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香都点好了,却无缘无故撞出一条黄鼠狼来。其实如果坟地里有黄鼠狼,先生在拜山神时,黄鼠狼跑出来逃跑,那到是个好兆头,因为照农村的迷信说法,山神要替死者扫除浊物,可如今径直撞向了祭拜台,这里面有事!
那只黄鼠狼毛皮竟然已经有些发白,也就是说有点成精的征兆,黄鼠狼本就是个人们口中的精物,再成精,那还得了。
“怪了,先前看这块地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今却有些事!”李先生道,说着他仍旧把香插在那三块砖前面,香烧得很旺盛,他又捏了三张纸钱烧,都很正常,他叫我把那黄鼠狼装在袋中带回戚家。
李先生左右看了一下,又掐指一算,口中念道:“这块地是能承载众生的地方,忽然撞出只黄鼠狼来,便不是凶兆,反而说明这块坟地的灵性,的确是块风水宝地,如今撞来只黄鼠狼,怕是选的动土的地方不够庄重,这畜生在给我们指路呢。”
我已经拿了个麻袋把黄鼠狼装在里面,李先生拿出个罗盘,左看右看,指着一个方向,招呼众人抬着棺材跟着他走,又是一百米的路程,众人上到一块平地来,这块平地竟然是一个小山包的山顶,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平地上到处是枯草,在我们那习惯用枯草粘着泥巴的跟用来掩坟,这里正好提供了材料,而且小山包右方竟有一条水流。
李先生询问众人这块地是谁家的,当场就有人说是戚万全家的,早些年荒了,集体劳动那些年,因为生产对的没看上这块地,也就搁置起来。后来家庭联产单干了,这地又分给戚家了,戚家也懒得再翻新,一直搁置到现在。
“有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这戚家人怎么不带我上来看看,底下还有个灵眼,是蒙蔽人眼的,那黄鼠狼不撞一下,还难发现这块地。”
李先生依然找了块地摆那三块砖,这次点完香之后,李先生围着这块地转了一通才把香插在地上,口里念了些行话,又拿着铃铛摇了半天,我在旁边眼睛都看涩了。
不知是谁拿了把锄头给我,我不好推辞,只得跟了去除草挖坟坑。
这里常年人不上来,杂草丛生,众人费了好一番劲才弄出块空地来,李先生在地上画出坟坑的位置,众人才开挖。
我见李先生没盯着我,放下锄头到一旁的灌木里躲着吸烟。吸烟是个坏习惯,但以前人穷买不起,所以我没多大烟瘾,不像那些烟鬼,没有烟吸时,人都弄得很憔悴。不过有烟时还是会好好享受,我身上那包烟就是从李先生家翻的,他家有很多烟,但是他不抽,他说那些烟是叫他办事的人送的,我拿了一包当时一块钱一包的红旗烟。别笑才一块钱,记得上小学那会儿,班里最有钱的那孩子要省一个星期才能攒起一块钱,然后每个星期五放学回家经过供销社,供销社买什么都要票,唯独烟不要,说是我们那种烟草的多,烟是我们那唯一过盛的产物,所以每个星期五我都会看到那同学站在供销社门口吸着他省吃俭用的一块钱买的烟。但那只是在七十年代。
我非常羡慕李先生,因为他家里竟然还有当时买五块钱一包的烟,那烟我不敢抽,我怕自己迷上了五块的,忘了一块的,将来如果没钱当花子的时候那得多难受啊!
我躲到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抽出一根烟来,拿出火柴一擦,刺鼻的燃烧气味冒出来,当然这火柴也是李先生家的,以前在家时,我父母经常会去问别人家要火柴,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好奇我父母是怎么把我供到高中毕业的。
美美的一通吞云吐雾,我已经吸了两跟了,寻思最后吸一根,其他的留着以后用,第三根吸到一半时,我听见李先生在叫我,那半截烟就被我丢在了灌木丛里。
我装作肚子疼的样子,李先生问我去干什么了,我说去解大号了,还美其名曰是给这片土地施肥。
原来李先生叫我去看住麻袋,别放跑了黄鼠狼,这黄鼠狼不是死了吗,死的东西它还能跑,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去看了,那袋口竟然松了,一只爪子探了出来,接着两个突兀的眼睛珠也探出了袋,还好我眼疾手快,上前提着袋子一提,那黄鼠狼又掉进口袋,我去,几年前听人说黄鼠狼会骗鸡,今天这半成精的竟然会作死。
那袋口又被我拿麻绳缠了几圈,打了好几个死结,这畜生先前作死,现在我把你闷死,叫你尝尝你五爷我的厉害。
我寻思着拿起麻袋往地下狠狠摔几次才解我心头之恨,没想到又听进李先生在叫我。李先生先前背了个背篓上来,他叫我去背篓里拿点米给他,我拿背篓里的碗盛了一大碗给他。
此时坟坑已经挖好,呈一个长方形状,李先生拿着米在坑底鼓捣念叨了半天,用米在上面画了个我看不懂的符文,后来才知道是镇灵位的,李先生又叫人拿来一只公鸡放在坑底让它啄米,这只公鸡是从起棺时就拴在棺材上的,等下米琢完了要把它在坟地里杀了,然后带回去吃掉。
公鸡喜爱啄食粗粮,玉米,豆,面之类的都吃,如今这坟地里的是这年头人类都当宝的大米,可这公鸡就是不吃,只是时不时的啄两粒,在农村,平常煮饭时如果弄撒了大米,那鸡啄得比狗都凶,老带劲儿了,如今却不屑一顾,难不成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伤心了,可就算平时杀鸡时,不到最后一刻,鸡这种东西,你给它吃它就吃。
畜生终究是畜生,但李先生说有些动物是对很多事有灵性的。
那公鸡在坑里走走停停,先生则在坑前摇着铃铛,并且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咒语,我只听清了“主位逢吉,赦免凶馋。”后来李先生跟我说,这“馋”代表死者。
那只鸡就像在思索着什么,啄了半天,虽然那由米组成的符文已经淡了迹象,但主要是由于鸡的走动,被它吃掉的不多。
先生把鸡抱出坑,交给一个人看着,然后拿出一个小瓶。这瓶是瓷制的,瓶口细,瓶身粗,而瓶底则相对于瓶身更细一些。
先生把剩下的米一粒一粒的捡到瓶里,捡了老半天,据说这鸡敢吃的米都是普通的米,不敢吃的也就是剩下的都是灵米。
先生又吩咐我去背篓里拿水壶,还有一个蓝色的袋子。先生倒了些水在瓶子里,没倒满,又从蓝袋子里取出一样干瘪的东西放在里面,那东西很像壁虎。先生告诉我,那是蜥蜴,然后他又在坟坑里挖了个小洞,把那瓶子用布盖起来埋了进去。
之后就是棺材入土了。众人使着憨力气,在先生的吩咐下把棺材放了进去。接着就又是干苦力的时候了——停土。我则以看管黄鼠狼的名义在一旁偷闲,没想到看见先前我抽烟的灌木丛正冒着黑烟,不一会儿,就有火光冒出。并且越来越大,这罐木虽是长青树木,但底下的落下都是枯的,所以燃的很快,由于大部分绿叶被烧到了,所以浓烟很大。
“救火,那着火了!”我指着燃烧的灌木丛大喊。
这时不远处虽有水流,可用什么东西装呢?正在苦恼之际,突然一个个子大点的后生拿了个大皮桶去接水,这扛了一桶水来给抬棺材的喝,如今到这地步,水都喝完了。
可光有这一个桶哪够,但好在那灌木丛是单独的一片,那后生没救火,直接泼在了边缘,并且绕了一圈,那一丛灌木烧完了,也就自个熄了。
好在先生不知道我会吸烟,也不知道我拿了他的烟,我知道自个儿差点酿成大错,所以只在一旁支吾其词。
“近来很干燥呀,咋会起火啊!”我说。
李先生看着我一个劲的挤眼睛,他知道是我干的了。
火熄灭后,众人接着去停土,待到一切都弄完之后,李先生叫其他人都回去,就留他和我留在坟地杀鸡。
杀鸡焉用牛刀,在我们这最原始的杀鸡方法就是把整个鸡头徒手扭了,不过这点我做不到,虽然我是杀鸡能手。
我读初中时是在镇上,一到放假我就和一群小伙伴混在一起,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偷鸡自然是三天两头就有的事,那年头的人小气得很,鸡都是要养到过年的,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鸡肉,所以鸡很要防偷去。
自然,我们村里要防的人就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三年初中偷的鸡多了,杀鸡也熟练了,那会不像现在有职业中学,如果有,我直接去新东方。
李先生扭鸡脖子很老练,我看得胆战心惊,于是不想看,转过头去时,刚烧过的那片灌木很显眼,我定睛一看,那灰堆里竟然有一根突起的东西。
我赶忙跑过去,把烧剩的灰扒去,竟然是块石碑,我立刻叫先生过来看。
“这竟是块封灵碑!古时的墓穴专选风水宝地,但又怕后人再建陵墓抢了灵气,所以建了封灵碑,好让这灵气封在墓穴里。”李先生看着那块碑道。
“也就是说,下面有一个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