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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脚醉仙居

两人这才大略地见识到了酒楼里面的样子,装饰得很典雅,说是漆梁画栋也不为过,地面上铺着棕色的地板,屋顶雕刻着一人御剑饮酒的神仙图画,显得颇为玄妙,应了门口牌匾上的“醉仙”二字。大厅中排布了十二张方桌,已坐满了人,靠门这一边是旋转而上的木梯,楼上应该就是招呼刚刚乡绅夫妇这类人的雅间了,楼梯边上是柜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静立在那儿,扎着长发,一身鹅黄色的连身裙,模样很秀美,给人一股大家闺秀之感,面色白皙,肤若凝脂,唇红齿白,虽尚年幼,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目光恬淡地照看着面前场的食客。

厅堂里,三个伙计来回穿梭着给食客门提供服务。

穿过厅堂,一道侧门正对着大门,用以传菜,以及伙计的进出,侧门通向后院。

胖子领着着云爵二人穿过了侧门,侧门口是一条过道。侧门左边是三间平屋,平屋对着过道开了三扇窗户,屋子里系着白围裙,戴着白高帽的厨子们正忙碌着,这是厨房。

过道的另一边是一片空地,排列着六七间屋子,中间还有一张能坐十几个人的石桌,构成了简单的院落。

院落的西北角里紧挨着厨房后门的是柴堆,和三个大水缸,以及挑水的用具、用来劈柴的大木桩。有大汉正从后门里往厨房内搬着木柴,看到胖子带着云爵二人进来,有些好奇,但还是不忘咧开嘴,笑着向胖子问候了声“金掌柜的好”。原来胖子姓金,云爵闻言,心中记下了,金掌柜点头回应“好好干活。”大汉“诶诶”应是,抱柴着回了厨房,继续做工去了。

金胖子领着云爵站在了木堆前,指向了边上那堆还没劈木柴,道:“那边还有今天要劈的柴,里面有斧子,你们且试试。”说着转向云爵,和煦示意云爵二人。

云爵闻言,也不磨蹭,走到木堆边,挑起块中等大小的木头,顺手一丢,木柴稳稳地立在了大木桩上,又顺手拿起把斧子,斧子有一米左右长,重有七八斤,牢牢地拽在了手里。

一旁的金掌柜看着眼前这一幕,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心底里却疑惑,紧紧是天生力大?看这扔定木头的样子可不一般啊。

在金胖子疑惑的同时,云爵卷起白袍前缘,束在了腰间,扎下马步,吸了口气,装作很用力的样子,鼓起了小胸堂,斧子举过头顶,一声轻喝,斧子挥落,劈在木头上,“咔嚓”一声,木头裂成了均匀两半。

云爵拾起木柴,堆到了劈完的木柴堆里,又连着劈了两块木头,才停了下来,轻呼口气,除了生疏外,显得颇为轻松。

停下手,云爵扭过头去,乖巧地一笑“还行吗?金叔?”

金掌柜对于先前诡异的一幕暂时放下了思索,只当做巧合,听着云爵的询问,撮了撮两撇八字小胡,呵呵笑道:“行行行,还真是天生力大,比你们大不少的年青小伙子可都不见得有你这把子力气啊,哈哈”说着招了招手,示意云爵过来,云爵弯眼笑着走回了二人身边。

金胖子拍了拍云爵的肩,赞了句“不错”,又转向夜修,“你也去试试吧。”夜修闻言,看向云爵,目光中透出询问。云爵目光微闪,点了点头,夜修心中了然。

走到木堆边,学着云爵的样子,轻松地劈完了三块木头,一样的脸不红气不喘,“金叔,可以吧?嘿嘿”夜修调皮笑道,感觉到金胖子人还不错,夜修也放松了下来。

金掌柜闻言,哈哈笑了声,脸上堆积的肉抖了抖,道:“不错,确实力大,嗯,那你们两人就留下来吧。以前人手不够,总是由厨房里抽出人来劈柴挑水,以后可就都交给你们了。”说完看向云爵二人,显然是把这事定下来了。

云爵跟夜修闻言,相视欢喜,面带雀跃,这就落下脚了,小小的心脏里升腾起一股成就感。

云爵欣喜回应:“放心吧金叔,交给我们了!”

金掌柜闻言微笑点头,接着开口道:“既然招工,那我得把细则跟你们讲好了。活儿很简单,劈柴挑水,每日里也就上午下午要做那么个把时辰,其他时间你们都是自由的,可以去厨房里打打下手,也可以去厅堂里帮着送送菜,招呼客人,但是有两点,楼上雅间和最那边那间屋没有允许不能去。”边说,金掌柜边伸出手指了指西南角那间锁着的屋子和酒楼的二楼,吩咐道:“你们可听的明白?”

云爵跟夜修面色端正地点了点头,应道:“明白。”

“嗯”金掌柜接着道:“咱们这儿大东家人好,所以待遇也是不差,包吃住,一个月二两银子这些每个月月底都会结到你们手上,不用担心。”说着,金掌柜又搓了搓胡子,面上带着自豪的笑意,毫不保留地展现出对口中这位大东家的崇敬之情,“具体就是这些了,你们听懂了吧?”末了,金掌柜面带询问地又嘱咐了一句。

云爵跟夜修听了连连点头,并不复杂,很容易便记住了。对于所谓银子,想必就是流通的货币了,只是不知道多少,然而管他呢,能吃住就够了,先落脚再说,何况有胜于无嘛。

云爵二人内心是欣喜的,喜笑颜开地看向金胖子。金胖子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两把钥匙,递给了云爵,“靠柴堆的这间房给你们俩住,这是钥匙。”

“谢谢金叔”云爵满怀感恩地道了声谢。

“嗯~”金掌柜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就开工吧,这一天还需要不少木柴嘞”说罢,转身向来路返回,去前厅接待客人去了。

云爵拉着夜修乖巧地道了声:“金叔走好”目送着金掌柜进了前厅。

等到金胖子的身影消失在了侧门里,云爵跟夜修相视而笑,“阿爵,咱们这算落下脚了吧?”

“对,总算落下脚了”云爵开心点头。

“那可得好好去逛逛,外面那些东西可真有趣,哈哈”夜修满怀憧憬,对于尘世里的新奇的事物,满满的好奇。

云爵无奈一笑:“你啊,先干活儿吧,干完活儿有的是时间。”说着拿起了斧子,一块接着一块开始劈柴。

“好嘞!”夜修应了声,干脆地拿起水具,到屋后的小河里挑水。

醉仙居里的活计很简单,也很枯燥,好在时间不长,借助灵力,云爵二人很快劈完了柴,给水缸注满了水,时间也才过去大半个时辰。

收拾完地上的木柴,云爵阻止了想往外蹦的夜修,拉着夜修进了屋。

屋里两张床,一张木桌,围了两把椅子,桌上摆了盏油灯,简单而干净,用来日常起居显然足够了。每张床上已铺好了被褥,两套黑色的小厮服折叠整齐摆放在了床上。

“阿修,先把衣服换了。”云爵拿起床上的衣服,对着夜修道。

“噢!”夜修对云爵拦着不让出门还有些不情愿,但也老老实实地换下了身上的黑袍,换上了小厮服。

云爵显然能感觉到夜修的不满,拉着夜修坐到了桌边,俊逸的小脸蛋上写满了严肃,认真开口道:“阿修,我们现在算是落下脚了吧?”夜修被问得有些不知所以然,困惑道:“对啊,活儿都做完了”掰着手指,还是有些不情愿。

“那你还想回去见师傅吗?”云爵淡淡道,有些生气,对于夜修复发的懒散感到生气。

夜修愣住了,顿时明白了云爵的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阿爵那我们现在修炼吧。”

“嗯!好,我们努力修炼,这样就能早点回去见到师傅了。”说着,云爵盘坐到了床上,开始了吐息。夜修也散去了出去逛的心思,安分地开始了修行。

下山半日,在这半日里,孤峰顶的岩沙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一直盘坐在崖边,是云白。

云爵二人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云白的识念感知中,一清二楚。面色如水,默默注视着两个小徒弟全部经过,淡漠的眸子里不时露出关心担忧,笑意。直到云爵二人进了醉仙居,云白脸上的表情才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醉仙?留仙?”云白喃喃念道,目光突然凝滞,接着脸上流露出释然,再接着放声大笑“哈哈,倒真是机缘巧合,并无不对啊,这不是那小子的地界嘛,好好!倒算是放心了”

狂放的笑声过后,酒葫芦飘飞到嘴边,一通猛灌,一声舒适长吟,云白显得很开怀,自然是对两个徒弟感到了放心。

又盘坐了一会儿,云白面色依然平静,悬浮起身子,向着天空升起,朝着那片密林飞去,飞过密林上空,向着密林注视了一眼,密林里那股翻滚不已的雾气顿时仿若遭遇惊雷般,安稳了下来。

云白收回目光,继续向着前方飘飞,来到了那条神秘的大瀑布上空,瀑布就像从天而落般,不知源头,水流滚滚,轰鸣如雷,气势滔滔。

云白悬浮在瀑布上方目光注视瀑布,若有所思,右手卷起宽大的袖子,轻轻挥动,浑厚的灵力向瀑布卷去。

顿时玄奇的一幕出现了!瀑布中央竟开始缓缓向两边分流,慢慢形成了一道门户般的真空地带,向里望去,瀑布里竟藏着一处洞天。

云白身子一闪,人已经到了瀑布分流间的洞天门口,缓缓向里凌空踏入,身形隐匿其中。

分流的瀑布再度向中间靠拢,恢复了滔滔而下的原貌。

………

孤峰上发生的玄奇一幕,云爵二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这时候,云爵跟夜修正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按着云白传授的心法,吐纳着天地间的灵气,炼气入体,化为体内灵力。

初入人世,云爵对于这天地万象并没有感觉到不同,然而,当真正入定进行修炼时,云爵这才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差别。

灵气数量比之孤峰上,匮乏不少,而且品质较低,很是浑杂。云爵驱动识念,从四周的天地缓缓汲取元气,再运转至周身的四肢百脉,一遍遍地循环,以此来炼化灵气中的杂质。能明显地感受到,灵气的炼入要困难不少,与在孤峰上相比,起码要慢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然而奇怪的是,炼入灵气化为灵力后,灵力在体内流动的速度却是加快了一丝,虽然增加幅度极细微,然而云爵还是能够感觉得出,真真实实地加快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云爵内心疑惑,下山半日多里,可没遇见什么奇遇,体内灵力怎么就运转加速了呢?百思不得其解,好在不是坏事,反而对修行极为有利,云爵也就不做多想,沉下心继续炼气。

入定中,时间的流逝微不可觉,两个时辰一闪即逝。云爵二人也到了入定的尾声,气息微微波动,云爵呼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目光明亮,神采奕奕,之前劈柴的疲劳感全然不在。夜修也随之从入定状态中脱离,向着云爵调皮一笑,精神饱满。

虽是开春时节,然而由于处在群山环绕之中,留仙镇的天色黑得比较早,屋内昏暗了,还有个把时辰,便又到了晚饭的饭点,也是醉仙居忙活的时候了,屋外传来了金胖子的叫唤声“大家赶紧来吃饭,准备忙活喽~”

显然,伙计们的晚饭每天这个时候就得早早地供应了,好有充足的体力来做工。

云爵听见招呼声,拉着夜修从床上跳了下去,推开门,向外走去。

院里的石桌上,已摆放好了饭菜,四菜一汤,每样两盘,有肉有蔬菜,材料虽然普通,做得却很精致,看着给人流光溢彩的感觉,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让人垂涎欲滴。简单的饭菜,完美地展示出了厨师的厨艺,非同寻常。醉仙居的生意火爆,不是没有它的道理的。

除了云爵和夜修的那间屋子,其他六间房里也陆陆续续走出了人,六个带着小二帽子的年青小伙,四个穿着厨师服的厨师,加上做饭菜的两个厨师,一共十二个人,依次坐在了石桌边上,静静地没有人说话,在等待着什么。

除了十二人落座的石凳,还剩下了八张石凳。

云爵拉着夜修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一帮子厨师跟年轻小二扭头看向两个半大少年,直把云爵看得羞涩脸红了,即使是调皮如夜修,也是站立不安,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应。

为首的中年厨师见了,哈哈一笑,友善笑道:“新来的伙计啊?”云爵闻言,乖巧点头,冲着众人报以一笑。

中年厨师显得很是和蔼,给云爵跟夜修二人有着类似于云白的亲切感。两者的气质也很相像,这中年厨师长得很清瘦,面白无须,给人一种淡淡的书生气。

中年厨师见了,朝二人招了招手,道:“来来来,坐这儿一起吃,以后咱们可都是一家人了。”说着向着桌上的众人点头示意,众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对啊没错,来来,小哥儿快来坐。”说话的是另一个厨子,长得一脸络腮胡,体型彪悍,给人一种狰狞感,笑起来更是凶神恶煞的,表现得很热情。众人也都微笑招呼起来。

后来云爵了解到,为首的中年厨师,人如其名,叫做慕尚,个性飘逸绝伦,爱饮酒,从天上飞的到地下跑的,能做一手好菜,闲时最爱写字,写的字是为一绝。络腮胡子叫典庄,性格直爽,豪气干云,为人仗义,爱喝酒吃肉,无聊时一人能饮一缸酒,食千斤肉。

六个年轻小二长得也都俊秀不凡,分别唤作许礼,许义,许仁,许智,许信,许书,名字连在一块儿,就成了礼义仁智信书,取自古书之中,据说都是大东家带回来的孤儿,因而名字也都是由大东家所取,极为典雅。六人都是二十一二的年纪,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给人亲切感,比起所谓的世家公子,也不遑多让。

剩下的四个厨师,分别叫做张起,顾北,刘安,赵顷。张起最是温和,闲暇时喜好养花喝茶;顾北脾气耿直,易较真,爱磨刀;刘安最沉稳持重,有着智囊的风范,无事可做时爱看些闲书;而赵顷为人最为风趣,幽默,闲了就爱与人谈天说地,论古道今,后来与夜修很投缘。

然而不知为何,云爵第一眼见了在座的十二人,便隐隐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不时起伏,恍恍惚惚,让云爵误以为是错觉。直到很久以后,才发现了事实,十二人远非厨子与小二的身份那么简单,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听了众人的招呼,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善意,云爵这才拉着夜修,面带乖巧微笑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二人不忘恭敬地向十二人打招呼:“哥哥们好!大叔们好!”

众人听了微笑点头,络腮胡典庄大笑道“诶诶,好好好,小家伙长得可真俊俏,多大啦,叫啥名儿?”

云爵甜甜笑着回应道:“我叫云爵,今年十一,这是我弟弟,夜修,今年也十一。”把清秀,可爱,乖巧,展露得一览无余,夜修也在一边秀气地眨眼点头,讨得众人又是一片欢心笑语。

典庄嘿嘿一笑,络腮胡上下抖动,咧起嘴,哈哈道:“不错不错,既然来了这儿,甭管啥原因,就像大哥说的,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别拘束,别客气,几个叔叔伯伯照应着你们!待会儿多吃点儿,尝尝你慕大叔的手艺啊,哈哈”话落,典庄拍了拍大腿,显得极为粗犷,对着慕尚一阵挤眉弄眼,也是活宝,引得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云爵与夜修两人心里流淌过一丝温暖,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萌生,大概这就是师傅嘴里说的人间温情吧,云爵心底里默默想着。两人跟着大家一起开怀笑了起来,少年心性显露无遗。

慕尚闻言微微摇头,淡笑道:“阿爵阿修啊,别听你们老典叔跟你们瞎掰,但是以后在这里要是哪里有不会的,不懂的,都来问我们,待会儿是得多吃点儿,还在长身体呢,哈哈。”

一桌子笑谈了起来,聊了片刻功夫,侧门开了,金掌柜从里走了出来,向着众人微笑点头,走过了石桌边,走到了挨着那间锁着的屋子边上那间屋门口,微躬身子,恭敬道:“大小姐,该吃饭了”

云爵与夜修见状好奇,能让掌柜这么谦卑的人,是人呢?大小姐?是大东家的小姐吗?

门开了,从里面袅袅走出一道明丽的身影,正是中午时在柜台站着的那个年轻女孩。

原来是那个漂亮小姐姐啊,云爵心底恍然,没想到竟是醉仙居的大小姐,看她温婉的样子,可丝毫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而且竟然也住在与伙计们一样的普通院落里,想必是个亲和的小姐姐吧,云爵心头暗自揣测。

女孩走到桌边,缓缓坐下,显得端庄大气,明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状,笑着嗔怪道:“慕叔,不是让你们吃,不用等我吗,每次都要等我你们才动筷。”毫无脾气,温婉和善。

慕尚呵呵一笑:“好了好了,这不是来了吗,快吃吧。”说着举起了筷子,给云爵和夜修分别夹了块肉。云爵与夜修心头温暖,齐声道:“谢谢慕叔。”

这时女孩注意到了桌上多出的两个少年,甜美一笑,吐气若兰轻声道“来了两个小弟弟啊,快吃吧,待会儿可要辛苦工作了哦~”说着也是举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一桌人有说有笑地吃起了晚饭,而云爵和夜修也在这淡淡的温情中,细细地品尝起人世间第一顿美味。

后来云爵知道,少女名叫许若彤,彤云的彤,其人如玉,其名若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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