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样的喊声更能撕心裂肺。
风儿,你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站着不动,听到的却是柳母歇斯底里的尖叫,“柳风,你不要命了?拔下针做什么?”
“浑蛋!愚蠢!不想活让她死了算了。”在那父亲的怒吼和身后的嘈杂声中,我猛的回转身!风儿!笨蛋!我大步上前,接住那个跌跌撞撞下床跌跌撞撞想要走向我的笨蛋!
“欠揍!”我把她抱上床,拉了铃。她却紧紧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不肯放手!“风儿!”
“对不起!”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别在对我说那三个字!你没做错什么。放手!”我强行将她的手递给闻铃赶来的护士。
“大哥不要我了?”她可怜兮兮的说。搞清楚呀!是谁不要谁的?她用闲着的手扯我的衣襟。
“犯贱!看看你养的好女儿!”柳父怒骂道。
“柳风!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头脑糊涂了?想把你爸和我给气死吗?懂点事吧!我们都是为你好!”柳母则用怀柔的策略,苦口婆心的说。
“妈!我可以不读书,但我要大哥。”天!这是真的吗?千万别告诉我我的耳朵有幻听的毛病。我赶紧闭了眼睛,不然,我会一只瞪着她,直到把眼珠子瞪出来为止。
“柳风!收回你刚才的话。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柳母瞬间严了脸色。
“妈!对不起!我不是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你们才不喜欢我。对不起!爸……”
“别叫我爸!从今后我没你这样的女儿!走!任她自生自灭好了。”
“不!柳风!快认错呀!快……”
“走!我说走就走!就当没这个女儿!当她死了!”柳父上去粗暴的拽着柳母,将她强行拖了出去。
“有话好好说嘛!”我那当教导主任的叔叔在门口打着哈哈,“对孩子要有耐心——”话没说完,就被人强行拨弄到一边。
一个父亲居然说出那种伤心伤身伤人的话!虽然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却仍无法忍受。怎样的父亲?怎样的女儿?风儿!你是怎样从一个小婴孩挣扎着活到现在的呢?
“大哥!别离开我!我不会拖累你的。我会去打工挣钱,我会……”
“风儿!”我睁开眼睛,坐到床边,执起她紧握着我衣角的手。“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你知道这一决定代表着什么吗?你想好了?确确实实地想好了?后悔还来得及。”
“大哥!”她用力咽下唾沫,“我是醒着的,头不晕,我知道。我没有想,也不用想。因为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不是我的,爷爷奶奶不是我一个人的。以前挨骂的时候,我就常后悔,为什么来到这世上。现在不同了,我有了大哥,至少大哥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了。如果大哥不要我了,对于我来说,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大哥,你明白吗?”明白!明白的拉她起身,拥进怀里。我是她的大哥,永远只当她的大哥,属于她一个人。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的重要。在世人眼中,或许我是可有可无的,最好消失了眼前干净。但在风儿,我是她舍弃全世界的选择。赌,我赢了!
“大哥,你还怪我吗?”她小声问。
“怪你?”我满心狐疑。
“我对你说对不起,你都没说没关系。我真的很对不……”
“你敢说出来!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我一下子唬了脸。
“可是,我爸爸打了你,那是因为我呀!我怎么会没错呢?”
“我说没有就没有。往后,不准你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噢!你不怪我了?”我怪过她吗?
“怪!”我将她放下,“你老实说,你平时都吃些什么?”
“吃饭呀!”这算什么答案?当然是人人都知道的大实话。令人气极!
“你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多少?”换个说法!
“80。”“美元?”
“什么美元?”80元!我很努力地解劝自己要忍,真要爆炸的话,最遭殃的是医院,而不是那虐待女儿抠门到极点的父母。看那父亲五大三粗喝来吆去的模样,就与生活困难沾不上边。一月80元的生活费,她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学校的饭菜那么贵,她吃什么?难不成光啃馒头?生活中的其他必需品怎么办?可恶!还让人活吗?难怪风儿会营养不良到贫血的地步。
“我去算账!”我握紧了拳头。
“不要,大哥!不关他们的事。妈妈每月给我很多钱的。只是……”
“嗯?”我期待着下文。耐心可是有限度,她却还在咬那缺少血色的唇。
“我……我弟弟他……”
“柳雷?他向你要钱?”
“嗯!”
“多少?他每月从你这里拿走多少?”
“大哥!”
“叫我大哥就讲老实话。”
“80。”
“分?”
“元!”
该死!那个混蛋竟然敢拿走她一半的伙食费。之所以还安稳地站在那里,没有采取什么发疯的举动,是因为已经对自己的控制力佩服到五体投地、出神入化的境界。如果现在描述一下心电图,就能一目了然地发现心脏的起伏此时有多大。
“没关系的!往后,我就会有自己的钱了,我去打工挣……”
“你给我闭嘴!还当我是你大哥的话,就乖乖念书,别再提打工的事,更不准动这个念头!”
“可是,大哥……”
“休息!马上!不听话就别怪我不管你。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我必须立刻离开,在我的理智没跑光之前。小笨蛋!无论你说了什么抑或做了什么,我都会管你,谁让我是你大哥呢!别怕!有我!
“晓光,你这是去哪里?”叔叔居然没有走,而且还泰然自若的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
“你帮我照看一会儿!”
“干吗要帮你?她是我的学生,照看她我当然责无旁贷。这个女孩子也着实可怜,那算是什么父母呀!太差劲了!对了,你到底干吗去呀?”
“取钱!”
“我这里有!”
“不用!”
“你呀!唉!放任自己的孩子自生自灭,那个父亲还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呀!”
“那样的父亲又何止他一个。”我冷笑。
“那个——咱不说这个了。”他挠挠头,忙着转换话题,“柳风这个事,咱得从长计议。”
“不用了!”
“别忘了,你也还是个孩子!千万别冲动!”
“冲动的是你们所谓的大人!柳风的父亲,还有你那个不可一世的哥哥,他们都是成人吧?他们做任何事考虑过我们这些子女的感受吗?我只去十分钟!”
“好!好!那以后再说!”他摇摇头,无奈的叹息落了一地。
风儿住院的第二天中午,我加紧时间往医院赶,无心去理会滑头在耳边的聒噪。对于柳雪怎样搬弄的是非,学校里又起了什么样的风波,全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风儿现在是好好的而且乖乖的躺在病床上。她一定不知道昨天夜里,在她睡着时一直有我相陪。她只知道,昨天下午我取钱之后,看见她的床边有王兆东和惠子,就转身离去。
现在,我们是置身于一种微妙的新局面了。两个被遗弃在各自孤单世界的人,走到了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未知的将来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我无所畏惧,甚至于很期待。只要有风儿的信任,只要有风儿的微笑,只要有风儿,一切都好说。
风儿的病床是空着的,人呢?我在住院处抓住了那个自作主张的小笨蛋。“柳风!”我的吼声震天。
“晓光,你小点儿声!这里可是医院!”滑头好心的提醒,“柳风又不是聋子。”
“嗯?你好长时间不喊我的名字了,今天怎么了?”她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我不喊她的全名,不是她的姓氏不好听,而是因为赐予她姓的那个人没有给予相应的爱。
“我在生气!”我脸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她看不出来吗?
“怎么了?我有做错了什么吗?”
“谁让你出院的?”
“为这个呀!”面对着我因生气而近乎扭曲了的脸,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找不到大哥!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住在这儿,钱好贵哪!护士小姐告诉我,钱是大哥出的。我不能花大哥的钱。”
“不能?”我对这两个字非常的不悦,大皱眉头之时,转身就走。
滑头挡住我的去路。“晓光,你去哪儿?”为什么总有人无聊的过问我的去向?
“别理我,烦着呢!”风儿不会烦我,她只会静静地站在那儿,这让我莫名地失落,揪心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