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升四年级的时候,成绩已经拔尖了。
开学的时候,她拿着成绩单蹦跳到穆景笙的身边,无不自豪地说:“你看,我是我们班的第一名。”
谁知道穆景笙竟然看都不看一眼,骂了她一声:“没出息。”
云欢委屈了,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谁知道这穆景笙就像是后脑勺长了一只眼睛似的,在云欢挤眉弄眼地做鬼脸的时候,他猛然回过身来。
她被抓个正着,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穆景笙傲然地说:“幼稚鬼。”
“你小人得志。”云欢立马反驳。
这是她新学的一个成语,具体的意思她是不大懂的,只是知道不是一个好词,便拿来骂他了。
穆景笙的脸皮抖了抖,什么也没说。
最近育生院的伙食供应不上,很少能够吃一顿饱的,早上他们来上课,要走一段很长的沙子路,等走到学校,云欢也就开始饿了。
早读下课后,云欢肚子饿,不想起来走动,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云欢,外面有人找。”
听见有同学叫她的名字,云欢慢吞吞地顺着声源望去,看见那扇简陋的窗户,露出了穆景笙清瘦的身影。
六年级的穆景笙,个子已经开始拔高了,但实在是瘦得不行,因为压根就吃不饱。
云欢也在长身体,十岁的女孩子,竹竿一样,同样清瘦。
穆景笙站在那里,九月里,夏秋对接的节气,他的面容晕着晨曦,微醺,面无表情的,云欢却觉得那么好看。
她走出去,身子还是软软的,趴在护栏上,皱着眉头看他。
“找我干吗?”
穆景笙珍惜时间就像珍惜自己的生命,平时在学校的时候,总是躲在教室里,趴在书桌上学习,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回到育生院后,帮着院长照顾小的孩子,做家务,什么活都会做。
育生院里用的是老式的土灶,砖块水泥砌成的简单灶台,烧柴的。
而育生院里,就属穆景笙和云欢最大,家务就落在他们的身上了,而穆景笙却又纵着云欢,他们到树林找柴木,他总是嫌弃她笨手笨脚的,不让她帮他。
其实云欢知道,他是不想她累。
烧水煮饭,给弟弟妹妹冲凉洗衣服,他们都做得有条有理,而穆景笙,包揽了大部分的活儿。
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计算时间的,既有时间,又有效率。
这样珍惜时间的穆景笙,竟然舍得用这么宝贵的课间时间来找她,云欢的确觉得有些不正常。
“跟我来。”他往她的教室里看了一眼,就迈开脚步往教室旁边的一个小树林走去。
学校投资小,开发有限,旁边有稀稀疏疏的小树林,很幽静。
云欢肚子饿,不想走,但是看见他已经快走到拐角了,她不得不跟上,边走边不满地嘟哝:“做什么?”
穆景笙站在一棵大树下,瘦瘦的身子如同树干一样。
他把手上抱着的两本书分开来,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起夹在两本书中间的东西,他慢慢地打开那层白纸,云欢听见了自己的口水声。
是一块小小的油饼,她早上吃过一块。
他把它递到云欢的面前,脸色有些不自然,口气却还是稳稳的:“快吃了,吃了回去上课。”
饿极了的云欢,拿起那块金黄色的饼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满嘴的香味,幸福得几乎要跳起来。
抬头的时候,看见穆景笙眼巴巴地看着她,看见她抬头,他迅速地收回放在油饼上的目光。
他眼里的那种渴望的眼神,让云欢心里不是滋味。
这才想起来,早上每个孩子就只有这么一块油饼的,而她的已经吃了,那么,现在的这块,哪里来的?
她突然觉得嘴里的那些香甜的味道都变得苦涩了起来,极力地忍住眼眶里的眼泪,她把剩下的半边饼推到他的面前,“你吃吧,我不饿了。”
穆景笙不接,说谎:“我吃过了,这是院长多给我的。”
“你说谎,今天早上我数过了,刚好每人一个,怎么可能有多余的?”云欢拔高了声音,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她就像一个自私透顶的人,总是分享着穆景笙对她的好,却一直没心没肺。
他有些紧张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没人才放心下来,“我是男孩子,能顶饿,你快吃。”
云欢知道他紧张什么,希望小学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极其贫困的,吃不饱的大有人在,被那些孩子看见他们吃东西,只会让他们难受。
看,穆景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事情,总是面面俱到。
云欢伸手抓起他的手,把油饼放到他的手上,恶狠狠地说:“把它吃了,不然,我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晨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透下来,跌落在他因为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上,斑驳地跳着欢快的舞步。
他看了看云欢,再看看手里的饼,唇动了动,终于慢慢地吃了起来。
穆景笙的动作很慢,有些小心翼翼,如同手里捧着的,是珍宝。
云欢看着,小小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种叫做悲伤的感情,以往那么多年,在育生院里,无父无母她都已经习惯,挨饿受冻的日子也不少,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高挑消瘦的少年,她忽然就懂得了悲伤。
这种悲伤蔓延到了她以后的生活里,绵长不息。
四年级的云欢,长相越来越出众,身材消瘦,面容却清丽,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双颊上露出两枚浅浅的酒窝,眼睛成了弯弯的月亮。
人们总是有这么一个倾向,甭管你内心怎么样,外表靓丽的人,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偏爱,才有更多的人愿意去了解你的内心。
云欢身边的朋友也多了起来,班里的女孩儿们,总是绕在她的身边谈论一些八卦,再加上云欢的成绩好,女孩儿们都抢着和她做朋友。
男孩子们,更是偏爱漂亮的女孩子,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总是会给云欢带一点小零食,一个小面包,几块糖果,或者是一根玉米。
这些来自朋友的追捧和偏爱,让女孩子的心得到了从来都没有的满足,每一个人都有虚荣心,就算卑微如云欢,也有。
所以,她拿着那些小零食,总爱欢快地和穆景笙炫耀,这个是谁送的,那个是谁送的……
穆景笙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从不肯吃她带回来的任何东西。
终于有一天,云欢硬是塞给他半根玉米,他毫不留情地丢在了沙子上,那金黄色的玉米扎在沙子里,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云欢的脸色白了白,心疼地跑过去想要捡起来,却被穆景笙揪着胳臂给提了起来,他的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
“云欢,你不吃这些东西会死吗?”
她觉得莫名其妙,在吃不饱的日子里,有这些零食,不知道让她宽裕了多少,而穆景笙,为什么就不肯吃呢?
小小的年纪,她还不知道,有一个叫自尊心的东西,在穆景笙的身体里作祟。
“穆景笙,别人送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吃?”
穆景笙白皙的脸冷冰冰的,“你为什么要接受别人送你的东西,你有什么给别人?”
云欢被他的话给噎到,涨红了脸,瞪着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的是对的,她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地吃着别人送的东西?没有道理别人会一直对你这么好,而你却一点回报也不给别人。
他十二岁,她十岁,为了一根玉米,他们吵了一架,这一次吵架,他们冷战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越长,云欢就越觉得如坐针毡,放学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地往门外看,看穆景笙有没有在那里等她。
但是,没有。
他不再等她,云欢一个人提着破旧的书包走着那一段沙子路,觉得很难受。
以前,他总是走在她的身边,帮她提着书包,她叽叽喳喳地说话,而他,却很少搭话,像块木头。
但是,他不等她了,她又觉得很不适应。
在育生院里,他也不理她,忙着做完家务,就躲在房间里学习。
而云欢又是一个要面子的人,也不想低头,两个孩子闹着别扭,也已经懂得了要逼迫对方先低头。
一天,两天,三天。
穆景笙还是没有和她说话,云欢坐不住了,在第三天傍晚下课后,她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她要去六年级拦住穆景笙。
穆景笙从教室里出来,看见站在外面喘着气的云欢,有些许诧异,但是很快地,眼睛里就有了喜色。
他知道,她妥协了。
妥协的结果就是,以后,她的虚荣心也学着收敛了。
他就像大人教训小孩一样,口气严肃地问:“知道错了?”
云欢知道穆景笙的脾气,她不惹他生气还好,一生气,脾气就倔起来了,所以她很是乖巧地点头。
他很是满意,乐呵呵地拿过她的书包,像往常一样走在前面,云欢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那时的路,见证了他们很多年的时光。
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往常一样,忙碌的家务之后,两个人围着那盏昏暗的灯光念书,她累得不行的时候,穆景笙却还是精力充沛。
她的下巴抵在桌子上,努力地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她看着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不禁好奇地问:“穆景笙,你不困吗?”
“不困。”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她。
她眨巴着眼睛惊奇地问:“为什么呀?我困死了。”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
这一次,穆景笙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她,而云欢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越是得不到的答案就越想知道,她不死心地追问:“说啊,为什么不困呢?”
他手里的笔停了停,很快又飞快写了起来,他的声音在昏黄摇晃的灯光下,有些恍惚。
“我想上更高的学校,找好的工作,赚很多钱。”少年在灯下抬起头来,薄白的脸色在灯光里逐渐清晰,声音飘忽:“然后给你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云欢是不太懂的,毕竟年纪小,她也不觉得这话有多么的让她感动,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要给我买东西呢?”
他又低下头学习了,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亲人?”云欢眨巴着眼睛重复了这两个字,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厚重感,但是,她还是打心里觉得愉快。
她终于有亲人了。
那一天,她笑得像个傻瓜。
后来很多年后,云欢再想起这个奇异的晚上,少年穆景笙认真专注的话,无数次湿了眼眶,这短短的几句话里,承载了少年穆景笙多少的希冀?
云欢十岁那年的冬天,有一对中年夫妻来到了育生院,在一群孩子里,他们相中了眉清目秀的云欢。
那天穆景笙出去捡柴禾了,并没有在,云欢想,要是穆景笙在,被选中的人,肯定是穆景笙。
中年女人指着云欢对院长说:“就她了,看着水灵灵的,也大了点,不用我们费劲照料。”
院长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
在云欢那一拨孩子里,就剩下云欢和穆景笙没有被领养走,被领养走,也是她最好的去处。
但是,当那女人说要她的那一刻,云欢却惶恐地回头找穆景笙的身影,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惶恐无助。
她问那个女人:“阿姨,你可不可以领养两个小孩啊?”
那女人错愕了一下,然后摇头。
云欢的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喊了一声:“我不要跟你走。”
她就像疯了一般撞开那中年女人,往育生院外面跑去,沿着她和穆景笙走过很多次的小路跑去树林里找穆景笙。
十岁的云欢,已经懂得了,舍不得离别。
半路上,正好看见抱着一捆柴禾回来的穆景笙,看见她慌张地跑来,他蹙了一下眉。
云欢慌不择路,拉扯着穆景笙的衣摆说:“他们,他们要把我带走。”
“谁?”穆景笙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很难看了。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要领养我。”她找不到词来形容那对夫妻。
穆景笙手里的那捆柴禾从他的手弯处滑落下来,他的脸色,比云欢的还要白上几分。
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在最为贫寒的环境下,感情更是真挚和绵长,他们都对眼前的离别,恐慌不已。
远远地看见院长带着那对中年夫妇赶过来了,云欢的手抖个不停,摇晃着穆景笙的手臂,“穆景笙,怎么办?”
相对于云欢的无助,穆景笙显得更加果断和坚决,他拉起云欢的手,往他刚才去过的树林狂奔而去。
那一刻,云欢以为自己要死了,穆景笙拉着她跑得那么快,快到她的心,差点就冲出了胸膛。
而穆景笙,却没有给她半点歇息时间,仿佛身后有毒蛇猛兽在追赶着他们,少年穆景笙,带着她,做了一场不顾一切的逃奔。
山风吹来,扬起少年穆景笙的衣袂,云欢嗅到了栀子花香的青春。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穆景笙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自己的那点自私,云欢可能会过得更好。
而且,他如果知道自己也会无法选择地离开,不知道还会不会拉着她,逃开命运的安排?
但是,这世界上,最是没有所谓的如果。
那天他们躲在树林,从早上到夜晚,害怕得紧紧地背靠背坐在大树底下,谁都没有说话,都被这一场突然降临的离别,打乱了思绪。
他们半夜的时候,才摸索着回育生院的,当他们偷偷摸摸地推开穆景笙的小房间的门的时候,都被里面的人影吓坏了。
上了年纪的院长就坐在他的小书桌边,不知道等了多久,看见他们回来,定定地看着他们。
穆景笙和云欢低着头,准备接受惩罚,但是,他们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院长的话。
云欢悄悄地抬头看院长,她还在看着他们,院长戴着老花镜,云欢却觉得,她的双眼,比星星都还明亮。
等了许久,院长才说:“饭我刚热过,快吃了睡觉。”
他们惊愕地抬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小书桌上,真的放了两碗饭和一小碟菜,院长伸手揭开盖子,饭菜还冒着热气。
饭菜的香味飘到他们的鼻翼,他们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却就是不敢动。
“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吃饭。”院长的声音变得严厉了几分。
说完后,她已经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他们不约而同地低着头让开路来,院长站在他们中间,看了一眼穆景笙,再看一眼云欢,忽然叹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或许当时,聪明的女人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个孩子的命运,注定要纠缠不清。
穆景笙和云欢虽然忐忑,但是很饿了,趴在书桌上,狼吞虎咽了起来,然后各自沉沉地睡去。
那天天寒地冻的,云欢在树林待久了,晚上便发烧了。
早上上学的时候,穆景笙去唤她起床,才发现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双手挥舞着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嘴里还不断地呢喃着一些他听不真切的话。
但是,他分明就听见瘦小的女孩子,喊出了他的名字,穆景笙。
他们穷得饭都吃不起,更别说看医生了,看着脸色异样红晕的云欢,穆景笙着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十二岁的小少年,就趴在她的床前,不断地拧着冷毛巾给她敷在额头上,院长给她喂下了一些药丸,就摇头叹气地走了。
穷人家的孩子尚且有父母在身边照料,而对于他们这些孤儿来说,那点温暖,是求不来的。
穆景笙看着吃过药沉沉睡过去的云欢,便生出了一种决心,知识改变命运,他要改变这样贫穷难熬的命运,给她好的生活。
这个决心一直影响了他漫长的人生。
对于那时的穆景笙来说,并不知道所谓的爱情是何物,只是想要对她好,就好像他说的那样,她是他唯一的亲人。
在困顿中长大的孩子,总是皮厚肉糙的,云欢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喉咙干涩,渴得要命。
“穆景笙,我……我要喝水。”她潜意识里知道穆景笙一直在她的床边。
但是她叫了好几声,却没有听见他回应,她慌了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破旧的房间里,除了一室的雪光,哪有穆景笙的影子。
云欢挣扎着坐起来,心里不是滋味,嘀咕地埋怨穆景笙,她都病了,他还跑去哪里了。
毕竟是孩子,不管怎么历经风霜,那种不被人重视的小别扭情绪上来,就觉得一阵的心酸难过。
穆景笙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欢嘟着嘴坐在床畔,委屈万分,眼睛里还有一些泪花。
他慌了手脚,以为她还难受,忙不迭地问她:“你哪里不舒服的?”
她耍小孩子脾气,偏过头不理会他。
穆景笙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些冷气,破旧的棉袄上,打着不知道多少的补丁,上面还落了些许的雪花。
他也偏过头去皱着眉头看她,不依不饶地问:“你倒是说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云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骂了一声:“呆子。”
穆景笙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云欢在生什么气。
“你刚才干吗去了?”她的声音还是不友善。
“下雪了,我去扫雪了。”他老实地回答,刚才云欢还在睡,他就跑去做了点别的。
也明白了云欢的气从哪里而来,“你饿了没有,我带你去吃饭,我给你留了馒头还有咸菜。”
云欢却不动,只是瞪着他,穆景笙正在拔个子,个子如半截竹竿,瘦得不像话,就算棉袄都不能遮住他的骨架。
她动了动唇:“穆景笙,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穆景笙看着她,小女孩的眼睛亮闪闪的,因为太瘦,那一双眼睛显得奇大,黑黝黝的,纯净清澈。
“什么梦?”他问。
云欢眼睛溜溜转了一圈,“我梦见你被人领养走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说完,她眨巴了几下眼睛,那里都是噩梦后留下的惶恐。
经历了这一次的领养事件,云欢变得格外的敏感,似乎对必然分别的命运,已经有了一些领悟。
穆景笙正蹲在她的脚边给她穿鞋子,听见她这么说,手顿了顿,安慰她:“那只是一个梦。”
“可是,如果梦成真了呢?”她不安地追问。
“那我也不走。”
“如果非得走呢?”
穆景笙抬起头看她,眸子里的光明晃晃的,坚定地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一定回来找你。”
当时他并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一定要走的理由,在他看来,如果有人要领养他,他会像带着云欢跑那样,藏起来。
对于穆景笙认真坚定的承诺,云欢深信不疑。
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穆景笙,就是她十年来的信仰。
在往后,院长也没有再提起领养的事情,那对中年夫妻,也没有再出现过,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