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洛家二小姐,洛松。我的仇人就是德胜八年三月灭我满门的西昌王景溯。而我的小楼哥哥,不,我的姐夫就是如今的东临王萧楼。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说:“不过就是死了个人,这雍山怎么就成了不详之地了?”
女子小声说:“姑娘你有所不知,不是不祥之地,而是……而是东临王,就是先进辽城的城主亲手在雍山顶种下的接天松柏。”
大黄蜂说:“松柏又怎么了?”
女子顿了一下,一脸为难的看了下男人。
我问道:“大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瞒二位,我家男人是城里监牢的看管,所以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东临王仁义之名天下人都知道,他对待子民也确实很好很宽容,但是这几年却私底下处死了几名平民,而他们的过错只是偷了雍山的松果想要变卖。这件事没多少人知道,但是辽城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东临王年少时和洛家二小姐的关系,两个人可以说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我们都以为他们能成亲,谁知道到最后娶的却是洛家大小姐。”
大黄蜂说:“可能是洛家二小姐太丑了吧。”
我郁闷的瞪了他一眼,变态的大黄蜂又回来了。
女子笑了笑:“大姐我算是过来人了,这中间的事情看了不少,感情才是最实在的,美和丑有什么关系。洛家二小姐确实比不上她姐姐好看,但我们城里的人都喜欢她,虽说是调皮了点。你们不知道,她坠崖之后,东临王三天没有下雍山,别看那时候是三月份天气不冷,可是晚上的山顶也是冷的不行。据说到最后王妃亲自上山才把人拉了下来……”
我握着手中渐渐凉透的茶杯,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倒是有种听故事的心态,似乎那故事中的主人公并不是我,我站在戏外远远的看戏,隔了段距离,其中的真真假假,真情假意反而淡了,不重要了。
小楼哥哥对我有情我一直都知道,我相信他娶姐姐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不能放弃的永远不会是我,他曾经遥望朗朗星空,用一种很低很低的声音对我说,他此生只有一个目标:登上帝位,结束战乱。
而我,与之一比,显然微不足道。
这世间能为了情感放弃权位的男人又有几人,我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喝完了热茶,谢过了中年夫妻的好心相劝,大黄蜂在沉默中陪着我登上雍山顶。
落日余晖的最后一抹消失在云端,天空彻底的暗淡了下来。夜色深邃乌黑,四野一片寂静。
那接天的松柏以一种悼念的方式矗立雍山之巅已经三年了,或许它们就是洛松曾经活在这个世间,活在萧楼心间的唯一凭证吧。家毁了,爹爹死了,唯一的活着的亲人却又从来不曾与我亲近。
那晚的记忆在时间的不断摩挲下已经有些模糊了,入眼只看得见漫天的火光,入耳只听得到凄厉的呼喊,那一刹那,我以为误入了焚琴煮鹤的修罗场而不是自己的家。须臾之间,火光之上又蒙了层血光,鼻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有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温热的。那是谁的血,我挪不动步子,呆在原地木讷的想。
恐惧从来不曾这般强烈,生死从来不曾这样残酷,我已不在人间。婆娑恶鬼索命而来,我迎着火光看到锐利的钢刀向我而来。那刀光一闪,晃了我的双眼,我才从无边的噩梦中惊醒,却发现这并不是梦,这残忍的血腥杀戮竟然都是真实的,不是爹爹吓唬我编造的故事,不是小楼哥哥捉弄我说的鬼故事。
生死之间我挡出了那柄夺命的钢刀,却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刀光剑影。
逃命成了当时我唯一的选择。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一路逃到了雍山,可能是因为山路崎岖而我熟悉地形逃的容易些吧。那夜的山顶依旧是寒风阵阵,穿透了我的单衣直刺肌肤。
长发在风中飞舞,拂过身上的伤口和着鲜红的血,如海藻一般飘扬在雍山之巅。
而我,无路可逃。
面对那一把把想要刺穿我身体的刀刃,那面具下一双双闪着兴奋光火的眼睛,我选择了比较有尊严的死法。
那夜的雍山顶,凄厉的女声仰天长啸,“爹,松儿不孝。”
那夜的雍山顶,纤细的身影纵身一跃跌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那夜的雍山顶,一蓝衫少年急冲而至,却看到人影一闪风中一角衣诀翩飞,便成永别。他厉声而叫:“二小姐。”
是了,那夜我的确听到了亦声的呼喊,嘶哑的声音里有着和我一般的绝望。
他叫的是我。二小姐。洛家二小姐,洛松。
而我对天盟誓,不报父仇,永不姓洛。这世间便多了一个烟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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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我更,争取把萧楼更出来