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看着他的眼睛,嗤笑,“陆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你才告诉过我,绝对不会娶我。”
陆希南定定看着她,“如果……”他看着她的眼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不疾不徐地开口,“我说那天只是我的一个玩笑,你相信吗?”
听了这话,温郁真的很想仰天大笑,她温郁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这个才貌卓越,家境显赫的男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惜,有了上辈子的经历,她早不会再轻易相信,尤其是轻易相信男人说的话。
阴谋,绝对的有阴谋,而且是天大的阴谋。
就在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保持沉默时,窗户外传来有些奇怪的声音。
悉悉索索,像是什么东西在爬,温郁下意识地转过头朝窗户看去,果然,在她睡觉前留着透气的小缝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黑黝黝的,哧溜溜,形状是三角形的脑袋。
蛇!
而且从它身上碧绿的颜色,吐出的鲜红芯子来看,正是传说中,剧毒无比,要上一口就会要人小命的竹叶青。
温郁所处的城市不要说山,连称之为丘的小山也不见一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毒蛇,而且好巧的是刚好爬的是她的窗口。
在台灯氤氲的橘色灯光下,那条蛇的眼睛呈现一种绿色的亮光,三角形的小脑袋就这样在看着温郁,一动不动,似乎在寻思着最佳位置,好一口击中。
自从有机会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后,温郁就怕一切凉性的东西,那条蛇还在很远的地方,她浑身就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鸡皮疙瘩抖了一身。
眼前闪过一个影子,不过是眨眼的工夫,窗户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猩红的液体喷溅出来,落到澄亮透明的玻璃上,宛如罂粟,虽美却是也致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温郁浑身冰冷,胃里一阵抽搐,她干呕了起来,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吐出来。
窗户边,陆希南拿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瑞士军刀上的血迹,眉目间一片平淡,深邃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温郁吓坏了,真的吓坏了,呕吐的太厉害,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早看不清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人。
陆希南看着她披散在肩头,如同月光倾泻下来的长发,桃心尖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稍显瘦弱的肩膀,瑟瑟抖个不停,心里到底是不忍了,“没事了,有我在。”
安慰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他自己不由地都愣住了,还算好,温郁真被吓的不轻,感觉到她身体还在颤抖,陆希南笑了笑,直接脱鞋上床。
腰间一紧,外力不期而至,整个人跌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温郁错愕,等明白过来,就想去推他。
凉凉的,带着点讥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再说了,蛇这种动物好像是群居的,我可不敢保证,等会儿会不会再出现一条。”
温郁打了个哆嗦,把头更近的埋进男人胸膛里,灯光柔和,在墙壁上拉出两道相拥在一起的影子。
陆希南拉过被子,在这个春寒料峭的春夜里,抱着对他来说可能有着深仇大恨的女人,慢慢躺进同一个被窝里。
陆希南睡觉很安静,不要说打呼,就连重一点的呼吸声都听不要,所以被他搂在怀里的温郁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他有没有睡着,她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瞪大眼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瞳孔没有任何聚焦点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再次来到这个人世间,又知道了那么多足可以让她把肠子都悔青N次的事,为什么在面对一条毒蛇的时候,还不能做到淡然从容呢?
她要坚强,即便内心实在强硬不下来,她也要学着蜗牛一样给自己戴上一层重重的壳。
再在人世走一遭,她绝对不会让别人再来践踏伤害她。
她是无敌的,是金刚站做成的,哪怕是伪装的,她也要伪装下去!
温郁就是在这样的暗暗发誓中睡过去的,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变成了那个小小的,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个衣着华贵,举止高雅的年轻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忽然间,有人推了她一把。
“啊!”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呼,她掉进河里,河水不算深,也就到大人的胸前,但是,对她一个营养不良,十岁了,看去来还像六七岁孩子般大小的她来说,却是从头埋到脚的致命陷阱。
十二月份的河水,冰凉刺骨,激在皮肤上,就像有人拿刀在一层层刮弑着。
阴冷到足可以断骨的河水,从鼻子,耳朵,从身体上每个能进水的器官灌进去,她拼命的挥手呼救,但是都徒劳,她感觉自己乱蹬的脚被什么东西缠绕住,而且越缠越紧。
她要死了!
这是她唯一的一个念头,小小的孩子,带着回家,带着对亲身父母的渴望,在朝她倾天覆地的冰凉刺骨的湖水里,满目绝望的,慢慢闭上眼睛。
堪堪一握都不到的小腰被人揽住,一阵如兰花般淡雅的气息充溢在鼻尖,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晰,她睁开眼,正要看清救她人的模样,一阵清脆的鸟叫声落到耳膜上,她猛地睁开眼睛。
半坐在床上,她大口喘着气,身上汗水淋漓,左胸膛里的那颗心突突跳着,仿佛要从嘴里呼之欲出。
温郁,这是你曾经亲生经历的吗?
正是因为亲生经历,哪怕现在换了个灵魂,身体的反应依然这么真实,多大的孩子,就经历了那样恐惧的事,这或许还不是她经历的最恐怖的事。
温郁揪着被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眼底有一种类似锋芒的东西闪过。
晨曦投射到窗帘上,形成暖暖的橘色光圈,温郁慢慢拢回思绪,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跳回到脑海里。
她伸出手朝边上的被窝摸去,冰冰凉凉的,早没了任何温度。
看样子,他已经走了很久,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她看到了坐在晨曦里,正和温叶清下棋的陆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