门外响起突兀地敲门声,这么晚,谁会来敲门呢?司东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如萋有事,急忙下床开门,连拖鞋也忘了穿,光洁的脚踩在绵软地毯上。
门外如萋一脸疲惫,身着淡粉色睡衣,手里还拿着个枕头,呆滞的样子站在门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语气不免有些焦急与担心。
如萋急忙道,“没什么事,就是我怕,睡不着?”
夜凉,司东先拉着如萋进屋,随手把门关上。“你怕什么?”
如萋在床边坐好,扯过被子盖住腿,“我有点认床,一个人睡我要做噩梦。”
司东穿上拖鞋,坐在如萋旁边,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摩擦着,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摇曳着,衬出他眉宇间的俊朗与雅致。
司东不禁想起两年前,刚带她回家,早上总见她神色疲惫,两眼放空,他还以为是她营养不足,因此给她买了不少补品,轻声问,“刚到爷爷家时,你也这样吗?”
如萋点点头,怕司东担心,又摇摇头,“只是一阵子,后来便好了。”那时年小吧,没有那么多想法与恐惧。
司东眉间染上一抹懊恼之色,说好要给她幸福,竟不知她被噩梦困扰多时。
如萋陷入自己的纠结中,她的小手被司东紧握着,她低垂着眼,没有注意到司东神色的变化,她略有犹豫开口,“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声音还有些小颤抖,朦胧的灯光掩饰住她的尴尬脸红。
司东神色明显顿了一下,却很快释然了,他拉她入怀,共盖一被。
这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共眠,拉开恋人姿态情深意浓的序幕,习惯从此开始,也造就后来如萋长达六年的失眠,那日的幸福美如画,结果了今日的苦苦挣扎。
夜里,风凉如水,月淡如华,两人分割床两半,心无杂念,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桃红遍野,她在花丛中粲然一笑,嫣然如雪,明媚他的时光。
清晨,细碎的阳光投过窗户散落在司东的雕刻般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微动了一下,嘴角轻轻上翘,他缓缓睁开眼,含着笑意往旁边看去,枕头已不见了,眼中温柔刹那散灭,伸手摸了摸床,冰冷一片,眸里有碎冰堆积。
他轻叹了口气便起床。
收拾好下楼,见客厅只有司柔一人,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如萋呢?”
司柔正在那收拾东西,装扮清新靓丽,清声道,“哦!如萋去后花园了,不知在那种什么东西。”
闻言,司东便放心了,“你要去哪儿?”,司柔旁边放了一个小行李箱。
“林浔哥要回加拿大几天,我和他一起去。”
林浔的爷爷奶奶都在加拿大,父母在中国拓展事业,同司东家是世交,关系极好。
“他回自己家你也跟着去,不怕呆久了厌弃你啊。”司东调侃道。
如萋猛地站直身子瞪了瞪他,“你以为他是你呀,林浔哥可喜欢我了。”说毕,眉色如彩蝶乱舞多姿。
司东见她如此自信,嘴角轻勾,闲聊两句,便去找如萋。
司家后花园极大,占地广阔,司东寻找了许久才发现她的丽影。
她背对着他,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她今日将头发束起来,乌黑柔顺的头发搭配着带有红色小花的皮筋,穿着小碎花绿裙子,让他想到绿山墙里的那位灵动活泼的安妮。
“你在做什么?”如细雨般柔声散落在清晨微风中。
司东悄悄走到如萋后面,双手放在她的腰上,问道。
“啊!你干嘛悄无声息的,吓了我一跳。”如萋慌忙转过身来。见是他,舒了口气。
如萋一手拿着小铲子,脸上已有细汗冒出,红润若娇花拂春水。
司东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脸,这是司东18岁生日时如萋送给他的,手绢是如萋买的,比较素雅,如萋自己缝了几个字在上面,‘愿东安好——萋’,即使是缝上去的,依然字迹娟秀,秀丽颀长,字旁是有一朵粉色小花,细细看来,才发现原是蔷薇花。
司东随身携带,视若珍宝。
如萋羞涩一笑,梨涡浅浅。“今天早上有园艺工人来打理花园,我在他们车上找到一株蔷薇花,我就请他们送给我了。”
如萋兴奋极了,完全忘记手上的污泥,拉着司东蹲下来,“你看,好看吧?”
司东面色一滞,微微抽搐,只有几片嫩芽,能看出什么花样。但又不忍心扫她的性,只好转了话题。
“你为什么喜欢它?蔷薇也没什么特别。”
如萋睨了他一眼,语气得意道,“现在你当然看不出来,我可问过园艺大叔,这株可不一样,等开花你就知道了,我对它一见钟情,我把它送给你了。”
司东用干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随口一句,“谢谢了。”
如萋狡黠一笑,礼貌性摸了摸他的头发,细短,却很舒服。“不用谢,你替我谢谢园艺大叔就成。”
能让她笑的如此开怀,他定会重谢。
他当时不曾想过,某一天,花开了,看到那一株深红色,眼眶鲜少湿润的他,竟会泪流满面。
他的女孩,心思早已埋在这朵花下。
可他竟不知,以致横生了那么多纠葛错杂。
一株花,明艳芬芳,粉色,更添夺目姿态,伴着冬夏寒热静静绽放,生命本多姿单纯,无奈,多了春秋,有了极致的灿烂和多余的忧伤,一切皆变了。
他(她)们的开始,本是最美的邂逅,却为什么发生在那段时间呢?早一点,或晚一点,不行吗?
接下来几天,司东带如萋到处玩耍,游山玩水,好吃好喝,陈桦明显想通了,并未做任何阻拦,哪个母亲不想和自己儿子关系融洽呢。
晚上,如萋依然和司东一起睡,两人各占据床的一半,睡时明明告诉自己不要越界,手脚都规规矩矩放好了,而往往早上如萋醒来时她安稳地窝在他的怀里,手脚并缠在他身上,他的睡颜温和,嵌着笑意,如萋酡红着脸悄悄离去。
司东从一开始的隐隐失落到后来的接受,最后甚至有些理解她的做法。
她的亦步亦趋,小心谨慎,何曾不是为了保护他(她)们的感情。
他(她)们去郊外野餐,山上露营,看电影,逛街,去游乐场玩,他(她)们相互喂食,手牵着手,恋人做的都做了。但他(她)们极少相拥,不曾亲吻,不做情侣座,不谈喜欢与爱。
他(她)们亲密地容不下任何人插在中间,却陌生地读不懂对方的心,以心中之爱守护挚爱。
日子就这样平静且充实地过去了,多了司东的陪伴,如萋慢慢卸下初来时的防备不安,笑容一天比一天甜。
有如萋在旁,司东是温润如暖玉,笑意似清晨薄雾,清爽干净,他彬彬有礼,一举一动高贵优雅,会让人误以为他温柔善良的王子。可不知失去如萋的司东就是一头蛰伏的苍狼,狠戾的眸子,嗜血的残忍,望而生畏。
有人这样评价过司东,他年纪轻轻,与人交谈,不急不躁,绅士有礼却疏离淡然,若未触及他底线,他笑意淡淡,却凉进心底,但凡惹恼他,他不怒,单静静用深沉眼眸注视你,审视你,似洞穿你全部心思,你便不寒而栗了,这哪是年轻小伙子,简直是沉浮商场多年的演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