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穿着刻板的套装,鼻梁上更是常年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盘成发髻堆在脑后的头发,更是给她平添了几分老气。
背后,那帮年轻的秘书早已送给她一个外号,不算好听,却也算评价的比较中肯,“老处子”。
林嫣然犀利的目光再次在秘书区巡梭一番,才端着咖啡朝总裁室走去。
她敲门,“凌总。”
房间里传来的声音貌似很不耐烦,“什么事?”
“您要的咖啡。”
“怎么忽然想起到苏州来?”两个人并肩走了好久,温郁忍不住开口问身边人。
自从下飞机,到这座全完不同的城市,温郁越发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情绪波动。
“我母亲是苏州人,明天是她的忌日。”男人看着她,良久,才启动薄唇,丢下这句话后,就大步朝前走去。
这么个人生地不熟,外加身上没多少钱,温郁小跑着跟了上去,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锻炼还是有用的,至少不像以前那样走几步路都喘。
陆希南始终沉着张脸,温郁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和他说话,只是这样跟着。
沉默,一直是沉默,从到宾馆,再到一起吃晚餐。
温郁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看他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她也没搭话的兴趣,低头吃自己的。
还是上辈子时,就听人说过江南人喜欢吃甜的,还真不假,排骨是甜的,小笼包是甜的,就连正在吃的拌馄饨也是甜的。
“还习惯吗?”陆希南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
温郁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嘴里还喊着半个馄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等会想不想去李家看看?”陆希南看着她的眼睛,又说。
“李家?”温郁脑子里飞快转了起来,正想开口问,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难道说,陆希南嘴里的李家,就是收养正牌温郁家的李家。
还算好,嘴里依然有馄饨,她含糊不清的嗯了声,继续吃自己的。
陆希南这个人果然说话算话,温郁才放下筷子,身边就多了一个人,那人直接忽视她,站在餐桌边毕恭毕敬地问陆希南,“少爷,车已经准备好了。”
陆希南点头,朝温郁看去,“走吧。”
走亲戚,何况还是分开好多年的远方亲戚,怎么的都要带点东西,他们这对很奇怪,陆希南没说,温郁更是没提,所以,当车停在一栋私房前,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手里空空,什么都没带。
脚刚站到地面上,温郁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这里就是本来的温郁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这个时间,城市里早已华灯初上,而眼前的这栋私房里却还没亮灯,难道是没人,不知怎么的,自从下了车,这具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打了好几个冷颤。
温郁暗暗深了口气,算是安慰这具身体,也算是安慰自己,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可怕的。
正想着,木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屋子里有人走了出来。
暮霭沉沉,隔着一段距离,勉强能看清来人,年纪不轻了,满头白发,后背佝偻着。
温郁看着,脑海里却闪过另外一张脸,仔细一看,脑海里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合成了一体。
“李婶!”两个字,不受她控制地脱口而出。
本背对着他们的人,转身朝他们看来,暮色不清,她看了好久都没能看清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身体又开始颤抖,温郁不管它,朝那个老妇人走去,“李婶,是我。”
“你是?”被唤为李婶的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硬是想不起她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衣着华贵的人。
这具身体留给她的记忆并不算多,算起来,眼前这个老妇人当属排名前三,呵,温郁在心里冷笑,从小被送到这样的女人身边,性子不懦弱才怪。
看到温郁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李婶也认出了她,眼睛瞪到最大,浑浊的眼珠,带着不可置信地惊讶,“你是……温……温……”
她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还只是停留在姓上。
温郁看着她的眼睛,浅笑点头,“李婶,我就是温郁。”
李婶的一张老脸,瞬间通红,“小郁啊,以前是李婶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这几年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的。”
她擦了擦眼角,似乎这时才看到站在温郁身后的陆希南,看着他问温郁,“小郁,他是……”
温郁转头也朝陆希南看去,“他是……”正当她在思量着怎么介绍陆希南时,陆希南已经笑着接上话,“我是她的未婚夫。”
李婶愣了下,随即连连点头,“真好,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小郁离开这里已经七年了,二十二岁的大姑娘是可以嫁人了。”
听李婶这么一说,温郁才知道这具身体和她死之前同岁,同样的二十二岁,同样的命运多舛。
在来的路上,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帮原本的温郁一洗雪耻,看到李婶这么苍老,言辞间的懊恼,她承认,她心软了,事情的真相或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婶是出来扔垃圾的,把垃圾朝地上一放,看着温郁的眼睛,有些局促地搓着手说:“去家里坐会儿吧。”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人特有的懦懦软音,还带着点哀求,温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跟着李婶走出去几步后,她停下脚步,回头朝身后人看去,“你要一起去坐坐吗?”
陆希南摇头,声音随着江南的晚风吹到耳边,有点飘渺,有点不真实,“不了,我在这里等你。”
他不想,温郁自然不会强求,事实上,温郁还怕他跟进去,他这么一摇头,算是随了温郁的意。
温郁跟着李婶朝屋子里走去,在即将跨进门框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暮色更浓了,江南的三月,空气里隐隐飘荡这一股雾气,他就站在哪里,指尖点燃了一支烟,点点红星,忽明忽暗,映衬的他整个人越发深邃,难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