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南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生怕自己不口气说完,马上就没了涌起,温郁急促开口,语速非常的快,话不多,无非是她早已经死了,一觉醒来,却占据了这具身躯。
陆希南再怎么见过大世面,听她这么一说,心头还是惊诧了一把,“你是说……你本来叫夏蕴?”
这个名字,他感觉到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本来真的是叫夏蕴。”温郁自嘲地笑笑,“看你的样子,好像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陆希南凝神想了想,还真记起来了,大概是三年前,夏岚病情反复发作,身体机能,已经快到极限,非常需要合适的心脏来替换,但是,血型关系,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供体,那时他刚刚到部队医院,曾经听张忠召拿夏岚的事当案例讲过。
他无非是想训导他们这些年轻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并没有贵贱之分,不要为了钱或者名而去践踏另外一条鲜活活的生命。
他当时还在想,张忠召这样说,无非是听说夏家放出风声,花高价买心脏一事。
那时,他并没有听说过夏蕴这个名字,直到不久前,在上一次夏岚来医院复查,才无意听到郑海燕提到过,不过,当一看到他,她马上闭嘴了。
陆希南是什么样的人,论心思的玲珑还是精神的敏锐,能赢他的人真的不多,想到这么多后,他早已经明白了当中发生了什么。
难怪,上次他去温家找她,她正杏目圆瞪着夏家人,浑身更是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原来……她被自己当成至亲的人骗了。
温郁勉强挤出抹笑,清澈的眸子上却蒙上了一层氤氲,“陆希南,你说我蠢不蠢?”
陆希南感觉心脏某个地方,抽搐了一下,微微的生疼,他叹了口气,把身边人再次搂进怀里,心疼地说:“不蠢,你只是太想要亲情了,不要怕,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
和许多情话相比,这真的不算什么甜言蜜语,温郁一听,眼泪却翻滚的更厉害了,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眼泪,顺着眼眶滑落,哧溜一下,落到口中,又咸又涩,她却恍然没感觉到,只是扑在男人怀里酣畅淋漓的哭了起来。
陆明锐是在吃早餐时从电视里看到温家别墅昨晚被人纵火的消息,下意识地就朝坐在对面的柳惜月看去,如果不是陆峻峰在,他只怕,真的要站起来质问了。
他的母亲,他比谁都了解,完全有可能是她干的。
陆兴达去和市长喝早茶了,陆峻峰稍微吃了点,就冲冲赶了过去,虽说上次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父子两哪里有隔夜仇,他不相信,陆兴达这次会真的狠下心不帮自己。
柳惜月知道陆明锐有话要和自己说,除了老马,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佣人都支走了。
陆明锐的脸色很难看,拿筷子的手,骨关节节节分明,看样子像是在极度压抑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摔筷子,“火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他的声音很冷,柳惜月却没丝毫的害怕,反而端起牛奶,姿态优雅的轻轻呷了口,“你一直都知道的,我的目标只有陆家,温家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让人去放火?”
陆明锐没控制住,啪的下,把筷子用力砸到桌子上,人也倏地下站了起来,“我告诉你,如果温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不是恐吓,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
站在一边的老马着急了,开口劝说道:“二少爷,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陆明锐气急了,也不管这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中年男人,这么些年是怎么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呵护他,下颌一扬,对他厉声吼道:“你滚,这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老马张了张嘴,满肚子的肺腑,都咽回肚子里。
看陆明锐直朝门外走去,柳惜月才笑了一下,“小锐,在你不放过我前,我劝你还是先想想,她怎么不放过你,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当你去买保温桶时,我刚好去厨房倒水喝,我的睡眠一向都不怎么好,记忆也差,明明记得自己是拿着安眠药去的厨房,倒好水却发现药片不见了,昨天晚上看到陆希南把温郁抱回来,而且睡的很沉,我才想起来,那个药片,会不会被我不小心放到了那锅粥里了。”
陆明锐垂在一边的手,攥紧成了拳头,太阳穴那里的青筋暴起,他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良久沉默后,陆明锐已经调整好情绪,他蓦地转身看着自己的母亲,平静地说道:“是你逼我这么做的,你别怪我!”
话落,没再做任何停留,拂袖离开,老马急得团团转,“夫人,要是二少爷把他的时告诉了老爷,这可怎么办?”
这个老爷只的是陆兴达。
柳惜月再次呷了口牛奶,“今天这牛奶不错,估计是高钙脱脂的。”
老马看她说着不搭边的话,以为她被陆明锐给气糊涂了,心里更着急了,“夫人,你有没有听我刚才在说什么?”
“他不会的。”柳惜月放下奶杯,淡淡的睨了老马一眼。
“为什么?”老马惊讶的看着她,母子两个都撕破脸皮到这个程度了,他真的不觉得陆明锐不会。
陆老爷子本就非常的不喜欢柳惜月,这几天,只要是有柳惜月在,他根本不上餐桌吃饭,已经在说明问题,如果,再让他知道柳惜月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哄骗陆明锐装傻充冷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她。
陆兴达可是真正扛着小步枪打过日本鬼子的人,他的脾气,老马可是见识过的,要发作起来,那绝对是堪比原子弹爆炸。
柳惜月拿过纸巾,慢慢的擦拭着唇角,“他是我生的,又是在我眼前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
老马却不大同意她的说法,俗话说兔子急了都咬人,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这么多年来不正常的压迫,让这份本就疏离的母子亲情,剩的恐怕只有血缘上的那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