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里响起甜美悠扬的登机声,所报的航班正是温郁所要登的飞机,她不由的就有些着急,脚尖一转,就侧着身要经过陆希南。
陆希南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弧线优美的下颌却绷的很紧,在和他擦肩而过时,温郁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
两个人这样沉默,总不是办法,几乎就当陆希南忍不住要爆发时,一个人影步履匆匆的跑到他身边,“希南,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个人就是在飞机场找了陆希南,将近两个小时的李汉山。
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站到陆希南面前大喘了好久,都没能稳上气息说出一句话来。
温郁本来朝前的脚步,也在看到李汉山时微微顿了顿,不过很快,只是几秒钟,很快就拎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继续朝前。
陆希南努力隐忍下去的愤怒,在温郁又抬起脚步朝前的瞬间,终于被激发出来,他感觉自己彻底失控了,什么修养,什么道德,都统统见鬼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他,再这一刻,化身成了恶魔。
温郁显然没想到陆希南忽然又会去拉她,挣扎了下,根本没用,温郁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陆希南,不止额头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着,隐隐的,她看到在他细小血管里流动的血液。
“陆希南,你要干什么?”终于,温郁怒吼出来,“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还和我纠缠不清干嘛?”
“温郁,你以为我们两之间,就你一句我们完了就算完事了,我告诉你!”陆希南大口喘着气,每个字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能从齿缝里蹦出来,“温郁,你太天真了,我绝对和你没完!”
温郁没有生气,被他一路拉着,走的飞快,也大口喘着气,她用力抽回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声音平静,“陆希南,只要你有本事,随便你怎么报复,现在……”侧耳听了听,再次响起的登机声,“我没工夫和你耗下去。”
说着,她直接转身,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陆希南竟然把她拉进了男洗手间,而正是因为他的气势太过于强大,目光太过于凛然,让本在里面方便的男人,硬是顾不得有没有好,就跑了下去。
之所以没有外人进来,毫无疑问和站在门口的李汉山脱不了干系。
李汉山看她这么快就出来,显得很意外,“温丫头,这么快就谈好了?”
他这么着急着要找陆希南,其实只是为了澄清照片的事,昨天晚上,他基本一夜没睡,反复在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所谓的愚忠,还是助纣为虐。
天际露出白光,他才做好决定,只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陆希南,这样算起来也不算是背叛陆兴达。
自顾忠孝两难全,当了一辈子兵的李汉山却是觉得忠义两难全了,他一辈子行军,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一个女人,温郁却是意外。
温郁仿佛已经猜到他为什么会在机场,对他摇摇头,目光肯定中带着点哀求,“李伯伯,我和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求你千万别说。”
李汉山一张老脸满是皱纹,已经很浑浊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温郁,嘴角翕动,刚想开口,陆希南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你还有什么不能让别人说的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温郁,口气很咄咄逼人,“温郁,我都已经知道了,最近几天报纸上登出的消息,都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说到这里,陆希南做了个笑,却没有声音发出的动作,“温郁,有句话,你还真说对了,不是我没把你看清,而是你实在是藏的太深!”
温郁觉得喉咙里再次涌起一股咸涩味,她生生压住了,同时也压住心口的痛,甚至,当听完陆希南的讽刺后,她还能面色平静的扬起头看着他,更甚至于,她还能对他抿唇笑了笑。
她说:“陆希南,原来你都知道了,难怪刚才脸色那么难看,是气急败坏了,还是恼羞成怒,哎,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也知道我是个多么有心计又歹毒的女人,随时欢迎你来报仇。”
话音落下,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安检处走去,迎面走来的人,都以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看着这个明明嘴角含笑,却是泪流满面的女人。
陆希南脚步朝前迈出去一步,落到地上后,终究没有再次抬脚,从他的角度,他看到那个心比铁石还硬的女人,肩膀时不时松动,是还在笑他的愚蠢吗?
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掐入到肉里,他却浑然没察觉到任何痛,犀利的像是他手术时用的柳叶刀一样的目光,冷冷的,一直目送那个在短时间内,倾心相交,爱到骨子里,后来却又痛到骨子里的女人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站在一边始终看着两个年轻人的李汉山,幽幽叹息,“希南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有些东西是强求不得的……”
“强求!”陆希南很粗鲁的打断他,“她这样的人也配吗?”
李汉山被他的一句话噎住,看他脸色阴沉成那样,本来还想劝说两句,陆希南却已经大步朝柜台走去办理登记手续。
看到陆希南这副被人伤的快崩溃的模样,李汉山真的想不管不顾,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是,没等他走到柜体,陆希南已经换好登机牌,朝安检走了去。
李汉山终究是没能追上他,看着一前一后消失的两个年轻人,他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一下,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件事,如果有一天陆希南知道温郁说的这么多伤害他的话,其实都是违心的,其实都是为了不破坏他们祖孙的感情,那又该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李汉山很了解陆希南的脾气,真的没敢再想下去。
飞机准点起飞,当温郁还是上辈子那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夏蕴时,她并没有坐过飞机,至于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温郁,她依然只乘过那么几次。
当飞机冲出跑道,离开地球吸引力的瞬间,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吊到了半空中,空荡荡的,好像真的除了这具依稀还有着温度的躯体,什么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