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似乎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是死死拽着陆希南的衣服不放,声音颤抖又嘶哑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无非就是求眼前的人救救她的孩子。
陆希南忽然就怒了,滔天的怒意席卷而来,他非常粗鲁的撸掉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他并没带什么行李,只是随身有个小包而已,他没看温郁,大步就朝登机口走去。
候机大厅任何人都可以进,登机口没有飞机票却是进不去的,哪怕飞机还要过好多个小时才会起飞,他也想去登机口等着。
步子迈的很大,心里就一个念头,他想打人,想嘶吼,想发疯一样,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他并没有如愿的走掉,因为,在他转身瞬间,温郁被撸下去的手,再一次抓到了他衣服上,这次,比起刚才抓的跟紧了,陆希南能感觉到被皮肤再一次被她弄伤了。
机场保安听到动静很快就赶了过来,一看到眼前的情景,二话不说,就上去拉温郁。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个看着瘦弱的女人,力气大的惊人,两个年轻力壮的保安用尽了全力去拉她,还是没能拉开她。
温郁死死的吊在陆希南身上,远远看去,就要是依附在他身上才能活下去。
陆希南的眉心一皱再皱,终于,他自己伸出手去掰开她的手指,他刚掰开一个,她马上又用力的抓上去。
这个女人有的时候有多顽固,大概只有他知道,他明明很想笑,笑自己的挫败,笑这个女人的无耻,可是,心里那丝笑意噙到嘴边,就变成了面无表情。
他侧过脸看着半吊在他身上的女人,“温郁,我答应帮你的孩子检查身体,这点我已经做到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温郁打了个瑟缩,“我还要你怎么样?”她像个木偶一样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希南忽然很讨厌她这样畏首畏尾,生怕因为说错一句话而得罪了他的样子,他打量她的目光,在瞬间变的冰冷,话语也带着前所未有的恶毒,“温郁,你听清楚了,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既然你生下了他,就要做好一切的心理准备,我倒是觉得,你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找你的丈夫商量一下!”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带着控制不住的妒忌和羡慕低吼出来的,她的丈夫,他那么深爱的一个女人,居然有了丈夫。
这座江南小城的飞机场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保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大概已经能判断出两个人是旧识,正左右为难着要不要继续去拉死死拽着穿军装男人的女人,保安队长从监控里看到一切,亲自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两个小保安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厉声大吼,“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人拉开!”
温郁刚才用力太大,到保安再上来拉她,整个人就脱力了,猛喘着气,很容易就被人拉开了。
陆希南只看了她一眼,就硬逼着自己收回目光朝登机口走去。
温郁跌坐在地上,呼吸急促,苍白如纸的嘴唇,颤动了好久,才勉强发出声音,“陆希南,你不肯救他没有关系,反正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再活下去!”
她手肘支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形像极了迟暮的老妇人,她看着陆希南欣挺的背影,自言自语地低声喃喃,“有时想想死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可是……”
她说着说着,竟然旁若无人的,吃吃的笑了起来,“忍一忍就过去了。”
话说完,她就转过身,飞快的朝机场外面跑去。
陆希南等再也听不到那熟悉的声音,才转过身看去,眸光暗晦,看似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下代表的是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听,他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问:“钟院长,我是陆希南,那个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钟院长表示很难为的叹了口气,“出来了,大脑里长了个瘤,压迫着视网膜神经,怪不得眼睛看不见,那个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去大医院进一步化验了才知道。”
陆希南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拿着电话的手,慢慢垂在腿边,脑海里想起温郁最后嘶吼的几句话,他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多想,抬起脚就朝机场外面跑去。
温郁没舍得打车,从这里打车到小镇上要一百多块钱,当陆希南追出去时,她还在等半个小时才有一趟的机场巴士。
陆希南朝她看去时,她刚好也朝他这里看来,目光在半空对了个正着,她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很快收回目光,低头朝自己的鞋子看去。
看到她还在这里,陆希南暗暗的松了口气,反复告诉自己,自己想救她的孩子,不是因为她用她的死威胁了他,而是他作为一个医生的职业道德在约束着他。
这个想法,真的很自欺欺人,他专功的是心外科,又不是脑外科,虽说外科是一家,他大概也懂一点,毕竟不是擅长的。
温郁听到陆希南皮鞋落到的声音,忽然就紧张了起来,她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更想起一个小时前,镇医院那帮医生给小墨白下的结论,脑子里长着黄豆那么大小的肿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经过化验才知道。
她的儿子啊……从出生就遭受了那么多折磨的儿子,她哀求镇院长把陆希南的行踪告诉了她,不顾小墨白又发起了烧,直奔机场来找陆希南,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到过有被他一口拒绝的可能。
可是,真正亲耳听到,还是很难过,她差点……差那么一点,就说出来了,她的儿子,也也他的儿子,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一只像钢铁一样强壮的手抓上她的胳膊,她知道是陆希南,下意识地就去推他。
陆希南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想给你儿子看病了吗?”
温郁瞪大眼,扬起下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人,她以为陆希南追出来,是觉得两年前的事,就这么放过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就算不动手,也会说点难听的话,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