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自行车载风儿去学校,放置好自行车后,我在前她在后往教学楼走,站住脚等她赶上我。“怎么停下了?”她问。
“今天会有暴风雨。”我直觉的预感到会有一场大的变革。
“嗯?”她一脸天真的抬头观望,“天晴着呢!太阳也很大呀!”天蓝蓝,云淡淡,风清清,的确一片晴好!不禁莞尔,她对数理化有一番较好的研究,但对于风暴暗涌确是无半点体察。
喧哗的教室因我们的进入在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用夸张的修辞说,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接着,便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这是针对我们的,然后又开始高谈阔论,这是与我们无关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我甚至懒得用冷眼观看。
飞镖投书!滑头远程射来一张字条,书有:“晓光,我佩服你!”我抬头,对他淡淡一笑。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对他笑,很感激他眼中射出的担忧的信息。我埋了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本。然后也来了个飞镖投书,将一张字条投到了风儿的书桌上,上面写的是:“收拾好东西,我们得随时准备滚蛋。别担心!我去处理一切。”
上课铃响的时候,我走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晓光,我正要找你呢!”与其他去请我,不如我自投罗网。我望着眼前的中年人,我父亲的弟弟。矮我半头,身体已发福,一张酷似我父亲的脸,架一副眼镜。值得庆幸的是,我的长相遗传自我外公。
我走到窗前,面向窗外站着。身后的那个人,应该得到我的感激。12岁那年,在我第18次逃家被抓回去之后,打骂斥责与我不关痛痒,我只说了一句,“我要自己过。”后来,他带我离开了那个给了我噩梦的家,来到了这座城市,给我办理了转学手续,给我租了现在的公寓。就冲着他当时吼我父亲的那句话“孩子有什么过错?想逼死他吗?”我也应该感激他的。但我没有,拒绝他踏访我的天地,也从没进过他的家门。只因为他姓李,只因为那是李家的门。
“老是这样子!到我这儿来臀不沾凳子,嘴唇不沾杯子,半天等不到一句话。唉!这次的事,对学校的影响很不好,你知不知道?”知道!岳晓光一直都是学校的负面人物。但是风儿,不能说与她无关,这次的事,牵涉到她,可她是无辜的。
“退不退学对我无所谓。但她得考大学,她的成绩很好,必要的话可以调班。”我说出来此的目的。
“你倒是想到了。想想也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目的绝对不是你自己。你们的班主任已经到校长室拍了桌子,口口声声说柳风再好他也不要了。成绩不是主要的,明白了吗?”他叹口气说。
“是吗?学校里方方面面抓的不是教学成绩?原来好成绩已不再是王牌。哼!那现在什么又是主要的?”
“不说这些了。难得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我可以让柳风转班,但她下一学年的费用怎么办?她爸爸……”
“我出。”
“你?不是意气用事?她可与你非亲非故呀!”
“怎样?与我有亲有故又给了我什么?”我转身,冷笑,决定离开。风儿给了我的是谁都没有给过的。她对我的重要,超过一切。
“晓光!”
“不是有很多人资助边远山区的穷孩子上学吗?对待柳风,你就当我是一对一的助学帮扶吧!”
“这个理由倒是让人无法反驳。等等!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你只能保一个,保得了她,保不了我。”我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其实,退学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以去打工,然后用我自己挣来的钱供风儿读书。
“唉!你呀!你们俩谁都不用退学,都到三班去吧!你说的很对,这次我的确保不了你。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人站出来要你,那就是三班的班主任。在我被校长抢白得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冲进校长室,愿立军令状,保大家平安无事。”
三班班主任?那个两年前甫从大学里出来的卫亮?高高瘦瘦,斯斯文文,架一副黑边眼镜,老气横秋的样子。没长什么三头六臂嘛!听闻,他的学生对他的评价不错。那又怎样?他竟然要接手岳晓光?吃错了药?还是脑子有问题?
风儿再次成了惠子的同桌,我也稳居最后一排。中午放学后,我对风儿说:“一起吃饭!”必须对她来一顿恶补,若是再让她出现因贫血而晕倒的事,我这个大哥也趁早别当了,干脆灵魂出窍算了,事实上,一惊一吓中,别管有几魂几魄,准都给吓没了。
我保持着沉默,因为风儿一直都不言不语。对于上午的变革,她肯定是满腹疑问,而我竟然坏心地没给她任何解释,谁让她不问的?从餐厅出来,一直跟我到教学楼前,终于开口说话了,“大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转班。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你们的错,都是月亮惹得祸!”卫亮的声音响在背后。我和风儿不约而同地转身。“卫老师!”风儿礼貌地叫了一声,“月亮惹得什么祸?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咳!这个问题嘛!问题就在于,对无垠的宇宙来说,月亮可能微乎其微,但对于整个地球来说,月亮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还没听懂?岳晓光知道,你私下里问他好了。这样吧,柳风,把你大哥借给我一中午,你去睡个午觉怎么样?”
“可是,都是我不好,不干大哥的事呀!”风儿搅着手,看着我,满脸的不放心,生怕我被卫亮吃了似的。
“没有错,你们两个都很好。这样对你说吧!你们两个之所以会纳入我的势力范围内,是因为我想让岳晓光教我弹吉他,他又不肯扔下你一个人跑到我班上,所以我就去校长那儿要了你们两个。现在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你们练吉他的时候我可以在一边听的,保证不捣乱。”风儿说。对于转班的原因她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了,相信了卫亮编织的谎言,不再质问我。
“岳晓光同学,你倒是说句话呀!”卫亮终于招架不住的转向我求救了。
“风儿,你回宿舍睡一觉,拉下的课瞅时间再补。我和他还有一些男人之间的事要谈。”
“好吧!”她留下笑容,转身离开。
“真是太可爱了!”卫亮走到我身侧,注视着风儿的身影,“你说我跟她上演一段师生恋怎么样?当然,前提是我不怕被某个叫岳晓光的家伙拿眼瞪死拿拳捶死拿脚踹死的话。去我宿舍怎么样?”哪儿都一样。我们的一番对话迟早都要展开。只是,他说出上面的话像个正常的老师说出的吗?他肯收留我们两个,应该超出了一个正常老师的胆量。
卫亮的单身宿舍没有我的公寓大,没有厨房,确切地说,厨房就设在正厅里,外加一个小洗手间。进门入眼的是一幅字“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书法很不错。
“那是我写给自己的,只是很喜欢这两句话。我知道你有临窗而立的习惯,就不请你坐了。在你还没有弄清楚我的心有毒没毒之前,茶也免了吧!”
“这样做,目的若是收买教导主任的话,那么你达到了。”事实上不是这样,我有预感。说出残忍的话是想隔开彼此的距离。
他为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笑着说:“哪有那么单纯!”他的黑框眼镜欺骗了我,老气横秋若能跟他沾亲带故,才怪了呢!“讨教导主任欢心只是其一;柳风是看好的大学苗子,一年后能为我带来荣誉,此其二;接受你们两个烫手山芋,引起学校的轰动,成为众目所归的焦点,一举成名,此其三。”
“真正的原因!”他并非一个令我感到讨厌的人,只是还存在讨厌之处,比如,他竟然说出要跟风儿来一场师生恋的话,可恶!
“你对柳风的真正的感情呢?”
“你想的那样!”
他呷了口水,推扶了下眼镜,我背倚着窗台,望着他,等待着答案。他说:“我的学生时代是在很小心很谨慎很呆板中度过的,很听话,从来都是老师说一我不说二,小学,中学,大学,就这么顺着走了下来,风平浪静,无波无澜。没有叛逆,丁点儿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点悲哀。你过去两年的辉煌史是我一路看过来的,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未来的定数谁都说不准的。敢做敢为敢担当,当时若有你的一半,现在也不会失去最心爱的女孩。‘有花折时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不想把你们两个分开,也不会下什么禁令。分是分不开的,禁也是禁不住的。对待早恋,我持中立态度。总之,天上的星星不属于我,我乐在观赏。”
“你就不怕我搞砸一切?”
“怕死不当共产党员,当然,目前党还没有批准我加入。上有大的权威,下有不小的责任,不怕才怪呢!不过,我有信心,以前的你拿不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现在呢,做事总有几分顾忌吧,只要明白柳风是你的致命弱点,用她来牵制你,保管万事大吉。早在你参加运动会出黑板报时我就明确的体察到这一点。”
“阴险!”也很聪明。
“多谢夸奖!你的成熟超过了你的年龄。相信你对将来也有了一番策划。能否透漏一下,对下星期的五科会考有什么预测。”
“岳晓光五个红灯,柳风五个A。”
“我也这样想,你就没想过闯红灯?”
“这是最后的五个红灯,想留作纪念。我不会教你弹吉他的。”
“我想也是。但我不甘心。”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会找柳风哭诉。”
“你敢!”简直是小孩子的做法。我看,让我当他的班主任算了。
“唉!这个班主任还是你当好了。”瞧瞧!我都未卜先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