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经入春,但湖岸边一片萧索,倒像是深秋。湖水水位低,湖岸往里退了不少,但涨水时在岸边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辨,赵保长告诉我们这湖面积最大时是现在的两倍。我们也是万般庆幸现在不是春夏交际之时。
一行人把船开到了湖心,王队说那人交待尸体是往湖心垂直下落的。虽然水位落了不少,但湖心离湖岸还是老远。我们开了两只船到湖心,赵保长说那尸体石化了重得很,用一只船可能有侧翻的危险,到时候赵保长拉着绳索往两船之间潜水下去,以十米为半径搜索船下面的水域,如果没有发现尸体就上来移动船只之后再试。
这赵保长果然非同一般,五十多岁的人了把上衣一脱一身腱子肉,如果不是脸部提前衰老你会以为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壮丁,就穿一条短裤,唯一的保护装置是一个自制的潜水镜,他说这个在湖里比买来的好用。
赵保长把绳子绑在腰间,这趟下去是先探底,找到了尸体摸清了位置再潜上来拿捞尸的绳索,这石尸可不像其他那些沉入湖底的尸体一样轻巧,尤其是灌了水以后,如若是捞溺水者,赵保长一只胳膊卷了就能给提上来,期间还不带歇气的。本来赵保长探底时是不打算系保护绳的,在我们一行人强烈要求之下他才把绳栓在了腰间,临下水时六子叫住他爹让他注意危险,这赵保长当时就给了儿子一个白眼,嘴里道:“怀疑你老子,看好船就行了!”这六子一脸委屈别过头不去看他爹,但当保长扑通落水后这后生急忙过去看紧了绳,十分担心他老子的安危。
“我爹的水性十里八乡没人敢怀疑,我也自然清楚,只是今天心里总是猫猫的,所以小心得紧!”六子在保长潜得望不见了时说。
“卦象上说今天宜水是个下水的好日子,从早到晚湖面一点风都没有,本来是好现象,下水的人最怕水面起风,只不过这风就像给人凭空抹去了一般,到是十分奇怪!”师父道。
王队也道:“是啊,看来得更小心才行!”
湖面的确和缓的吓人,水面上连个气泡都没有,静谧得让人感到压抑。按理说这阳春三月该是万物复苏之时,这水里的鱼也该活跃起来,怎么会连个气泡也没有。从远处望去,湖与山连成一片,仿佛一张钉死在墙上的画。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因为这气氛实在诡异,人这东西就是这样,在越安静的环境下内心越会涌出无数可怕的念头来。
我们个个都盯着水中的绳索望眼欲穿,这绳索一头栓在船舵上,一头就在已经下水的赵保长身上,起先这绳索随着保长的下潜一直在往下来,这会估计是潜到底了又拽进去好一节之后也就没了动静,六子用一只手捏着绳索,手心里渗出汗来。
“几分钟了?”说这话的是导演。
“四分半钟!”张前进盯着手中的怀表道,从保长下水到现在他光看表就不下百次。保长和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拉他上来,这保长还有一个称号:鱼阎王。这鱼阎王其实是一种鸟,因为能潜到水中捕食鱼类且能长久憋气被称做湖鱼杀手而得名,赵保长能在水下憋气超过八分钟,因而得名。
这水下憋气八分钟可没几个人能做到,早上做安排时王队要去拉氧气管,可赵保长当时就翻脸了,说用氧气罐他就不干了,几经协商他答应在身上绑上绳索我们才同意他憋气下水。保长入水之前浮在水面上好一阵吸气,这也是他的手段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五分钟到了,只见深入湖底的绳索晃动了三下,这是保长和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动绳三下就拉他上来。这会儿五分钟已过,就是他不发信号我们也得拉他上来了。
众人一齐发力拉那绳索,这湖底不是深海,水压没那么大,况且现在水位低,用力拽上来水压的影响几乎没有。随着船板上绳索也堆越高,绳索下的影子也显现出来,只是众人感觉越拉越吃力,那力度已经不是拉一个六十公斤重的人该有的了。
“不对劲,太重了!”六子皱紧了眉头。
“会不会是捞到尸体了保长给一齐带上来了!“师父琢磨道。
六子眼睛紧盯绳索下的黑影,“不可能,我爹他如果要这样做,他铁定先发捞到东西的信号上来,而他只动了三下,这只能证明他想上来。”
众人不觉加快了手中拉绳的速度,很快一大团黑影浮出了水面,众人一看绳子那头密密麻麻的沾满了黑鱼,鱼中间有什么东西看得不真确,但那绝对不是个人。
“爹!”六子大喊一声给那一大团不知道到是什么的东西给拽到了船板上,那些鱼大的小的粘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甚是渗人,六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长叉来,往鱼团上使劲戳,很快那些鱼四散在船板上,中间的东西显露出来,那是一只看起来已经腐烂了但是仍然十分粗壮的手。
师父拿了一根棍子戳了那手几下便道:“石化了的,应该是将军的手!”
“爹!”六子不见自己的父亲便爬到船沿冲水下大喊起来。
只见这水下忽然暗流涌动,本来这湖水有几米深的能见度,这会竟然都一片污浊了,不一会儿,又有无数鱼涌上来怕打水面,这些鱼都异常狰狞,拼命往水面上跃,好像在逃离什么,很快鱼群围满了船,整个湖面到处都黑压压的,密密麻麻的十分恶心。
这会儿可把六子急坏了,赵保长去哪了?这六子勒紧了腰带就要往水里跳,给张前进和王队拉住了,这后生力很大,差点给两人带到水里去,我忙冲上去和两人合力才拉住了六子,这后生一下子撕嚎起来。湖面上忽然狂风大作,本来平静的湖面一时间波涛汹涌,那浪头就是在涨水的季节也很少见。两只船晃动起来。
这时我忽的瞥见一只手搭在了船沿,“快拉我上去!”那是赵保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